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大當家!你是個好人,你能不能放我下山。”(2 / 2)

“咦,秀華嬸嬸,小少爺好像在哭。”

婆子正蹲在地上洗木盆裡的巾帕,聞言忙起身看,“哎呀,小少爺不能再哭了,眼睛已經哭腫了,再哭就要瞎了。”

說著,拿巾帕輕輕擦拭時有鳳的眼角。

巾帕粗糙像是細刺抓著時有鳳的眼尾,疼的他不禁扭頭避開。

餘光視線中,婆子擔憂的目光變成了拘謹像是做錯事的害怕。

“對,對不起。”

“沒事。”

時有鳳說完抿嘴,他純粹是下意識的開口。

不過看著婆子嘴角露出淳樸鬆快的笑意,時有鳳心裡也放鬆了點,但還是提著戒備的眼神打探四周。

天光大亮,他這才看清這間屋子。

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椅子,一扇破窗和剛修好的破門,沒了。

像是暴風襲卷過後的乾淨,又洋洋灑灑留下了塵埃。

椅子上一層厚厚的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土地坑坑窪窪沒砌平,牆上掛滿了山野裡的豺狼虎豹獸皮子。

一張張獸皮毛亮而硬,還有些血跡未乾黏糊糊的滴在深褐色的牆板上,牆上還專門打了一排橫木,上麵放著野獸猙獰的獠牙以及風乾的頭顱。

不知道是什麼野獸腦袋,此時兩眼窟窿正對著他。

時有鳳哪見過這些猛獸,即使死了,野獸身上散發出的威壓嚇得他縮了下脖子,不敢再盯著看。

難怪他一直覺得有什麼腥味,全是這些猛獸皮毛的腥味。

他低頭看自己衣衫,倒是規規整整完好無損。

婆子見狀,倒也明白時有鳳所想,畢竟她就是過來人。

隻是她沒時有鳳運氣好。

婆子輕聲細語道,“小少爺,大當家沒碰你。”

“他還很避嫌,一天幾進幾出,都隻有我們在的時候進來。”

最開始,婆子見霍刃進屋,識趣地牽著小哥兒出去,但霍刃說就留這裡。

但大當家又時不時看他們照顧的是否儘心,想來也是看中了這位小少爺。

可是這麼嬌滴滴漂亮的小少爺怎麼會看上粗鄙凶狠的土匪。

婆子想到這裡不敢繼續下想了,隻悶聲站在一旁。

屋子裡便安靜下來。

時有鳳腦子裡卻嗡嗡的還理不清頭緒。

孩子們口裡的大當家,是色-欲熏心的牲口,但婆子說的大當家又是規規矩矩好像正常人。

昨晚那大黑熊中藥後跳魚塘,還半夜修門,沒上床強迫他,確實不像是輕浮浪蕩之人。

他一向會把人和事情往好處想,但落進土匪窩裡,天生的害怕讓他不敢掉以輕心。

時有鳳這般想著,手腳處傳來陣痛,低頭一看,這幾處都纏著粗布,灰白的布料裡滲透出苦澀的深綠藥汁。

“謝謝你。”

婆子擺手,“都是大當家送來的藥,我隻是按照他的吩咐照顧您。”

時有鳳沒做聲,目光看向一旁躲在婆子身後探頭探腦的小哥兒,目光機靈又好奇的打量他。

時有鳳不禁嘴角浮笑,那哥兒見狀,半個身子都出來了,想說又不敢說話,嘴巴蠕動而後緊抿,傻傻望著時有鳳。

“你叫什麼名字?”

“小柿子。”

“你怎麼在這裡?”

“我,我,”小柿子原本想說,自己是被搶過來要伺候你哄你開心,但是所有害怕在看到這麼漂亮的小哥哥後都忘記了。

現在甚至小哥哥問他話,感覺腳都飄起來了。

時有鳳看著小柿子咬著手指頭傻笑,怯怯的眼底也變成孩子童真的歡喜,他心底也受感染,輕鬆很多。

三個人老弱婦孺占全了,一開始還有些拘束,好在小哥兒喜歡時有鳳沒開始的拘束,一個勁兒的說話逗時有鳳笑。

說的全是山野孩子的趣事,什麼上山摘野果下河捉螃蟹,還有過年騎豬比賽……時有鳳哪見識過這些。本就好奇府外生活,這時倒也漸漸聽了進去,暫時拋卻了忐忑不安。

等霍刃從外麵忙回來的時候,屋子裡充滿孩子的歡聲笑語,其中時不時夾著一道輕輕柔柔又乏力的細語。

像山裡入夜時的鳥兒,叫聲不低不高聽著耳朵舒服。

霍刃撓了撓耳朵,站在門口看著築巢的春燕,這個住了三個月的屋子竟然有點陌生。

霍刃沒收斂腳步,鞋底是藤葛混著鹿皮、木塊做成的,踩在結板的路上響亮的很。

腳步聲剛勁有力地響著,屋裡的笑聲逐漸小了。

等霍刃跨進門檻的時候,三人都像是定住似的。

看地看床看手,誰都沒看霍刃。

霍刃也不甚在意。

“燒退了?”

時有鳳擰著心臟,抬頭望去,隻看到一片亮蒙蒙中一團黑影,黑影還直直透來壓在床上,他人都罩在黑影裡。

太高了,屋子瞬間顯得逼仄,空氣驟然沉悶的緊張。

“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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