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六章(1 / 2)

秦楚還沒開口,馬超已經按耐不住了。

少年人畢竟心氣盛,哪怕一路不太說話,表現的老成持重,還是容易氣血上湧,看到滿臉橫肉的董卓此時正唾沫星子橫飛,拳頭頓時就捏緊了。

說來也不怪馬超激動,他到底是和董卓有過隔夜仇的。

在馬超年紀還要小些的時候,曾跟著造反的親爹馬騰下了三輔,還沒待多久,就被董卓的軍隊伏擊四散。

政府軍和反叛軍打起來本就正常,埋伏在草叢裡攻擊敵人也不算稀奇,可他所在的那一小隊本來人就少,那將領一見事態不對,又擔心主帥長子的安危,於是乾脆利落地投了降。

然而董卓嘴上說著“降將不殺”,押著他們回營後,竟然翻臉不認人,毫不猶豫地喊了將士來把他們都殺了。

那是馬超第一次意識到,戰場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好在馬騰趕來的速度夠快,董卓這邊剛手起刀落地殺了四五個,叛軍便來了一場侵襲遊擊戰,剩下的將士們相互配合,總算逃出生天。

這事離現在已經過去了四五年,涼州早就太平得差不多了,馬騰也安安分分地圈地自反,和另外幾個將領勾心鬥角著——然而馬超始終忘不掉他十一歲時聽到的那聲“降將不殺”。

他對董卓的惡感幾乎要突破天際了,對麵還在自顧自地“舌燦蓮花”著。

馬超怒從心頭起,腦中反複出現的是那位因他而輕信董軍、死不瞑目的將領,實在控製不住,什麼軍令什麼紀律通通拋在腦後,他咬牙,麵無表情地瞪著董卓,頭腦卻異常冷靜:

“…隻怕放居心不良之輩入城,陛下更加危險。”

這話直白得讓人無言以對,無論是董卓還是秦楚,聞言都愣了一下。

董卓心道:“這又是哪兒來的棒槌?”

秦楚琢磨:“回去賞他幾回軍棍合適?”

劉辯目瞪口呆地看著方才務實牽馬的小將軍,整個人恨不得縮成一個球,化身深夜樹頭無人在意的老鴰,立刻遠走高飛。

“蒼天啊,不是送我回城嗎?這又是乾什麼呢?”他默默把頭埋進袖口,哭喪著臉想。

可想而知,有些王朝敗在自家人手上也不奇怪。

可惜狠話也已經放出去了,馬超就算意識到不妥,也已經沒法挽回了——不過他其實也沒想著補救。

手下既然開口刺了人家,做主公的秦楚也不能再覥著臉去附和董卓的那些花言巧語了。她隻能跟著擠出一個不陰不陽的笑容,以“敵不動我不動”的姿態對董卓施以嘲諷,人生頭次被迫做了回花瓶。

董卓“哼”了一聲。他在西涼這麼些年,頂著朝堂的壓力當起大軍閥,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老畜牲八成是早有準備,秦楚陰陽怪氣他時半天沒個反應,此時馬超指著他鼻子罵了句“居心叵測”,董並州反而驚喜不已,就差沒握住馬將軍的手喊一句“天降甘露”了。

馬超歪打正著地當了一回對麵的托,一頭霧水地看著董卓拍馬上前,對著秦楚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亭主真是膽量過人,區區百十來人也敢前來保駕。最先尋到陛下也罷,還想獨自互送兩位貴人歸城……”他說著,微微頓了一頓,眼皮撐起一條不太美觀的縫隙,行若無事地觀察著秦楚的表情。

秦楚眉心一跳,直覺他說的不會是好話,然而事已至此,她總不能派人捂住董卓的嘴不讓說吧——她腦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那想法從她的角度來說,堪稱“異想天開”與“自找麻煩”,卻讓她心念一動。

隻聽董卓緩聲又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此事是亭主謀劃出來的呢。”

秦楚:“……”

劉辯:“……”

董卓這話可比馬超的要誅心百倍,劉辯聽得差點從馬上掉下去,所幸有陳留王扶著才沒丟人。

他心裡雖然不太相信,但還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眼秦楚,發現那道背影在迎麵扣下的大帽子前挺得更直了,像一杆不折不撓的強竹,差點沒把“正義凜然”刻在竹乾上,不由偷偷鬆了口氣。

應該沒事……

董卓餘光裡看見他緊張了起來,心知目的達成,於是從容不迫地給了一記無人想吃的甜棗,笑道:

“卓不是不相信亭主,隻是互送陛下終歸是大事,多些人跟著才好看清亭主的昭昭忠心啊。”

秦楚垂頭不語,似在思考。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反正這窮朝廷也沒什麼值得敲詐的,”她想,“這傻子想當出頭鳥,我做什麼不讓呢?反正皇帝也記著我了。”

良久,她勒馬後退了一步,看不出什麼表情地微一點頭:

“既然董並州如此說了,那就請……”

隻可惜她這話沒能夠說完,不遠處又傳來一隊士兵行進的動靜——怎麼回事了,這又是誰?

少帝陳留王半推半就地跟著宦官往白馬寺跑時,還是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情況,沒想到車撞上牆才知道拐了,此時已經死了一個趙忠,這些朝臣反而紮堆地來了。

秦楚止住話,冷著臉按住腰間佩劍,警惕地看著從南邊奔來的騎隊。然而看著看著,她忽然就覺得不對,那支隊伍似乎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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