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陸雲挽並沒有隱藏他當年將楚玄舟帶到蒼芮星的事。
楚漳雖然沒有什麼實權，但好歹是帝國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
他幾乎沒有費什麼工夫就查到了那樁往事，同樣也查到了楚玄舟是怎樣“艱難地從蒼芮星逃跑”的。
了解這些事後,楚漳自然而然地以為楚玄舟和自己一樣，無比憎恨陸雲挽這個“篡位者”。
而對方的拒絕合作,也印證了這一點。
“……嗬嗬,不過是個會耍小手段的脆弱人類,”說到這裡楚漳狠狠一笑，語氣忽然變得曖.昧起來,“誰知道他究竟是靠什麼走到今天的位置？”
楚漳並不懂得政.治，並且自大得要命。
但同樣由於從不參.政，楚漳也沒有和陸雲挽正麵打過交道，他對陸雲挽的了解很大一部分都來自其他貴族的背後的誹謗或者宣泄。
說話間楚漳沒有看到，楚玄舟原本靜靜垂在身側的手忽然握緊。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楚漳——神情竟然和楚漳最厭惡的陸雲挽有一瞬的重合。
傲慢的人魚還在繼續，說著說著他忽然笑了起來，並刻意壓低了聲音：“為什麼那些人魚貴族要捧陸雲挽成為攝政王,不捧其他的人類？”
他頓了一下,自顧自地用輕慢的語氣說出了自己的答案：“不就是因為那張臉嗎。”
或許是可笑的屬於人魚的自尊心作祟,又或許是脫離帝國政壇太遠,楚漳對陸雲挽的揣度幼稚極了。
就算陸雲挽本人在這裡，聽到他說的這段無腦發言，也完全不會往心裡去。
可是站在一邊的官員卻看到，楚玄舟的眼底在這一刻出現了明白得不能再明白的殺意。
——他想殺了眼前的人,讓他徹徹底底的閉嘴。
官員的耳邊忽然嗡了一聲。
他一直在楚漳身邊工作,其他能力不說,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一等一的。
結合楚玄舟現在的表現,與方才楚漳聊到對方母親時少年的反應,一個離譜到他自己都不想承認的猜測出現在了腦海之中：
陸雲挽和楚玄舟兩個人的關係，或許沒有眾人猜測得那麼糟糕。
甚至於……楚玄舟對陸雲挽抱有好感？
這個想法剛一從腦海中冒出，就將那名官員嚇了一跳。
他連忙否定。
而與此同時，楚漳也終於結束了他對陸雲挽毫無意義的惡意揣度，轉而咬著牙怒罵對方：“他是個無恥小人，偷走了屬於皇室的榮耀與權力……”
楚漳半點也沒有看到陸雲挽的實力，與他為帝國的付出。
作為一個徹徹底底的昏君，楚漳隻覺得陸雲挽如今的榮耀和尊貴的地位都是從自己手中偷來的。
他終於抬眸向楚玄舟的眼底看去，同時說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楚漳笑了一下：“你的母親雖然沒有什麼身份，但是你的身上畢竟流著我的血液，你也是皇室的一員。我將會恢複你的身份……”
楚漳還在喋喋不休地繪製自己的宏偉藍圖，但在這個時候楚玄舟卻忽然低頭輕輕地笑了一下。
受到角度限製，楚漳完全沒有看到楚玄舟的眼裡寫滿了不屑。
楚玄舟生來就和楚漳這種被藥物麻痹了神經，隻知道怎樣享樂的人魚不一樣，他是從底層一步一步爬上來的，並且經曆了一場又一場戰爭的曆練。
因此少年一下就聽出了楚漳的言外之意——
楚漳想要借著自己的手，將帝國的權力從陸雲挽的手中奪回。
到時候楚漳隻能坐收漁翁之利就好。
到那個時候自己獲得的，也隻是一個輕飄飄的“回歸皇室”的承諾而已：這在楚漳的眼裡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楚漳還在說，但楚玄舟卻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沒有往心裡去。
不過和楚漳不一樣，站在楚玄舟身邊的那個官員自從注意到少年不對勁的表情之後，一直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所以他一下就看出楚玄舟現在滿臉不耐煩，仿佛下一刻就能扭斷楚漳的脖頸。
這種感覺令那名官員感到不寒而栗。
事實上他的確沒有看錯：
在來到這座行宮之前，楚玄舟和帝國上層甚至於這個星際上的所有人一樣，將楚漳當做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
他並不在意這個擺設怎麼想，可是現在……他卻隻想將對方殺了。
“——陛下，陛下！”意識到不對勁之後，那名官員連忙出聲打斷楚漳。
“怎麼！”已經幻想到將陸雲挽拉下攝政王寶座，換自己來享受榮耀與追捧的楚漳怒氣衝衝地向那名官員看去。
因為緊張，對方的身體也不住地顫抖著。
楚漳雖然沒有什麼實權，但是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對付自己這樣的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在楚漳身邊待了這麼長時間，官員曾經看到無數人死在他的手上。
但是他的本能卻告訴自己：相比起楚漳，看上去更加稚嫩的楚玄舟才是最可怕的那個人。
