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個小時的時間足夠讓喬知遙結束沒必要的廢話環節。
這期間,阿諾一直站在暗處等待。
他的漫長得幾乎看不到頭的生命似乎一直充滿等待。
很多年輕的人類過來問她問題,他們說著他聽不懂的話,交流著他聽不懂的語言。
他的注意力幾乎不受控製地聚集在她身上,除了視覺外的五官不斷在給他精神上的回饋,讓腦海裡那個早已漸漸模糊的影子變得具體和實感。
她用觸筆寫出一串符號。
她以平淡的口吻述說理論。
她合上了電腦。
她喝了一口水。
她推開教室的門,視線向著他的方向,啟唇。
“你準備在那裡站多久?”
“……”
忽然覺得喉口間傳來後知後覺傳來溫熱的,香甜的暖意,好像是昨天她給他帶的那一杯牛乳,讓他有一種想笑又想哭的衝動。
所有的一切都是這樣美好安詳。
好到在地底的日子裡怎樣也想不到的。
——他真的可以擁有這樣的快樂嗎?
藏在影子裡跟著她走出門口,她似乎將隨身的提包遞了過來:“幫我拿一會吧。今天太忙了,有點累。”
“嗯。”
那些非人的部位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但他今天難得地不想管。
不知道哪一次的任務裡,他聽說過,人類世界裡,隻有親密的人會讓對方幫自己提包,做那些很細微的小事情。
這些,在之前,都是那個人類才能做的事情。
心口傳來細微的動靜,似乎皮肉生長的聲音,又癢又疼。
“今天還有一些時間。我似乎還欠你一頓飯。”她拿出手機打開計劃表看了一眼,“據他們說範大附近有一家餐廳海鮮不錯,我訂了位置,如果你沒有忌口的話,就它吧。…”
吃什麼都好的。
哪怕像現在這樣,簡簡單單地站在梧桐樹下的樹影裡,對他來說都是值得回味的事情。
遠處,已經渡過漫長冬日的湖麵傳來一點消融的聲音。
太過柔軟的情緒和暖洋洋的陽光灑在身上,一時間他甚至忘了戒備也忘了警惕,隻是偶然間聽得幾句路過的學生好奇望向他們這裡時的議論。
“哇,那個小姐姐好漂亮,不過怎麼感覺這麼眼熟?”
“她旁邊的那個人是表演社的嗎?眼睛怎麼了,還有那是真的頭發嗎?”
“嘶,看起來好凶啊。感覺把頭發剪短沒準還能好一些。”
……
剪短了。
會顯得正常一些嗎?
可是她好像說過……
“阿諾的頭發很好看。”
“像海草”
“我很喜歡。”
他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微微笑起來。
.
湖畔的那邊,範大今日還有一個經濟峰會,雖然邀請不到宋老爺子那樣咖位的大佬,但是出於各種不可直說且說不明白的目的,宋新林賞了這個光。
隔著湖畔,他看到的,就是剛剛那一幕。
“來都來了,前未婚妻和現未婚妻兩條船都在,不去打個招呼嗎?”朋友的語氣裡帶著戲謔和揶揄。
喬知遙變成了他的前未婚妻。
這個句法聽起來不讓人莫名其妙地不太愉快。
他沒有回答,隻將視線投射到喬知遙身邊的那個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