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章(1 / 2)

秦楚醒來時,天尚未大亮,夏季清晨的天空還泛著青,白色的星子鬆鬆散散地輟在西邊,東方已有了亮光。

窗外蟬鳴鳥啼一陣一陣的,聲音不小,卻也並不很惱人。她從軟榻上翻身起來,揉了揉眼睛,看了眼窗外,樟樹在微風裡細細碎碎地抖著樹葉,平靜到讓人不辨年月,差點以為天下太平。

她坐著緩了一會兒,腦中僵硬的齒輪很不利索地轉了兩轉,才想起今天是該返程了,連忙從榻上爬起身。

秦大將軍有點認床,睡得其實不太好,可朝窗外看了兩眼,估摸著啟程的時間已經接近了,她也不拖遝,就著蒙蒙亮的晨光罩上了外袍。

她赤著腳走到盥洗盆邊,馬馬虎虎洗了把臉,頭發還散著未束,便聽見門外“咚咚”的叩門聲,阿湘的聲音隔著門板,模模糊糊傳了進來:

“主公,淩晨時塢堡來了人,說是來投奔的,您要見見嗎?”

秦楚“啊”了一聲,慢吞吞地踩上木屐,給自己隨手挽了個亂糟糟的發髻,唰地一聲拉開門,對著阿湘道:“什麼人?”

門乍被拉開,阿湘就這樣和她那衣冠不整的主公打了個照麵,木著臉瞪著她那狗啃似的的亂發,又低頭看了看她不怎麼體麵的“村夫扮相”,詭異地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先說正事:

“那人自稱徐元直,自長葛而來,說有要事帶到,非得當麵見您。屬下被他煩得沒轍,隻能先把人帶過來了。”

秦村夫表情一滯,隨即問道:“姓徐名庶?”

“對,本名徐庶——”阿湘應了一聲,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主公怎麼知道?”

秦楚沒吱聲,一抬手,把鬆鬆垮垮彆在發間的玄鐵簪抽了出來,隨手揣進袖裡。

她那頭長發是被自己親手鉸斷的,現在才長到肩下一點,發尾還有點參差不齊地向外翹,秦楚也沒在意,從桌上取了條緞帶,隨手紮了上去。

她瞥了眼銅鏡,借著潦草的鏡麵看見了裡頭人。鏡子裡那人有些瘦削,紮起來的發尾恰好掃在後頸上,打扮雖也不太得體,但至少也沒剛才那麼一言難儘了。

湊合湊合得了,反正也沒人管這個。秦楚於是一把拉住阿湘的手,飛快道:

“先把人帶去我看看。”

荀家人口雖多,卻也不敢太怠慢她,留給她暫住的院子也帶了間小書房。秦楚坐在書房內等了一陣,剛剛吃了半塊馬蹄糕墊腹,還未來得及喝口水,一個武士打扮的年輕人便風一樣地推門進來了。

秦楚被那一聲“吱呀”拉住了注意,一抬眼,恰好看見那人轉身關門。

他一身平民的竹色短褐,腰間佩了把烏黑的鐵劍,頭發有些枯燥,幾乎是風塵仆仆地進了書房,關門轉身,便對著她揖了一個不太標準的士人禮,口音中也帶著點豫州方言的味道:

“在下徐元直,見過大將軍。”

秦楚一點頭,沒在乎他不問便進的失禮,指了指對麵的木榻:“先坐。”

她跟徐庶麵對麵,一個是睡醒沒來得及收拾,一個恐怕是壓根沒睡,兩個人發式衣衫乃至神情都在向“不太清醒”靠攏,堪稱殊途同歸。

徐庶倒是沒對她的衣著打扮做出什麼額外評價,估計自己也知道自己現在不好看。他一屁股坐在木榻上,開門見山道:

“我是來投奔大將軍的。”

秦楚:“我知道。所以,你的‘要事’是什麼?”

徐庶這才看了她一眼,接著道:“在下居於長葛,聽聞徐/州袁術屯兵南方,忽略天子而擁立陳留王,反心昭昭,本就是想加入官兵的。然而在我整頓好家事、準備投奔前,長葛縣令已先動了手,又聽聞大將軍來了潁陰,因此連夜收拾了行李,前來報信。”

這句“先動手”說得含糊不清,秦楚耳根一動,諸多猜測從腦中一閃而過,正欲再問,便見徐庶目光一轉,盯著桌麵上那疊賣相可觀的馬蹄糕,不動聲色地咽了下口水,問:

“在下能吃嗎?”

秦楚:“……”

她一口氣被吊在喉嚨裡,不上不下地卡了一陣,頓時半點心情都沒有了。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從微渾的水麵上看見自己綠油油的臉色,當真是和庭院外頭的樟樹相映成趣。

秦楚泄了氣似的一揮手,有氣無力道:“行,你吃吧。”

這缺心眼兒的也不跟她客氣,伸手便撈了個最大個兒的,吃起來時儀態還算好看,動作卻像上了馬達一樣,眨眼便吃得隻剩一口。

徐庶在她震驚的目光中端起茶碗,咕咚又喝了一大口,“啪”一聲放下,又抓了塊馬蹄糕往嘴裡送。

秦楚已經麻木了。

徐庶這人長得也挺眉清目秀,生了一雙正氣凜然的上挑眼,如果好好打理一番,估計也是個和郭嘉差不多水平的俊秀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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