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1 / 2)

新和鎮衛生院病房內,原本安詳睡在病床上的女子突然一個彈跳,狼狽地摔在地麵。

康茉莉捂著腦袋痛得撕心裂肺直打滾,卻將所有的哀嚎都壓在了嗓子裡。

就在不久前,她找了個機會,用李萘的身體撞了牆。

當頭骨與牆麵重重相撞的一刹那,產生的是一種腦漿爆炸的天崩地裂感,前所未有的疼痛與暈眩幾乎令她窒息。

半晌,等一切不適感消退之後,康茉莉隻覺得身體虛弱無比。

可掃視了一眼熟悉的病房,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瘦削的手,她欣喜若狂,跪在地上向上天禱告。

“老天保佑!我終於回到自己身體裡了!”

沒多久,她注意到走廊上有一陣腳步聲在靠近,意識到可能有人要進來,立馬重新平躺在病床上裝睡。

門打開後,響起的是一個年輕女孩兒的聲音。

“咦?她的姿勢跟剛才不太一樣……”

說話的是楊小妹,新和鎮喜洋洋小吃店店長楊阿姨的小女兒。

現在快過年了,原來一直照顧著康茉莉的護工向許言請假,說要回老家過年。

許言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接替這份活兒的人,所以最終他決定讓楊小妹前來代班。

照顧一個植物人並不是什麼很忙的活,而且病房裡也比較清淨,不會乾擾人家學生寫寒假作業。

能夠得到一份寒假工的楊小妹對許言滿懷感激,照顧起康茉莉來十分儘心儘責。

她是個知恩圖報的女孩兒,哪怕被許言親口再三叮囑不必太勞累,也隻當是對方親切的關心,從來沒想過偷懶。

能夠感受到自己正在被仔細觀察的康茉莉緊張得頭皮發麻,在心裡高聲尖叫“快滾開”,可隨著楊小妹久久沒有挪開的視線,終是繃不住了。

於是,楊小妹突然發現康茉莉這個植物人的眼皮子輕輕顫動了一下。

“啊!”她發出一聲驚喜的低呼,“姐,你是不是要醒了?我這就去找醫生……”

說罷,也不管有沒有得到回應,就要自顧自地跑出去。

“等等!”康茉莉猛地睜開眼,爆發的危機感讓她心裡隻有一個想法:絕對不能讓這個護工去找醫生。

坐直身子後,她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楊小妹一番,發現對方的年紀比她想象中還要小,是真的隻有十三四歲的模樣,當下便隻想搞清一個問題。

“是誰讓你來照顧我的?”

她記得莊裕給她請的護工是個中年阿姨,好端端怎麼會換人?

楊小妹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放心吧姐姐,我是許言哥請來的護工,是他家員工的女兒。你現在剛醒,身子骨還不利索,我這就去找醫生給你看看。”

楊小妹內心謹記許言的教誨:如果康茉莉醒了,腦袋可能會出問題,所以不論怎樣,第一時間去找醫生,並撥打電話通知到他。

殊不知,這個看似沒什麼問題的回答,卻讓康茉莉如遭雷擊。

仿佛有一束利劍,貫穿了她所有的迷茫,叫她的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晰。

“所以這個世界不是夢,就是現實!我根本不需要醒,因為我的精神根本就沒問題……是了,我怎麼會輕信許言那個賤人的話!他就是要讓我胡思亂想,過得不好!”

“都是他多嘴,才害得我被關進精神病院!”

重生的事情本就很玄幻了,而她作為李萘醒來,二次重生的經曆更加荒謬。

當時她做了壞事後乍然被許言揭穿重生的事實,慌得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便被三言兩語顛覆了世界觀。

“好狠一男的!睡我的男人,吸我的福氣,蹭我的名聲,還要把我打入精神病院再也不能出來……沒準我被花盆砸中,也是他在暗中搗鬼!”

新和鎮民政局那條小巷子裡連高一點的樓都沒有,怎麼會有花盆剛巧就砸到她腦袋上?一定是許言故意設計!

想到自己本來應該事業順利,與厲俊豪夫妻恩愛,還有莊裕瘋狂追求,受萬人崇拜,康茉莉恨得眼睛裡生生冒出了血絲。

“不過,他怎麼會知道我在李萘的身體裡?莫非是有陰陽眼?亦或者他本身就是什麼妖魔鬼怪?”

“總之不管他是什麼東西,看我不撕了他那層畫皮!”

她覺醒了!

她要複仇!

再看一臉懵懂的楊小妹,康茉莉卻覺得對方是許言的走狗,是跟主人一樣披著無辜美人皮的臭表子。

不過她笑得無比和善柔弱,說:“小妹妹,我看那麵牆好像有點奇怪,你仔細看看?”

