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長一段時間, 宋長安都呆呆的看著麵前的光屏,阿諾德擔心的把他抱起來也移不開視線。
即便是隔著厚厚的絨毛也能看出宋長安身上那股恐慌,像是看到了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小爪子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奎克和科林也焦急的跑了過來,先不說長安如今的極高的身份,單是他的存在能安撫兩個孕婦腹中的幼崽一事,他的安全就已經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怎麼了長安?”阿諾德拍拍他的臉,低聲詢問著。
宋長安回過神, 趴在阿諾德的手心依然盯著那上麵心跳的脈動, 這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覺, 而是被所有人都認可的真實。
他叫了兩聲, 聲音斷斷續續, 半點沒有之前的自然。
這種畫麵對於宋長安來說真的是莫大的打擊, 這時候他才知道當他趴在索菲亞的肚子上時所感受到的幼崽的活動究竟會給承受這一切的索菲亞帶來多少痛苦, 偏偏那時候他還抱著一種驚奇的心態。
這個世界的人能在人形和獸形之間變化, 就連宋長安自己如今也能自由變化, 就生育這一事而言, 維持人形的時候生下人形的孩子,維持獸形的時候誕下獸形的孩子,這兩種無論是任何一種他都能接受,互換一下便隻覺得荒誕。
他想和阿諾德談談,講講他認知中的事情,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人們身上已經發生了什麼變化, 但根植於靈魂中的觀念讓他確信這之中一定出現了誤差。
但他沒有這個時間。
或許是因為他離開的時間太久了, 兩個幼崽都騷動起來,他甚至能清晰的從光屏上看到那個蜷縮成一團的幼崽試圖伸展的前肢,隨之而來的是索菲亞痛苦的□□聲。
宋長安被第一時間送了回去,他趴在索菲亞的肚子上,感受著身下的脈動,每動一下索菲亞都會顫抖一下,額頭在極短的時間裡沁出了冷汗。
宋長安趴著一動也不敢動,慢慢的不安的幼崽再度平靜下來,這也意味著這一遭算是已經過去了。
因為宋長安隻有一個,他也不會影□□,所以凱特和索菲亞隻能躺在一張床上,省的宋長安來回跑,這對三個人都是最方便也最有利的。
比起索菲亞的情況來說,凱特要好太多了。
或許是因為索菲亞一直住在皇宮裡,沒能接觸到長安,而凱特一直在科研院中,或多或少也能遇見長安,在他的身邊逗留,她們腹中的孩子宛如兩個極端。
如今索菲亞的幼崽已經五個半月,凱特的幼崽五個月,二者發育的程度相近,表現在毛發上的差距卻至少相差了兩個月。
在索菲亞為此而痛苦的時候,凱特幼崽的毛發堅硬程度還不足以讓她難受,但按照這些天的毛發硬化的速度,等到凱特懷孕七個月左右的時候,她就會陷入和索菲亞一樣危險的境地中。
凱特還年輕,她和所有人一樣對幼崽懷抱一絲向往,在知道自己成了那個幸運兒的時候她不敢相信,同時又興奮的不能自己,她以為自己是被上天眷顧的。
但她和索菲亞同處一個房間裡,躺在一張床上,那麼近距離的看著索菲亞的痛苦,她害怕了。
她怕自己和凱特一樣陷入那種難以逃離的痛苦中,來源於體內的傷害和來自於外界的不同,它帶著更強烈的源於自身的恐懼,尤其是傷害她的還是她心愛的孩子。
奎克他們原本還試圖隱瞞這件事,但如果凱特和索菲亞身份互換或許還有隱瞞的機會,凱特本身就是這方麵的研究人員,她自己都能猜出個模糊的時間,奎克隻能把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她。
凱特知道自己總會和索菲亞一樣,在極度的痛苦中和她的孩子一起死去。
這種畏懼讓她控製不住的落淚,隻是畏懼的同時卻也和索菲亞一樣,不論如何也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孩子,哪怕有那麼一點的希望都可以。
宋長安夾在兩個女人之間,他兩個爪子觸碰到的是她們鼓起的肚子,肚子裡麵是這個世界的新希望,肚子外麵又是這個世界的絕望。
索菲亞的麵色青白,宋長安的出現的確緩解了她一直以來的痛苦,幼崽毛發硬化的速度減緩,但她來的太晚了,對於本就已經處於危險中的她來說,每一天都是在痛苦中度過。
她的腹部左側已經出現了紅色的痕跡,微微鼓起,沒人敢去觸碰,那是幼崽尾巴在她的肚子上留下的痕跡,稍微一動就能讓她痛不堪言。
奎克和科林已經儘可能的減少了幼崽從母體的養分攝入,試圖以此控製他的體型,但最終的結果也並不理想。
在他們還沒有弄清楚為什麼長安能安撫她們腹中的孩子的時候,孕婦之一的索菲亞就快熬不下去了。
哪怕她不說,宋長安看著她閉著眼睛靠在枕頭上虛弱的樣子,都能猜出她現在的情況有多差。
也許他真的有超能力,能讓那兩個幼崽安靜下來,卻也隻能看著索菲亞日複一日的衰弱下去。
宋長安變成了人形,他穿好了衣服,跟在阿諾德的身後回到了那個房間裡。
他動作很快,或許他先前對幼崽的影響還在,所以現在也依然毫無動靜,房間裡隻剩下輕微的呼吸聲。
凱特臉上是一種難以言說的茫然,索菲亞躺在她的身邊,疲憊的連眼睛都睜不開。
宋長安的存在是她們的希望,卻又被迫親眼目睹身邊人的衰弱,這種既定的未來讓她的眼裡隻剩下了她微微鼓起的肚子。
瑞夏坐在索菲亞的床邊,這時候的他不再是這個帝國的皇帝,他隻是一個父親,麵臨著妻子和孩子都要失去的困境的父親。
他低垂著頭,臉頰貼著索菲亞的手,看起來格外的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