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王子菲爾頓聞言不置可否, 他隻是用那種叫瑪格麗特害怕的眼神死死盯著她。
縱使有“主教大人”擋在身前, 瑪格麗特還是不由自主縮了縮身子。
王子的眼神和之前那些看著她的人都不一樣。但是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叫她討厭。
瑪格麗特握緊拳頭，情不自禁移開眼, 卻在王子身邊看見一個熟悉的人：“二姐？”
瑪利亞·沃克身穿一襲紫色長裙，挽著菲爾頓的胳膊, 站在這位王子身邊。
此時見瑪格麗特注意到自己, 瑪利亞微微笑了一下：“小妹。”
彆看她們現在以姐妹相稱, 她們實際的關係真是比陌生人不如。
有眼神詭異的王子在先，又看見這位不好相處的二姐, 瑪格麗特再遲鈍也知道這對男女來者不善。
她下意識把自己往主教身後藏了藏, 同時不由猜測二姐和王子的關係何時這麼親密了。
眼見瑪格麗特都快把自己縮成一小團, 容羽清了清喉嚨：“這麼美好的夜晚，就不要耽誤彼此時間了。請恕我們先告辭。”
在真正的伊修達爾的印象裡，菲爾頓這個侄子雖然敵視光明神殿和他這個大主教, 但麵上對他還是很恭敬的。
容羽此時附身在伊修達爾身上，自然知道這一點。
沒想到今晚菲爾頓吃錯了藥, 儘管聽容羽那樣說了, 還是前踏一步, 擋住容羽的路。
容羽及時停下。
身後的瑪格麗特卻反應不及，一下撞在了他的背上。
瑪格麗特捂住額頭，察覺到氣氛的詭異, 硬生生咽下快出口的低呼。
這時候, 隔著大主教的身體, 瑪格麗特聽見她姐姐帶著笑意的輕柔聲音：“聽聞主教大人對教義研究頗深，叫人仰慕。我對教義中有幾處不明白的地方，可否到一旁請教主教大人。”
菲爾頓王子的聲音緊跟其後：“瑪格麗特小姐，我有這個榮幸請您跳支舞嗎？”
瑪格麗特的耳朵自動過濾掉王子的問話。
她此時的注意力都在她姐姐的請求上。
如果是真的伊修達爾大人，瑪格麗特不會也不敢有異議。
可站在她身前的人並不是伊修達爾，而是……
瑪格麗特忽然心生勇氣，從主教身後站出，學著瑪利亞的樣子，挽住主教大人的左臂，仰頭道：“大人，您先前答應陪我跳一整夜的舞，現在還算數嗎？”
容羽低頭，對上小姑娘緊張又期盼的藍眼睛，不由地就笑了。
先前他聽不見瑪格麗特的心音，最近幾天倒是能時斷時續地感覺到，但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清晰——
瑪格麗特滿腦子都是“不要跟她走”“我不想跟王子一起跳舞”“不想和這兩人待在一起”“雖然我說謊了，但祂會原諒我的吧？”
當然。
容羽抬起頭，恢複成客套疏離的笑容，衝菲爾頓和瑪利亞·沃克微微頜首：“抱歉，神教導我們要守信。我與瑪格麗特有約在前，就失陪了。”
說罷，不給兩人再次開口的機會，直接拉著瑪格麗特離開。
***
縱使被“伊修達爾”帶進舞池，瑪格麗特還是能感覺到背後兩道如有實質的目光。
跳舞間隙中，她悄悄朝原來的位置瞥去一眼，發現她二姐和王子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望著這邊。
在滿屋子說笑談話跳舞走動的人群中，兩人這幅樣子真的挺嚇人。
作為被注視的目標，瑪格麗特下意識往麵前男人的方向靠了靠。
直到她被一隻手托了一把，才意識到自己此舉的不妥，頓時紅了臉：“抱歉，是我失禮了。”
“無事。”“伊修達爾”不著痕跡地收回手，帶著她旋轉幾圈，自然而然地就從舞池一側，滑到了另一邊。
在這裡，有翩翩起舞的人群阻擋，菲爾頓和瑪利亞的視線就沒有像之前那般筆直地投射過來了。
發覺到這一點，瑪格麗特心生感激，仰頭看向“大主教”。
對方卻衝她笑了笑，略帶調侃：“你真要和我跳一整夜的舞？”
聽見他依然溫和的聲音，瑪格麗特放下心，又搖搖頭：“我隻是……您知道的。其實……我現在就有些累了。”
她臉上紅暈更甚，甚至仗著自己個子矮，低頭避開頭頂目光，悄悄吐了吐舌頭。
正巧這時候，一支舞曲結束，舞池中的貴族三三兩兩散開。
容羽便帶著瑪格麗特往旁邊走，讓她在一張扶手軟椅上坐下：“你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我去拿些吃的。”
剛轉過身，袖子卻被人拉住。
容羽側身回頭，衝小姑娘安撫道：“彆擔心，他們已經離開了。”
瑪格麗特朝左側看去，果然沒再看見那一對衣著華麗的男女。遂鬆開手，突然想到什麼，又趕緊勾住那絲綢印花的衣袖，預備起身：“我、我去拿吧……”
怎麼能讓……做這種仆人的活呢。
結果膝蓋才用力，肩膀就被一隻有力手掌按了回去。
抬眼對上一雙紫色眼瞳，瞳孔深處的光圈像兩枚沉在水底的小小金環。在那金環之上，紫色海水表麵，則是瑪格麗特自己的倒影。
倒影正微微晃動，猶如被笑意化作的春風吹過的水麵：“怎麼能讓淑女做這種事呢。即使是大主教，也太失禮了。”
丟下這句話，“大主教”以不容辯駁的力道按住瑪格麗特，自己再不緊不慢離開。
瑪格麗特坐在軟椅上，望著他的背影長舒一口氣。
過了一小會兒，又抬起手，脫下手套，用微涼的手背去冰鎮發燙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