“什麼?”楊小妹順著康茉莉手指指著的方向盯了許久,都沒有發現不妥。

正疑惑地回頭,就看到康茉莉麵容猙獰地向她舉起了磚塊……

許言接到楊阿姨電話的時候,正窩在沙發上讓厲俊豪喂自己吃丸子,兩人共吃一碗,你一勺我一勺,一點都不介意對方的口水,問起來就是正直的社會主義兄弟情。

“叮鈴鈴~”

電話鈴一響,許言就起身去接。

如今安裝一台固定電話需要五千塊,但許言想都不想就將這筆錢出了,為的就是以備不時之需。

“小老板不好了!你義姐醒後不知道發什麼瘋,把小妹砸暈後綁到了病床上!小妹的衣服被換了,身上的錢也被拿走了!現在她一個病人不知道去了哪裡……”

楊阿姨又氣又急,醫生說楊小妹有輕度腦震蕩,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這都快過年了,她家遭遇這等血光之災,好不吉利!

而且康茉莉一個“病人”,裝的跟沒事人一樣,萬一害人害己,那可如何是好啊!

許言聽罷後,眉心跳了跳。

就說今天院子裡的梅花怎麼會平白無故掉了幾朵,附近的鳥兒也安靜如雞,連路過的黑貓都在反複橫跳,果然有大事發生。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兒?”

楊阿姨:“今天中午十二點半。”

許言回頭瞥了眼時間,現在已經晚上五點,外頭天都已經黑了。

“小妹身上帶著多少錢?”

楊阿姨:“有五十塊。”

在這年代,這筆錢真真是一筆巨款了,許多家庭幾口人一個月都賺不到這個數。

充足的現款,再加上充裕的時間,足夠康茉莉離開新和鎮,甚至出市了。

許言對這個糟糕的結果並不感到意外,因為冥冥之中天道總是偏幫女主角的,哪怕這位女主角爛泥扶不上牆。

他有些好奇:“平白無故的,小妹怎麼會在身上帶這麼多錢?”

楊阿姨歎息一聲:“哎,這不是我生日要到了,她就打算去給我挑件衣服,再買塊表……她這錢是夏天在咱們店裡洗碗攢出來的。”

許言安慰道:“這筆錢我會還給小妹的,讓她不要傷心,阿姨你讓她安心住院,費用都由我們出。”

楊阿姨說:“她不肯要小老板你出錢,說是沒聽你的話第一時間找來醫生,才會出事兒的。其實我也覺得不用,這事兒也怪她做事粗糙,沒有照顧好人家……”

許言:“好了,楊阿姨,咱們何必這麼見外,我說出錢就出錢,否則我這輩子都沒臉見小妹了。你們若是真念著我的好,就收下我的錢,否則我會夜不能寐,渾身上下都不得勁,難道你們就是這麼報答我的恩情的?”

這理似乎正確,又似乎有點歪。

報恩,就是收下恩人的錢?

明明是嚴肅的時候,楊阿姨卻險些被逗笑了。

不過看許言心態這麼輕鬆,她心裡的石頭也緩緩落地。

“小老板你還有心情開玩笑,莫非是找到人了?或者是有了什麼好消息?”

許言:“沒有。”

這兩個字回答得那叫一個斬釘截鐵,冷酷無情。

楊阿姨看了眼電話,如果不是她很熟悉許言的聲音,都要懷疑電話那頭是不是中途換人了。

“咳咳~”許言也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過冷硬,有違溫柔善良的人設,便放緩下來,“姐姐她會沒事的,吉人自有天相,阿姨你放心吧。明天你親自過來一趟,我需要你在公告板上貼點東西。”

楊阿姨又問:“我已經報警了,但老周那邊還沒傳來消息。”

老周就是那位中年民警。

“真是辛苦他們了,之後可要請他們吃炸雞才行,記得千萬不要讓他們太辛苦,為了找一個人弄壞身體不值當……哪怕那人是我的義姐,我也不希望旁人為她犧牲太多,大家都是爹生娘養的,不容易。”

許言聲音哽咽著掛斷了電話,似是在隱忍痛苦。

楊阿姨被許言這份聖父一般偉大的精神感動到了,良久說不成一句話,之後就將這番話轉告給了因為找不到人而自責不已的民警們。

哪怕民警們不求感激,可這份關心依舊讓大家心裡都暖洋洋的,對許言本就良好的觀感更上一層樓。

——完全沒人發現許言是在慷他人之慨。

畢竟,真正要“救”的人是康茉莉啊!會因為精神病發作死在外頭的人又不是許言。

“……小言,你哭了?”厲俊豪敏銳地聽到了許言克製情緒的聲音,立刻走上前去。

“我才沒哭,我又不是小哭包。”許言掛斷電話,在背對厲俊豪的時候麵無表情。

可轉過頭,他就隱忍著淚水,卻倔強地沒有哭泣,而是故作堅強地微笑著。

那雙黑亮的眼睛像是籠罩在薄霧中的一汪清泉,令人忍不住想要撥開那層霧氣,走近它,觸碰它,擁抱它。

厲俊豪心裡一抖:“小言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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