那名官員忍不住再一次哆嗦了一下，接著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說：“呃……您，您的休息時間到了。”
因為長期服用藥物，楚漳的狀態變得非常不穩定，生物鐘也極其混亂。
他必須定時休息調整狀態，不然就有可能陷入瘋狂，儘顯醜態。
聽到官員的話，楚漳忍不住皺眉。
實際上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按照從前製定的計劃度日了。
隻不過剛才楚漳才在楚玄舟的麵前擺出了上位者的架子，如果現在暴露出醜相的話，無異於狠狠地打自己的臉。
雖然不願意，但是聽了對方的話，楚漳終於還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然後歎了口氣說：“好吧，你走吧。”
“是，陛下……”楚漳沒有聽出，楚玄舟的聲音低又緩，每一個字、每一個停頓中都透著十足的危險。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再次低下頭緩緩離開了房間。
那名官員頓了一下，最終沒有跟上。
所以他沒看到在走出門外之後，楚玄舟並沒有著急離開這裡，而是停在了門邊，緩緩回頭向行宮看去。
少年的眼底滿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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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將大人。”站在這裡的士兵向楚玄舟行禮。
過了幾秒，楚玄舟終於緩緩將視線收了回來，隨意朝他們點頭：“嗯，走吧。”
巨大的深藍色星艦騰空而起，它飛離海洋，向著星辰而去。
軍部大部分成員雖然也是人魚，但通過一場又一場戰爭奠定地位、獲得權力的他們，也和大部分平常充當“吉祥物”，遇到危險或者戰亂就躲到一邊貴族與皇室不怎麼對盤。
在這群人看來，楚玄舟去見楚漳完全是一個浪費時間的事。
“上將大人，請問我們現在回駐地嗎？”
“這是剛才收到的軍報，請您過目。”
楚玄舟登上星艦之後，便被手下們團團包圍。
如果放在往常的話，楚玄舟也會在這個時候將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切拋到腦後，專心處理公務。
但他今天卻並沒有這麼做。
巨大的星艦已經飛離了首都星，龐大的星球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縮小，最終化為一顆藍點。
楚玄舟沒有說話，他隻靜靜地站在落地窗邊，向著外麵看去。
透過視窗的倒影，楚玄舟在自己的眼底看到了無法掩藏的殺意。
在今天之前，楚玄舟差一點就要忘記星際上還有楚漳這個人，更彆提有工夫想殺了他的事。
今天是楚漳自己，一句一句將他送向死路。
周圍的人沒有意識到楚玄舟正在走神。
他們還在繼續向他彙報著這幾個小時裡收到的消息。
“……衍微軍團剛才結束一場戰爭，和這幾年裡的每一場戰爭一樣，攝政王陸雲挽依舊沒有參戰。”
直到聽見對方話裡“陸雲挽”三個字，一直背對著他們站在窗邊的楚玄舟這才慢慢轉身。
不過和手下想的不一樣，楚玄舟並沒有與他們討論戰報，而是有些突兀地問：“陸雲挽還待在蒼芮星，沒有離開嗎？”
“啊……”對方愣了一下，想了想趕緊點頭，“對，他還在蒼芮星。”
楚玄舟隨之皺眉。
他知道自己的手下並不是隨意提到陸雲挽現狀的。
雖然陸雲挽之前已經證明自己可以駕駛機甲，但他久不參戰的事實仍擺在那裡。
星際上雖然沒有人再明著議論，但眾人依舊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包括他是否還不參與戰爭。
他們就像荒原上的禿鷲，在陸雲挽的頭頂盤旋飛翔，等待著他體力不支跌向地麵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在等陸雲挽死。
“好，我知道了。”
楚玄舟不但不允許陸雲挽如這群人所願的那樣跌倒，更要替對方殺掉那群惡心的禿鷲。
“是，上將大人。”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錯，楚玄舟的手下總覺得身邊的人語氣突然柔和了一點。
不過他並沒有多想，更沒有將楚玄舟的語氣變化和陸雲挽聯係在一起。
對方一邊與他彙報消息，一邊向著星艦內部走去。
此時此刻，包括楚玄舟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將他與楚漳的見麵當做一回大事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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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芮星，陸雲挽一臉疲憊地坐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