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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時候,時有鳳就帶吃食,和秀華、小柿子去找牛小蛋了。
上次去秀華家給時有鳳嚇到了,他頭一次見這麼蠻橫無禮的村民。這次去牛小蛋家裡,也有些心有餘悸。
不過提前問秀華關於牛小蛋家裡的情況,以及回想那日幫他的劉柳,時有鳳覺得倒不至於比秀華家還糟糕。
時有鳳知道秀華自己有兩個兒子,一個已經十五歲,一個還是五歲。
他平時給秀華的饅頭和雞蛋,她都舍不得吃,帶回去給孩子吃了。
可那天去秀華家裡的時候,十五歲的孩子不在家,五歲的孩子是在的。不過,小孩子隻是抱著饅頭,看著他娘和他奶打架在屋簷下咯咯笑。
時有鳳想到就覺得頭疼,這村子的孩子,好像除了小柿子就沒怎麼正常的。
他小時候也調皮。
經常拿紙條貼他姐姐和爹爹的後背,也會在他娘找他時,故意躲在衣櫃裡不出來。
有天在衣櫃裡睡忘記了,一覺睡到天黑。肚子餓了醒來找吃的,結果一進大廳,他娘肅然而立,一屋子烏泱泱跪了一群膽戰心驚的奴仆。
因為他的貪玩調皮,那群奴仆被辭掉了。
從此以後,他身邊也是寸步不離人,一舉一動都在旁人的視線下。
時有鳳幼時偷偷埋怨過,晚上躲在被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決定第二天就要找他娘抗議。第二天醒來後,天氣晴爽,院子裡的奴仆都笑著問安,滿白還悄悄抱來小貓給他看,時有鳳一開心就忘記這茬了。
人人都在努力逗他開心,他好像也就忘記了本意,漸漸也成了習慣。
有埋怨的時候,他就想想奴仆過的日子,心裡也知道爹娘要養活一大家子不易。
漸漸長大後,時有鳳隱隱察覺到因為他,姐姐對娘有些怨懟不滿,他好像是娘強加在姐姐身上的負擔。
因為他,全家人都不得自由。
看似闔家歡樂,實際上每個人心弦拉緊。
過多的寵愛放在一個累贅的身上,時有鳳時常覺得愧疚,又不能表現出來徒增家人煩憂。
他想正常人家的健康孩子會怎麼樣活著。
他爹爹便會說,人生就好像一場不斷輪回的遊戲,有的人上輩子過好日子,這輩子就是勞碌命,隻能奮發圖強不然就會餓死。
有的人上輩子苦命人,這輩子就輪到過好日子了,所以隻要躺平修身養性就能大富大貴。
他問爹爹躺平是什麼,爹爹說就像你是個小少爺,這輩子隻要享受彆人伺候就好了。
時有鳳聽完心裡好受了些。
他上輩子肯定是勤勤懇懇的老牛老馬過勞損害了身體,所以這輩子什麼都做不了,當個乖乖小少爺就行。
就是如此,他小時候性子還是跳脫的很,也經常讓爹娘頭疼。
此時看到土匪窩裡的小孩子,時有鳳隻覺得自己小時候太省心了。
這裡的孩子,天真又純粹的邪惡,好像生來就是個小土匪。
他爹爹說不能以貌取人,也不能以偏概全,也不能拋開環境談論個體。時有鳳暗暗想,可這裡的孩子真是不一般的“厲害”。
不過,他們這一切都是因為吃不飽。
時有鳳打算叫小柿子拿著白饅頭把人引出來,然後再給牛小蛋吃的。
這樣,他總該惦記著自己的情分吧。
就算一頓不夠,那他日日投喂,流浪狗都會喂熟了。
來到牛小蛋家裡的時候,牛小蛋正在屋簷下嗷嗷的哭。
在地上翻滾著雙腿踢著坑坑窪窪的地麵,撒潑打滾隻為求他堂哥給他一口飯吃。
牛大蛋一腳踩在門檻上,端著一碗粥飯,看都沒看地上的弟弟一眼。隻說多做多得少做少吃,他吃完還要下地乾活。
劉柳咽不下這口氣,叉腰和她婆母道,“牛小蛋一早起來就割豬草去了,回來連口飯都不給吃嗎?牛大蛋早上乾啥了?憑什麼他有吃的,我兒子就沒有?”
她婆母李臘梅和秀華的婆母李春花兩人交好,湊在一起沒少嘀咕媳婦兒長短,自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李臘梅有五個兒子,家裡男人死的早,兒子都是她拉扯大的。
下山打劫為生,死的隻剩牛三牛四兩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