第 51 章(1 / 2)

怡華居中, 紀星華雙腿並攏, 手放在膝蓋上, 坐姿端正地聽訓、哦不對,是聽講。

據說是他老祖宗的黑袍男人雙手環胸, 嘴裡說的話在紀星華聽來卻是那麼不可思議。皇天香錄?能吸內力?還能操控自己靈魂?就算人死了,還能讓殘魂呆在朝天戒中幾百年?

老祖宗,你確定你不是在說神話故事?

容羽見他雙眼發直, 貼心停下來, 詢問:“聽懂了嗎?”

紀星華本想搖頭, 對上男人的雙眼, 不知怎麼脖子一縮, 硬生生止住了搖頭的衝動。

戰戰兢兢, 斟酌開口:“呃, 差不多明白了。”

男人一揚眉峰, 露出一絲笑:“還不算太笨。”

紀星華心虛地撇開頭。

隻聽男人接著問道:“現在是什麼年份?這是何處?你現在又是什麼身份?”

紀星華:“……”

男人:“嗯?”

紀星華開始冒冷汗。

這個、這個, 要讓他怎麼說?前兩個問題還好,最後一個簡直是死亡問答啊!

前朝懿文帝那是有名的強勢君主,曾因看不慣當朝宰相對他指手畫腳,轉臉就暗示禦史參奏宰相, 最後逼得宰相不得不辭官隱退。

這樣一位君王,如果得知他後代跟一個男人在一起,還是在下麵的那個,還和一群侍妾呆在後院裡……會發生什麼?

眼見著紀施南的眼神越來越危險,表情越來越狐疑, 紀星華一個激靈,從椅子上滑下去試圖抱著祖宗的腿大哭:“□□父!我好慘啊!全江湖的人都要抓我,試圖從我這兒逼問皇陵下落!可我真不知道啊!!!”

容羽:“……”

他現在懷疑資料有誤,不然看這小子這麼機靈的模樣,哪裡像個養廢掉的天真小白花?

紀星華不小心撲了一空,直接就地打了個滾,趴在地上哭嚎起來。

就是嚎了半天,也沒見他流淚,還偷偷用手指沾口水往眼角上抹。

被容羽一不小心瞧了正著,這小子僵了一瞬,順勢用手背抹眼,繼續表演:“老祖宗,幸好你來了 。不然我一個人無依無靠,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嗚嗚嗚嗚!”

不過紀星華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容羽。

在原劇情中,紀星華除了聽從皇甫修文安排外,好像還真沒什麼辦法。

正如他本人所說,現在所有人都在找他,而他隻能依托至尊教的保護。作為教主的皇甫修文不給他習武,他也沒有任何辦法,隻能聽話。而沒有武力值的紀星華,又隻能依靠皇甫修文。這就是個惡性循環。

紀星華假哭半天,悄悄那眼去瞄男人,就見對方麵目柔和了下來。

紀星華心中一定,隻聽他家老祖對他道:“好孩子,受苦了。趕緊起來,紮馬步了。”

紀星華:???

紀星華:“……祖宗,你是不是說錯了什麼?”不應該是趕緊起來地上涼嗎?

容羽一眼就看穿這小子的想法,微微一笑,聲音更加柔和:“說什麼傻話。作為我紀家子孫,怎麼可以不會皇天香錄。”

紀星華先驚後喜,一下就忘了偽裝,從地上跳起:“我、我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能習武?”

容羽:“……你不是才二十二歲?”又想起習武之人一般的確從七、八歲就開始了,便安慰了一句,“皇天香錄是門特殊的功法。隻要你是我紀家子孫,無論何時開始研習都不遲。”

於是,紀星華披星戴月練功的日子便開始了。

還好他在皇甫修文的後院裡雖不受寵,但好歹還是有座單獨的院子。隻要找借口支開侍候他的小廝,就能練武。

無論何種武功,想要修習都不是件簡單的事,尤其是對紀星華這種以前從未練過功的人,更謂是苦不堪言。

一段日子下來,容羽本以為他會哭著求自己休息一兩天,或者至少抱怨幾句,沒想到這小子無論多苦多累始終一聲不吭。

這讓容羽確定了,紀星華的確不是什麼一心依靠他人的菟絲花。

也是。

正常人怎麼會甘願將自己的性命永遠托付在他人手中。

而原劇情中對紀星華“武學天才”的描述並沒有錯。

光是練了這兩個月,他就找到了氣感,丹田裡開始聚集起一層薄薄的內力,可謂進展神速。

正在紀星華興奮難當時,鳳院魁首岑南回來了。

這裡要介紹一下皇甫修文那龐大的後宮群體。

因為人數太多,且男女皆有,為了方便管理,皇甫修文就將男性侍妾分為鳳院,女性侍妾分為凰院。且每個院都選拔他最心儀信任的侍妾作為魁首,幫他進行管理其他內妾。

乍聽聞這個消息時,容羽簡直無槽可吐。

這個皇甫修文的排場比他當皇上時還要大!還鳳院和凰院!其實這時已經暴露了這位至尊教教主的野心了吧!

