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頻率一致的滴滴聲,明顯間隔拉長了。屏幕上的直線出現了變化。
聚在角落的醫生護士有人驚呼出聲。更有膽大的醫生走過來了。
盛宇發現陸放原本合著的眼睛動了動,靠著自己這邊的手,手指動了動,往外滑了幾寸遠,依稀是想要抓住什麼的動作。
盛宇卻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往外滑動的手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撐,軟綿綿不動了。
心電監護又滴滴叫出聲,屏幕上不規則的線條又拉直了。
過來的醫生扒開盛宇開始胸外心臟按壓。
了圓搖了搖頭,拍了拍盛宇的肩膀:“他走了。”
盛宇還是茫然的,胸腔那處卻莫名其妙湧出一股難掩的酸澀。
醫生護士都圍了過來,有打針的,有配藥的,雖然忙忙碌碌,卻不顯慌亂。
但心電監護上的圖形再沒變過了。
病房的門又被撞開了。
盛宇看見了舅舅盛中華和他姐盛夏。
“怎麼樣?”盛夏問。
盛宇沒回答。了圓說:“走了。”
盛夏抬頭看盛宇,靠過來拍了拍他的背,輕聲說:“走吧,我們在外麵等。”
來到病房外,淩若霜也來了。看了看他們的臉色,知道了結果,也安慰拍了拍盛宇的手,靠過來時,低聲說:“我已經拿到了你爸的遺囑。”
遺囑的確切立定時間是三個月前。淩若雪聯係到陸放的律師後,還吃了一驚。
沒想到那麼早陸放就已經定下了星輝集團的將來,他將房產和現金大部分都留給了辛小月母女,而星輝集團則交到了自己的兒子盛宇手上。
但相對的,他也對盛宇提了一些要求。這些要求在淩若霜看來,並不難做到。
病房外麵還有零星幾個星輝集團的員工,已經得知了前總裁的遺囑內容,正竊竊私語打量著盛宇。
盛宇仿佛是丟了魂,一直沉默著。
快天亮時,陸放的遺體由病房轉到了太平間。殯喪事宜已經提上了日程。星輝的副總來了二位,主動與盛家商量相關事宜。盛宇完全不在狀況。這事由盛夏在淩若霜的陪同下出麵。
打發走了這些人,盛夏突然發現盛樂不見了,嚇了一跳:“盛樂呢?”
盛中華一臉茫然,他也不知道盛樂去哪兒了。平時這孩子挺乖,一般有事時,她就安靜坐在一邊。這夜裡,又忙又亂的,他壓根就沒注意她。
盛宇像是回了魂,說:“我去找她!”
被盛中華叫住了:“你哪兒都不能去!”辛小月被特彆調查處的人帶走了,現在這邊隻有盛宇一個是陸放的親屬,很多事情必須得他在場。
盛夏給盛樂打了電話,但沒接。她說:“我去找找。”
“我也去。”淩若霜說,“剛才我問過了,在我們下樓之前,盛樂就離開了,時間大概是五點半左右。”
也就是才下去不到一小時,應該走不遠。
盛夏和淩若霜分開找,一個在醫院裡麵找,一個在外麵找。
六點半還沒到,醫院附近並沒什麼人。淩若霜找停車場的保衛問了問後,開著車轉進一條小路。路兩邊一邊是圍牆,一邊是居民樓。這些樓層之間的樓間距很小,周圍幾乎沒有綠化,顯然是一片商住樓。
淩若霜車開得很慢,邊開邊找人。直到前麵沒路,他倒了車,往回走。在兩棟樓之間的小巷子裡,看到了一個身影。
他將車停靠在旁邊,進了巷子,走更近些,才看清真是盛樂。
小姑娘穿著白色連衣裙,齊到腰間的頭發披到腦後,僅以發簪約束著。靜靜站在那邊。
淩若霜看了看周圍。這裡應該是商住樓的後麵,一般很少有人到這。住這裡的人本來以雜亂著稱,更彆說少有人鑽的小巷子。
淩若霜覺得奇怪極了。小姑娘站在這裡乾什麼?
“盛樂。”他喊了一聲。
盛宇沒回頭,依舊站著。
淩若霜正要走過去,突然聽見她說:“彆過來!”
極清冽的聲音,卻莫名給人一種威壓。淩若霜站住了,這才發現他們前麵有一個人,就在小巷子的儘頭,背朝著他們,黑色的風衣一直垂到腳踝,頭上戴著連衣帽。
淩晨五六鐘,少有人至的小巷子裡居然有這麼一個人,饒是經曆無數大陣小陣的淩若霜都覺得很不對勁。
他伸出手,又往前走了兩步,想要將盛樂拉回來。突然感覺不知哪裡起了風,地上塵埃翻卷,滾滾向前。背對他們站著的黑衣男子取了頭上的帽子,動了動肩頸,突然轉過身,一張平平無奇的臉瞬間變得偌大,長滿了毛,眼睛發著幽幽綠光,張開嘴低低嘶吼一聲,露出了尖銳的獠牙。
淩若霜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二步。
黑衣男子像是化成了一頭猛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過來。淩若霜驚愕片刻後,向前衝,還沒碰到盛樂,就見她抬起了右手。
明明什麼都沒有,飛撲過來的黑影卻像是撞到重物上,發出“砰”一聲悶響,掉在地上,打了個滾後,變成了一隻小黑貓,瞄,細細叫了一聲。
淩若霜震驚了,眼前所見完全刷新他的三觀。又看見原本靜靜站著的小姑娘居然過去了。他連忙小跑過去。
盛樂蹲下身,仔細看縮在角落裡小東西,黑黝黝一團,像貓,又不儘像。給她的熟悉感覺並沒有因為近距離而增加。
“……你,不是妖修。”淩若霜來到小姑娘身邊時,正聽見喃喃說了這麼一句。
角落裡先還是人,現在則是像貓一樣的小東西,蜷成了一團,在索索發抖。
“好醜哦。”蹲著的小姑娘輕飄飄說了一句,然後站起身,“我以前有一隻……貓的?它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