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蘇錦書步子發虛,搖搖晃晃的一頭紮進彩珠夫人懷裡。
彩珠夫人把她軟綿綿的身子接在懷裡,摸了摸她的臉:“小錦兒,怎麼病成這樣?服藥了嗎?”緊接著,她又去摸蘇錦書的脈,一臉狐疑:“你這脈象……是受寒了?盛夏三伏到底怎麼搞的?”
蘇錦書沒吭聲。
舅母道:“還不是天太熱了,孩子貪涼,總愛往冰窖裡鑽,這一寒一熱,就病倒啦。要我說,到底還是年紀小,不懂保養,女孩家的身子哪能經得住這大寒大熱的折騰,萬一傷了底子,將來有她哭的。夫人您也說說她,她平日最聽你的話了。”
蘇錦書枕在彩珠夫人的肩頭,依舊沒說話。
她是小,但不傻,難道還不知冷熱?
明明是全家人欺負她、漠視她,可這話到了佛口蛇心的舅母嘴裡,倒成她自己活該了。
可是這話沒法說。
從前她年紀更小的時候,經常在彩珠夫人麵前哭訴委屈。
彩珠夫人是個通透人,豈會不明白內情。
但家裡、家外畢竟隔著一道門。彩珠夫人一個外人,若插手彆人的家事,那就是越了界。她空有一腔愛憐之心,卻不能壞了世道人倫,隻能平日裡對她多些關照。
蘇錦書年歲漸長,讀了幾本書,也明白了這個道理,便再也不說了。
反正說了也沒用,何必給人家平填煩惱呢。
彩珠夫人那麼好的人,已是儘其所能了。
蘇錦書被輕輕送回床上。
彩珠夫人提筆寫了藥方,命人去照方抓藥。“今日一帖藥下去,熱就可以退了,明日我再來看你,給你換藥。”
這話是說給舅媽聽的。意思是她明日還要再來,讓她收斂點。
蘇錦書小半張臉藏在被子底下,隻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乖巧的“嗯”了一聲。
彩珠夫人在蘇錦書屋裡留了一會兒,親自盯著人熬好湯藥,喂她服下,天色擦黑才離開。
舅母送客到門外,大門關上。
蘇錦書聽見她在院子裡啐了一聲。
人前裝孫子,人後散德行。
蘇錦書用帕子蓋上了臉,遮住了眼中的嫌惡。
當人走到山窮水儘的時候,就是無堅不摧的開始。
蘇錦書早就不會為這種遭遇傷心流淚了。
有哭的氣力,不如盤算一下,怎樣報複回去才解氣。
翌日彩珠夫人再來的時候,帶了一瓶自製的丸藥,讓她收好。
蘇錦書已經退了熱,隻是一夜沒休息好,顯得沒精打采。
彩珠夫人望著她直歎氣。
蘇錦書假裝沒看見,也不願去深究那目光中的深意。
三天後,她病大好了,歡蹦亂跳下了地,從後門溜出去,摩拳擦掌,打算去找她那臟心爛肺的表哥,施以報複,以牙還牙。
表哥陳何生是舅舅家的獨苗。
這名字聽說是當初花重金請道長算出來的。
蘇錦書一直納悶,這名字真的好嗎?何生,何生……何必要生?
蓮沼鎮山清水美,一麵傍山,三麵都是綠水環繞。
表哥陳何生一天到晚遊手好閒,招貓逗狗,並不難找。
蘇錦書順著河邊找到了人。
他正在打水漂。
蘇錦書走過去。
陳何生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