總之,兩個院的魁首都是皇甫修文理論上最寵愛的妾侍,一般長得好,出身好,還能打。

鳳院魁首岑南屬於長得好、很能打,對皇甫修文特彆忠心的那種。

他曾是江南某著名清倌,在十三歲被迫出台接客時,被路過的皇甫修文看中帶回教中,開始教導武學。

岑南自身武學天賦不低,再加上習的是上乘功法,得到至尊教教主的點撥,這七年來年年進益,如今的武功已經是整個後院中數一數二的強,甚至在整個至尊教都排的上號。

他是皇甫修文的專屬殺手,時不時就要出去替皇甫修文殺人。回來後就作為鳳院魁首,替皇甫修文打理後院家務,可謂上得廳堂下得戰場。

“朕也想要這種侍妾。”紀星華聽見他家老祖這麼說,“一個人做兩個人的活,還都做得很不錯,還忠心耿耿不求回報。這樣的下屬,誰不愛呢。”

紀星華:“……老祖宗,你前幾天還在天天罵我被男人壓,說我們堂堂紀家子孫怎麼可以做彆人侍妾。”

紀施南斜了他一眼:“那個什麼南又不是我紀家人。況且你怎可自甘墮落,拿自己和一小倌比?今日馬步時間再加兩個時辰。”

最後一句話把紀星華所有的辯解都堵回肚子裡。

紀星華知道,自己若是這時候還敢爭辯,得到的懲罰就不僅僅是多蹲會馬步的事兒了。

說起來自己的這位老祖真是典型的“隻需自家放火不許彆人點燈”,而且特彆自視甚高。之前聽紀星華一臉崇拜地描述起皇甫修文的武功時,直接嗤笑說“什麼垃圾武功也值得你這麼推崇”。嘲得紀星華一臉血,都沒敢說皇天香錄再怎麼強,如今除了自己也沒其他傳人了。而自己這個獨苗苗,現如今的水準絕不是皇甫修文的對手。

按這樣的邏輯,皇天香錄還比不上紀施南口中的“垃圾武功”。

唉。

什麼時候自己才能修煉有成呢。

彆的不說,現在自己捏碎一塊石頭都做不到。

紀星華這麼向紀施南抱怨時,得到後者的一瞥:“捏碎石頭是跟你內力有關,和武功招式沒關係。”

紀星華把手放在自己丹田處,默默感受:“我知道。那我的內力什麼時候能支持我捏碎一塊石頭呢。”

小時候,他還在習文寫字時,皇甫修文開始接受上一任教主的指導習武了。

兩人某一天去後花園遊玩時,皇甫修文拿起一塊鵝卵石半帶炫耀似的當著紀星華的麵,給搓成粉。

那時候紀星華特彆捧場地拚命鼓掌,還想自己嘗試,結果反而把自己的手掌給咯了,被皇甫修文嘲笑。後來紀星華跑去問當時的養父,他能不能跟著皇甫修文一起習武,結果被養父兩三句話就打發了。

現在想來,那應該是紀星華第一次對武學產生興趣,又不得不放棄的情況。

後來這樣類似的情形還有很多次。

隻是隨著紀星華年歲日長,用各種理由拒絕他習武的人慢慢從至尊教上一任教主,變成了現在這一任。

皇甫修文告訴紀星華,不讓他習武是為他好,是要保護他。

紀星華表麵上笑著說“是是是”,實際內心很清楚——不讓自己習武,既是保護,也是控製。

如果不是朝天戒中的老祖宗意外醒來,自己這輩子恐怕都和武學無緣了。

想到這裡,紀星華摸摸脖子。

在衣領的遮掩下,一隻樣式古樸到老土的戒指正掛在他脖子上。

那枚戒指便是紀施南殘魂的容身之所,也是紀星華母親留給紀星華的唯一一件遺物。

對那個身負前朝皇室血脈的女人,紀星華一點印象都沒有。隻聽養父提到過,他的母親是個非常美麗,非常溫柔的女子。

紀星華不知道生母和養父的故事,也不想知道。

左不過是個和自己與皇甫修文差不多的,金絲雀和養鳥人的故事。

“你洗手了嗎?”

剛剛聚攏起來的傷感,被男人低沉的嗓音打斷。

紀星華無奈抬眼:“我是隔著衣服摸的。”

“隔著衣服也不行!”紀施南很嫌棄地望著他,“滿手的臭汗還敢在朕身上亂摸。若是朕還活著,你這隻手就彆想要了!”

紀星華:“……我是你曾曾曾曾曾曾曾孫子誒。”

“那又如何。”紀施南滿臉寫著“冷酷”,“朕之子嗣不知多少。你隻是千千萬萬中的一員。”

“是哦。您那麼多子嗣,全都死光了,也就我還活著。”紀星華忍不住嘴賤了一句。

果然見到男人眼中騰地升起兩簇小火苗。

他立刻開始發虛,乾笑兩聲,剛想說點好聽的哄這位祖宗開心,就見紀施南向後一撇頭,化為一道青煙鑽入他的衣領下:“有人來了。”

岑南的小廝走近怡華居時,隻見此間院落的主人懶懶躺在美人榻上,衣衫不整,滿身臭汗,像狗一樣吐著舌頭哀叫:“好熱啊,好熱。怎麼這天這麼熱,隸書啊,讓你去取冰取回來了嗎?”

小廝下意識看了眼屋外盛夏的陽光,悄悄一撇嘴,衝這位落(放)拓(浪)不(形)羈(骸)的公子行禮:“紀公子,在下不是隸書,在下是梧桐。我家公子邀您去鳳儀閣一敘。”

“不去!”紀星華想也沒想就拒絕,無視了梧桐僵硬的臉色,抱怨,“這麼熱的天,還要我頂著大太陽去鳳儀閣,我看你家公子就居心叵測。”

小廝借著低頭的角度繼續撇嘴:“公子派了轎子接您。且鳳儀閣中備了冰山,臨著水池,一定不會叫公子受熱。”

怡華居的朝向不太好,尤其是紀星華所住的正房,一到夏天就像蒸籠一樣。

不像岑南所在的鳳儀閣,大半個閣樓都在水池上,夏天十分涼爽宜居。再加上他是鳳院魁首,仆從們克扣誰都不敢為難這位公子,每日冰山都是管夠的。

因此紀星華立馬從榻上起身:“那還等什麼!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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