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施南皺起了眉。
紀星華下意識屏住呼吸。
他都不知自己在緊張什麼。以前還喜歡皇甫修文時，聽說皇甫修文來找自己都沒有此刻心情這般雀躍、忐忑、期待、不安……
“朕說了不用。”紀施南比之前加重了語氣，眉頭仍未鬆開，“這是你自己的事。”
紀星華一呆，滿漲的情緒如同一隻被針紮紮破的皮球般，瞬間漏了氣。
“好吧。”他囁嚅著，“我不去就是了。”
他低下頭，盯著自己腳尖，活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
容羽在心底歎了口氣：“到目前為止，你都做得很不錯，無須朕多嘴。”
“您說的話，怎麼能算多嘴？！”紀星華頭也不抬地反駁，“我恨不得您多說幾句，越多越好。把我當做您手中的提線玩偶也行！您說往東，我絕不往西！”
容羽氣笑：“你想當個玩偶？”那自己何必將皇天香錄交給他？
紀星華急忙抬頭：“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隻是……”
他隻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反倒是兩隻耳朵慢慢漲紅了，連帶著白淨修長的脖子也染上一絲紅痕。
無人說話，房間裡頓時一片靜默。
半晌，紀施南才道：“朕終究隻是個死人，這世界是屬於你們的。”
這下，紀星華不但耳朵紅，連眼睛都有些發紅了。
“皇天香錄那麼厲害，一定有辦法！”他的音色有些發顫，“您那麼強，一定可以……”
“可以什麼？”紀施南打斷道，“死而複生嗎？彆說蠢話了。朕能寄身於這朝天戒中已經是個奇跡，至於複活……朕是人，又不是妖怪。”
紀星華說不出話，隻神情仍然倔強。
容羽見狀，不再多說什麼。反正他終究還是要離開，也不可能在這個世界上當個活人。紀星華能接受也好，不能接受也罷，總歸要麵對現實。
說實話，紀星華已經做得夠好，要不是有林妍妍案例在前，容羽指不定隨便找個理由從這個世界脫身了。
但不行。
他是要拿評分s的人，不能這麼簡單粗暴，要更委婉更溫柔些。
紀星華完全沒體會到老祖宗的溫柔。
隻覺紀施南一如既往的深沉理智，甚至理智到殘酷。
對方半透明的身體，還有剛才的話，都在提醒紀星華，他們之間隔了幾百年的時間，這不是任何人力可以彌補的。
紀星華再次低下頭。
隻有這樣，他才能暫時避開紀施南通透銳利的目光，才能將對方的身影從自己眼中摘出。
不然，他總會情不自禁去設想，紀施南還活著時是何等的風采。
“……你是打算和皇甫修文合作，尋找前朝秘寶嗎？”
紀星華遲了幾息，才反應過來是老祖宗在問自己：“不，當然不是。之所以那麼說，隻不過是為了安撫皇甫修文。除了至尊教，我又不是找不到其他人了。”
“你要找誰？”容羽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武林中除了至尊教還有哪個勢力可以和武林盟平起平坐。
紀星華卻笑著吐出兩個字：“朝廷。”
容羽默然一瞬：“你確定？”
紀星華：“自然。還是說，陛下你覺得不能和滅了我紀家皇朝的人合作？”
“你一個活著的紀氏子孫都不在意，朕有什麼好反對的。”容羽想了想，發現朝廷還真是個不錯的合作對象，隻有一個問題，“武林盟不會同意的。”
武林中人向來敵視朝廷，更不用說與後者合作。
紀星華才剛當上盟主，根基不穩，定不能叫所有人服從，如果一意孤行，說不準反而會被趕下台。最起碼要找個強有力的隊友才行。
紀星華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就沒打算自己出麵提這件事。
“您就瞧好了吧。”青年的眼睛閃閃發亮，躍躍欲試，“紀老盟主會支持我的。”
隔天，有關紀遠是前朝皇室後裔的消息不脛而走，在紀老盟主和紀遠反過來之前，消息便已傳遍了江湖。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再次被武林盟吸引了過去。武林盟內部也鬨得沸沸揚揚，有人去找紀老盟主求證，有人詢問新任盟主意見，還有人提議抓住這個機會動用武林盟勢力，一舉獲得前朝皇室的寶藏。
眾說紛紜中，紀老盟主怒氣衝衝來找紀星華。
一進門，便質問道：“小遠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紀星華一臉的無辜無奈無所適從：“不是我！我真不清楚！現在怎麼辦？我秘密派人護送小遠離開華山？”
紀老盟主立在門口，臉色變了幾變：“不行。決不能讓小遠離開武林盟！”他好歹當了幾十年的盟主，在這武林盟總部還有些威信，可以護住養子，出去了，才會真的出事。
“好！”紀星華一口應下，“您放心，隻要我還是盟主的一天，我一定會想辦法保護好紀遠，不會讓居心叵測之輩有機會。”
紀星華毫不遲疑的反應，讓紀老盟主表情好了許多。
但下一秒，這位繼任者又話鋒一轉，反問道：“可光一個武林盟真的護得住紀遠嗎？萬一，其他人聯合起來怎麼辦？”
一句話，問倒了紀老盟主。
紀老盟主：“……那你說，該怎麼做？”
紀星華：“為今之計，需儘快增加武林盟自身實力。前朝秘寶便是個好機會。”
“你願意？”
“紀遠願意，我就願意。”
“其他人阻止怎麼辦？”
“找個強大的盟友。”
“你是說……”
“沒錯！就是朝廷！”
原本打算說“至尊教”三個字的老人沉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