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讓我多費心照顧殿下。”陸蒔隨著太子往殿內走。
太子一陣冷笑:“果是君心難測,前些時日還在設計試探你與阿姐,恨不得你二人退婚,阿姐替他擋了一刀,難不成良心發現,要撮合你與阿姐?”
帝王最是多疑,太子對他早就心寒,聽聞這些,更是覺得他薄情。
陸蒔卻道:“殿下昨夜賭的便是這個,她賭贏了。”
昨夜那名刺客就算沒有楚染去擋,也不會真的去刺殺楚帝,不過一場戲罷了。若是殺了帝王,楚國便要改朝換代,最得益的便是太子。
這是恒王最不想看到的事,是以,她才會讓人去堵住他,不想楚染不知內情,直接去擋刀。
兩人入內後,楚染還沒有醒。
殿內窗戶都是關著的,苦澀的藥味讓人心頭一跳,陸蒔走至窗前將窗戶開了一半散藥味,太子見狀,道:“有勞丞相,孤去歇息了。”
陸蒔頷首,走至榻前,楚染一身淺綠色紗衣,安靜地躺在榻上,手擱在外麵,袖口繡著一串白色的茉莉花,臉色通紅,想必是高熱燒的。
她先摸過楚染的額頭,繼而的臉頰,最後落在領口處,那裡同樣繡了白色的花。楚染發白的唇角幾乎與花同色,她忽而又摸了摸,眸色凝滯。
天氣酷熱,殿內擱置著冰塊,她深深凝視著楚染,時辰還早,她覺得困乏,脫下朝服,就在她身旁躺下。
前世裡大婚那夜,她二人也是這般並排躺著,楚染心思深沉,還不敢與她交心,說話時再三猶豫,帶著小心,不像是伴侶,極像是君臣。
楚染躺著下來,看著屋頂,沒有說話,紅燭燃了大半的時候,她還醒著,在被子下麵慢慢地將手伸了過去。
溫柔的手帶著溫度,她被驚醒,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僵直著胳膊,沒有驚動她。
楚染攥著她的手很久,在天亮的時候才鬆開,她一夜未眠,而她亦是如此。
今日裡,同樣是躺著,而她是醒著,楚染卻陷入昏睡中,她略一思忖,將手緩緩伸過去,握著楚染滾燙的手。
楚染沒有醒,呼吸聲很沉,聽著她鼻子裡呼出的氣息,她現在應該很難受,傷口導致的高熱。她側身摸了摸楚染的額頭後,起身去擰了塊帕子擱在她的額頭上,借以散熱。
東宮不能久待,小半個時辰後,她側身看著楚染,指尖在她發白的唇角上流連,摸著她的滾燙的肌膚,心也跟著燙了起來。她微微俯身,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在溫軟的唇角的輕輕一吻。
蜻蜓點水,已是她最大的努力。她湊到楚染耳畔,輕輕說道:“等你醒來,再計較。”
她的聲音很輕,怕吵醒楚染,故而似若無聲一般。
出東宮時,靈禕還在外頭,紅色錦衣金冠玉帶,如昨夜一般,陸蒔匆匆一禮後舉步離開,不再與她多話。
走過片刻,就見到等候多時的恒王,他今晨去探望新平,也未曾見到。昨夜被皇帝猜疑,心中甚是緊張,聽聞是丞相查清此事,不免過來探聽些消息。
陸蒔急著回署衙處理要事,恒王心中急迫,攔著她問長問短。陸蒔不耐,道:“新平公主未醒,臣什麼都沒有問到。”
恒王卻道:“那便好,隻是刺客那裡可有進展?”
