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2 / 2)

相比起之前的戰場,亞爾培特星這裡比較特殊。

它的信號並沒有被完全屏蔽。

陸雲挽的視線落在裴照安機甲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收到了一條通訊提醒。

……是裴照安發來的。

陸雲挽停頓了一瞬,最後接通了通訊。

此前陸雲挽一直無視裴照安,即是因為對他不屑,也是因為陸雲挽不願意因這個人想起當初那件事。

但是一這次,陸雲挽選擇親眼見證最後一個仇敵的滅亡。

畫麵另一頭,裴照安輕輕地靠在座位上,在看到陸雲挽的那一瞬,那雙深綠的眼眸裡生出了幾絲笑意。

“我一直都很期待能與你正麵比一比。”裴照安說。

通訊那一頭的陸雲挽低頭嗤笑了一聲,和裴照安不一樣,他依舊在應付著眼前如蒼蠅般麻煩的機甲,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緊張的表情,動作也沒有因為此時的分神而遲緩一瞬。

“裴先生有自取其辱的癖好?”

又是熟悉的高傲與不屑。

裴照安的精神力的確不低,但是想要通過正麵手段贏過陸雲挽,簡直是個笑話。

他知道這一點,可仍咬了咬牙說:“陸雲挽,你不要總是那麼自信。”

停頓了幾秒後,他還故意挑釁道:“攝政王大人……哦不對,應該說是帝國曾經的攝政王大人,你回憶回憶,自己真的沒有嘗過失敗的滋味嗎?”

裴照安笑了:“不要總以為你能控製一切,陸雲挽你隻是命運一個微不足道的奴隸而已。”

陸雲挽:“……”

裴照安沒有直接說,但陸雲挽明白他說的就是自己家人的那件事。

不過一瞬間,裴照安就看到通訊另外一頭剛才還在輕笑的陸雲挽目光冰冷了起來。

他的心臟隨之一痛。

……無論裴照安再怎麼不在意,被此生最迷戀的人用這樣的目光看著,他的心中都生出了失落與隱約的痛苦。

可是下一刻陸雲挽竟然抬頭大聲笑了起來,甚至於他還放緩了手下的操作,就像忘記自己正在戰場上一樣。

笑容使得他的胸膛震顫,伴隨著無法忽視的酥麻癢意,陸雲挽又一次咳了起來。

——他似乎從來也沒有聽說過這麼好笑的笑話。

等這一切都平複後,陸雲挽終於看著通訊那一頭的裴照安說:“奴隸?”

裴照安的臉色一點一點冷了下來。

他慢慢握緊雙拳向前看去。

陸雲挽的目光裡滿是挑釁,張揚而肆意。

“我想裴先生應該搞錯了一點,真正的奴隸並不是我,而是你才對啊……”

“你說什麼?”裴照安不由覺得可笑。

他出生於最顯赫的人魚世家,擁有這幾輩子都花不完的財富,還有著無人可比的權勢——甚至如幕後黑手一般控製著皇室,直到陸雲挽出現。

裴照安這一生決定了無數人的命運,甚至決定了無數人的生死。

他是天生的貴族,踩在無數人的頭頂活著,和陸雲挽這樣曾數次身不由己的人類完全不一樣。

陸雲挽知道裴照安在想什麼。

此時殺戮還在繼續,帝國聯合軍團遲遲未到,人魚們更加全神貫注地攻擊著陸雲挽和楚玄舟。

陸雲挽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並不是出於無奈而是出於厭煩與無聊。

這真是一群無趣的對手。

下一瞬懶得再搭理這群機甲的陸雲挽便集中注意力,他提高速度,直接以難以想象的姿態,繞過一架又一架的機甲,飛到了裴照安的麵前,停在了他的正上方。

這是一架巨型黑色

機甲,遠遠看去,如一座小型星球。

此時陸雲挽的背後正好是一顆正在熊熊燃燒的恒星。

刺眼的光亮從他身後投來,被機甲擋了過去,隻留下一片陰影。

同時為對手帶來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大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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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挽在這個時候切斷了視頻通訊。

隻剩下沙啞的聲音告訴裴照安他的存在。

“無論是離開那顆人類星球,去磐均星第一軍校,還是進入軍部成為攝政王、選擇進行精神力輔助治愈實驗,甚至於簽訂那個協定,這一切無論輸贏,全部都是我的決定。”陸雲挽的聲音輕飄飄的,滿是不屑。

他所說的幾個字眼都曾是痛苦無比的回憶。

但此時他的話裡卻全是快意。

幻痛還沒有消失,明明身體上沒有任何的外傷,但陸雲挽仍感覺有無數的刀子在他的胳膊和腿上來回地劃。

——陸雲挽確定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好好活下去,但是他的大腦卻無時無刻不在催促著自己奔向死亡。

往常的他恨這樣的感覺。

但是現在,疼痛非但沒有使得陸雲挽皺一下眉,甚至伴隨著這陣無法忽視的疼痛,他還暢快地笑了起來。

陸雲挽不禁覺得自己偉大。

——瞧瞧,這個星際有這麼多人想要自己死,甚至於連自己的大腦都是如此,可他卻還是好好地活到了今天。

他完成了一項又一項不可能的任務,殺死了一個又一個的對手。

今天,即將親手殺死最後一個仇敵。

還有什麼事情比這更值得興奮嗎?

裴照安不懂陸雲挽為什麼會笑,沙啞的聲音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小鉤子,擾得他心神不寧。

終於就在裴照安的耐心即將被陸雲挽消耗乾淨的時候,對方再一次開口了。

陸雲挽說:“反倒是你,裴照安你真的沒有意識到嗎?”

他壓低了聲音如同分享秘密一般給對方說:“和我不一樣,你所做的一切,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你看看,就像你熱愛機甲,想要和我一樣在戰場與曆史上留下姓名,但是為了所謂的‘安全’和‘傳承’你注定隻能像陰溝的老鼠一樣藏在裴家的背後,甚至於連親自駕駛機甲的機會都沒有幾次……”

“你——”

裴照安剛剛想說你怎麼知道,但是下一刻他便意識到:作為帝國曾經的攝政王,以及將自己害到如此境地的最大對手,陸雲挽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

陸雲挽還在繼續:“你敢說你不羨慕其他人?你敢說你不羨慕我?”

“哦,對了,”陸雲挽又一次將話題扯回了注定,他說,“你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站在人類,也就是我的對立麵,任何人都可以叛逃,隻有你不行。哪怕你知道這群人魚已經到了即將瘋狂至滅亡的那一天,你也無法脫離這個瘋狂的群體,隻能被動地選擇成為他們的一員……從出生的那天起,你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裴照安你從來都沒有得選。”

陸雲挽的語氣裡滿是憐憫。

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懶得再看前方那架機甲一眼。

片刻後,如詛咒一般緩慢地說:“我是有些狼狽,但……裴照安我是執棋的那個人,甚至於直到我落子,你都不知道我要乾什麼。”

“而你,是棋子本身。”

“無論是金是玉,都無法改變你棋子的身份。”

“你始終隻是在為自己的‘材質’驕傲罷了。”

這是陸雲挽對裴照安命運的宣判。

他的聲音如烈酒,向裴照安的心臟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