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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竹攏著鬥篷坐在石頭上休息,聽三小隻聊天。
一會兒自娛自樂地盤算著迷榖樹和鶌鶋回去如何安置,一會兒又腦洞大開地暢想未來,內心搭起小戲台,渾然忘我。
忽然,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聽說,這兒買東西有贈品?”
簡竹回過神來,看到一個渾身像是被黑色霧氣縈繞的妖怪出現在攤位前,眼睛的位置隻在正中間有一點紅光,妖異非常。
幽隱在一旁擺手道:“抱歉,我們的貨已經賣完,馬上要收攤了。”
“賣、完、了?”那妖怪陰冷低沉的聲音從黑霧中傳來,一字一頓地重複幽隱的話,像是用鈍刀在木板上刮擦,聽得人無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黑霧中的一點紅光漫不經心地掃過攤位後麵的眾人,讓簡竹聯想到了狙擊槍的瞄點。
陰森森的聲音再次響起,像鑿子般一下下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籃子裡麵,不是還剩下三隻小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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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凇把衣服放在櫃台上,任裁縫店老板翻看。
老板是個上了年紀的蜘蛛精,也是老熟人了,見他著急要走,乾脆變出六隻手臂,驗貨、清點、熨燙、懸掛一氣嗬成,嘴裡還不停地嘮叨著:
“阿秦可是許久沒來了。”
“嗯。”
“現在不比早幾十年嘍,裁縫不好乾,家裡的兒孫也一門兒心思往外跑,都不想接班。”
老板從厚厚的、八個鏡片的老花鏡上方看向他:“等到我乾不動那天,這店也該轉手了,如果阿秦你願意盤下來,我可以給你打七折。”
秦雪凇沉默了一下,隻道:“您老年富力強,這話不必說太早。”
“哎呦呦,您可彆這麼說,折煞了,折煞了!”
老板黑線地想,如果傳聞是真的,眼前這位的年紀可是比他大了上千歲,稱他一聲“您老”,怕是要把他壽命再折進去幾年!
想到關於秦雪凇的傳聞,老板忽然記起一事:“我門口種的那缸箬竹,前幾天不知怎麼,忽然枯了一大半,阿秦你去幫我看看,還有救沒?”
秦雪凇對各類竹子都很敏感,對老板養的那叢也有些印象,當下到店門外仔細察看起來。
這一看,就不禁皺起了眉頭。
隻見原本鬱鬱蔥蔥、一米多高的盆栽,此刻有大半已是枯黃倒伏,勉強站立的幾株也從根部現出焦色。伸手翻過葉片,卻見竹葉背麵沾染了一些不易察覺的、顆粒狀的漆黑色物質。
用手撚了一點,兩指一撮,那漆黑的顆粒便化作煙塵消散,在指尖留下了灼燒般的痛感。
秦雪凇皺眉,抬頭細細打量這條街道,目光從青石路麵縫隙中的枯草、斜對麵店門口乾涸的魚缸中一一掠過,神色逐漸嚴肅起來。
老板隔著簾子問:“阿秦,看出什麼了嗎?”
秦雪凇回過神,應道:“是蟲害,最近鎮子上可來過陌生人?”
“嗐,外麵主街上,不全都是?”
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問了個傻問題,秦雪凇沒來由地有些焦躁,不想再探究,正欲催老板快點開寄存單,忽見一隻青蚨顫巍巍地飛來,落在他的衣袖上。
掏出袖中的竹籠,青蚨立刻爬了上去,待著不動了。
不同於半個時辰之前青翠欲滴的健康模樣,這隻青蚨蟲體暗淡,透明的膜翅邊緣像是被腐蝕了一般,沾著微不可察的細小黑色顆粒,和箬竹上的毒蟲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