“今日早朝,大理寺卿所言,殿下當聽到了。”陸蒔道。
恒王恨得咬牙切齒,麵上卻裝作無事,溫潤一笑:“此事是丞相所管,自然要問您。”
“臣所知的與殿下一樣,既然無事,臣先回署衙。”陸蒔神色淡漠,行禮後往署衙而去。
豈料,她方踏入署衙,霍啟竟在裡麵,今日這是才趕回來?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一眼霍啟,霍啟回身,衝她行禮:“丞相。”
陸蒔頷首,道:“霍老今日方回,也是辛苦。”
“為陛下做事,怎能說辛苦二字。不過我方入郢都城,便聽聞昨夜新平公主替陛下以身擋劍,救了陛下一命。”霍啟年過五十,看著陸蒔的目光極為犀利。
陸蒔隻當未曾察覺,道:“確有此事。”
“哦,那可找到幕後指使?”霍啟微笑起來。
“霍老當去問大理寺卿才是。”陸蒔應付這些話極為熟練,話裡套話,霍啟這麼巧合地趕回來,必然是有原因的。
是何原因,當與昨夜刺殺有關。
“丞相好手段,竟能使得武將都來怨恨恒王,當真是太子的好臂膀。”霍啟的眸中漸漸浮上冰寒銳利之色,“如今,太子又得陛下信任,您這兩計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他將話挑明,無非是試探,陸蒔不傻,道:“恒王亦得陛下信任。”
“信任?昨夜一事,陛下必然懷疑除太子外的其他三位皇子,談何信任。”霍啟冷冷道,目光一凝,勾起心中一陣惱火。
恒王做了多年的孝子,竟比不上新平擋的那一刀,有了弑父這般的懷疑,以後還有什麼寵愛。
陸蒔不與他多說,往室內走去,趕客的意味很明顯。
霍啟試探幾句未果,匆匆出署衙,他要去給恒王善後,還有昨夜刺殺恒王的人,也要一並查出來,幕後定是陸蒔在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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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被刺殺後,郢都城內全麵禁嚴,守衛比起以往多了數倍。
楚染在東宮內未醒,陸相每日朝後都會去東宮小坐片刻,待到第三日的時候,楚染才醒。她醒後,傷口疼痛入骨,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入簾便是新陽的小臉。
新陽見她醒了,不免喜滋滋的,將手中的花糕放下,讓人端來湯藥,道:“阿姐,我過來服侍你,可好,太子殿下笨手笨腳的。”
楚染腦袋一片暈眩,見到新陽自然要問起那晚之事,新陽回想一番,道:“陛下發了好大的火,把恒王兄罵得頭都不敢抬。”
太子火急火燎地跑過來,見楚染一雙眸子清明,喜不自禁,道:“阿姐,你可嚇死我了。”
“我這是在東宮?”楚染的聲音極為沙啞,臉色蒼白,目光越過太子落在陸蒔身上。眼前人,氣質高華,那雙眼漆黑深邃,似有些憔悴。
新陽見她看著陸相,捧回自己的花糕,拉著太子:“阿兄,我想吃些櫻桃,冰酪的。”
太子巴巴地看著楚染,目光也不分過新陽,聽到她要吃的,本想訓一句,話未曾出口就被她推著離開,道:“阿兄,東宮內有葡萄架,我想去摘一些。”
東宮的葡萄很甜,她想摘一些給明妃嘗嘗。
陸蒔緩步走過去,目光平靜,在楚染的臉頰上略一流連,道:“殿下可知後果?亦或是想以命為太子博一個好前程?”
楚染被她審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被下的手緊張地攥緊,她知曉刺客不會對陛下動手,要做做樣子罷了。既然恒王設局,她為何不用一用。
隻是這些話不能同陸蒔說,便笑道:“你彆這樣看我。”
她一笑,反倒更顯幾分虛弱,略帶稚氣的眉眼卻是舒展,眼睛漆黑水潤,陸蒔想與她計較也不成,“殿下未曾回答我的話。”
“什麼話?”楚染故意裝作不知,先敷衍過去再說,不過毀了恒王的局,她覺得很好,置於傷,休養半月即可。
陸蒔眸色淡然,俯身給她掖了掖被角,將一物塞到楚染冰冷的手中,道:“你冷嗎?手怎地這麼涼?”
“不冷,這是何物?”楚染從被子裡將一圓滾滾的東西取出,放在眼前去看,竟是一金絲鏤空香球,裡麵裝的約莫是香料。
“陸相怎地儘得些好東西,這香球有何用?”楚染不大喜歡這些女孩子愛玩的東西,對於這類的香球也曾見過,她摸了摸,也覺得新奇,或許這不是買來的,也不是婢女拿來的。
是旁人贈送的,含義總是不同。
“助眠,裡麵是藥草。”陸蒔心裡算著時辰,也在榻沿坐下。
宮人將藥端來,又恭謹地退下。陸蒔摸了摸藥碗,溫度恰好,端了起來,楚染眼皮子一跳,拒絕道:“我自己喝。”
一口一口喂下去,比一次喝完苦多了。
她拒絕,陸蒔卻掃了一眼,很淡很淡,不願如她意,“殿下可曾想過如何回答我方才的問題?”
“什麼問題?”楚染條件性一問,陸相這般言語,像是要嚴刑逼供一般。
“殿下圖什麼?”陸蒔姿勢不變,清淡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慢慢等著她的回話。
她今日時辰很多,可以等。
楚染頭疼,這人性子怎麼那麼倔,哪有她這樣拿著藥逼問的,碗裡哪裡是治傷的藥,分明毒.死人的藥。
她略一思忖,眼睛一閉,還是裝睡的好。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