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甜言(2 / 2)

今日市麵上的吃食終究會多一些,楚染在酒肆內待著沒趣,一大碗肉燕吃下去後也飽了。她點點頭:“去看看。”

她想知道剛剛那群人去哪裡了。

出了酒肆後,外麵熱鬨非凡,楚染買了一對兔兒燈,回宮給新陽。走過一段路後,瞧見靈禕,她嚇得躲到陸蒔身後。

旁邊恰好有買麵具的,陸蒔遞給她一麵十殿閻羅,就算靈禕瞧見了也不敢去揭。

楚染方戴好麵具,靈禕就小跑著過來,滿麵紅光:“陸相也來了。”她一轉眼就看到在與店家付錢的人,燈火昏暗下,也沒細看。

她站於瑩瑩燈火中,一身天青色的衣裳,耳上一對水滴翠玉的耳環,她本就生得俏麗,這般一打扮,更覺得好看。

陸蒔還未曾說話,霍茯走了過來,她知曉霍家與陸相不對盤,行禮後就不再說話,靈禕嘮嘮叨叨地說著乞巧節的趣事。

燈火下男男女女,成雙成對,靈禕看見陸蒔就挪不動腳,霍茯自覺地領著婢女去一旁站著。

楚染挑著一麵桃花麵具,給新陽留的,付過錢後就交給身後跟著的婢女。

陸蒔往前移動幾步,靈禕巴巴地跟著她走了,楚染沒有跟得上,眼尖地看到連城,撇開這兩人後,就走過去。

街坊間人多,陸蒔再回頭時已不見楚染,她眉微蹙,朝著身後跟著的人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們快些去找。

靈禕手中晃著剛買的玉扇,指著一旁的小玩意,眉飛色舞。連城瞧見後,心中咯噔一下,拽著楚染的袖口:“那是誰?你不去管管?”

楚染心不在焉,隨口道:“管她做甚,霍家的人去哪裡了?我們去瞧瞧。”

連城乾著急,“你管他們做甚。”他不好意思說人家去了溫泉館。吳江王送來幾個怪物,也不能說是怪物,穿著魚皮的女子,在水中作舞。

接著,旁人就開始模仿,溫泉館中也養了這麼些女子,博人眼球。

連城進去後就傻眼了,瞄了一眼就跑了出來,也不去管那些霍家、周家的人,先跑為上。再聽楚染要去,他拉著她道:“那裡不大好玩,殿下回去找陸相,再不主動些,她就是彆人的了。”

楚染朝那裡看了一眼,將摘下的麵具塞給連城,“無妨。”

“無妨?”連城乾站在原地不動,殿下心真大,他忙道:“殿下,你都不知曉陸相有多炙手可熱,我來郢都城內,聽到的都是陸相不可多得之類的話。”

楚染腳步一頓,眯著眼睛:“我怎地沒聽過。”

連城不大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拿著麵具就套在自己臉上,如何都不肯帶去。楚染推了他幾下,生氣道:“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心虛的事?”

他著實無奈,道:“殿下可知城內溫泉館?”

“湯泉?”楚染當真是不知道,她聽到溫泉二字,就隻當是男人去泡湯泉之地,轉而一想,那和澡堂子就無甚區彆了。

想到哪裡不對,就問連城:“那裡不乾淨?”

連城重重一點頭:“不僅不乾淨,還有很多伺候人的女子。”

“早說,我去瞧瞧,青樓都曾去過,怕這作甚。”楚染不以為意,她曾因事去過青樓一遭,那裡雖說是倚紅偎翠之地,可進去隻要乾淨些,也不會出事。

連城陡然覺得新平殿下與旁人不同,隻是不敢帶她過去,“我是不敢過去,殿下要去一人去,那人到底是誰?”

他指著靈禕,距離隔得遠,也分不清是誰,兼之他從未見過靈禕,不認識也是常事。

楚染不好過去,便道:“靈禕公主。”

連城咋舌,不敢再喊著讓楚染過去,畢竟是偷偷溜出宮的。他隻拽著楚染不讓她走,絮絮說著來京途中的事。

陸蒔擺脫靈禕後,依著連城給的線索,到了楚染麵前,見麵具在連城手中就知不對。現在人多,不好說話,隻得問起霍家人的去處。

連城支支吾吾地說著溫泉館幾字。陸蒔可不是孤陋寡聞之人,當年吳江王將人送來時,楚帝還覺得有趣,接連寵著幾月,後麵就忘記了。

他雖忘記了,陸蒔卻記得清楚,麵上不作計較,與楚染道:“回府?”

楚染惦記著溫泉館,想開口去問問可能去,隻是沒開口就被連城搶了先:“回相府,我送殿下回去。”

他一急著開口,臉色就通紅,陸蒔心中更知不對。

回府後,時辰還早,楚染算計著宮門落鎖的時間,道是要回雲夢澤,離開一日就罷了,一日一夜總歸是不妥。

她說的都是常理,陸蒔也拒絕不得,讓人去準備馬車,親自送她進宮。

兩人態度平靜,讓連城跟在裡麵團團轉,不知到底哪裡不對。他腦子轉不過來的時候,楚染已踏上馬車,心裡將靈禕罵了一通,轉而就跑去溫泉館了。

今日外麵熱鬨,坐進馬車都能聽到熱鬨的聲音,楚染靠著窗坐下,不去理會陸蒔。

她自己生著悶氣,腦海裡想的卻是霍家人的打算,霍啟留在郢都城,霍家的人都跟著留下,說是給霍茯辦嫁妝。

吳江約定是時間是十月初,那時天氣好,不熱不涼,恰好。算算也隻有八十幾天的時間,也不算是倉促,畢竟禮部也會準備嫁妝。

想不通就去掀開車簾,剛伸手就被陸蒔按住了。

陸蒔的手還是很冷,夏日裡碰著很舒服,楚染摸到後就感到沁人的涼意,她苦惱,想去甩開。陸蒔人不動,指腹在她手腕處細細摩挲,無聲的安慰。

她的肌膚是冷的,連帶著看人的目光都是冷的,楚染甩不開她,就不作聲,車還未入宮門,車內的氣氛就緩和不少。

楚染不說,陸蒔也不去問,都是一片靜默,待過了片刻後,陸蒔忽而起身,坐在她那側。

眼前多了陰影,楚染心中一慌,就推開了她,道:“你該下車了。”

她氣鼓鼓,就像十五一般,恨不得撓人兩下。陸蒔記得她從前張牙舞爪的模樣,回來後收起了乖張的性子,也不知是不是想通了。

楚染生氣,她卻笑了笑,自己也不知哪裡好笑,她忽而傾靠過去,闔眸而動,唇角貼上溫軟。

她鼓足勇氣,前世裡不敢越雷池一步,看到不再貞靜的楚染,心中多了一抹悵惘。楚染變得有情有欲,知曉生氣,知曉吃醋,知曉給她甩臉色。

陸蒔的主動,讓楚染一驚,唇角上柔軟的觸感。

車內逼仄,這般一貼近,更讓人覺得心慌,舌尖碰著舌尖,心口處的憋悶散去了很多。楚染從來不是矯情的人,親了就親了,也不會將人粗魯地推開。

陸蒔很溫柔,帶著清冷香氣,與她碰在一起,總感覺不同,她嗅著那股香氣,感覺自己與她又貼近了幾分。

心口被撓了兩下,她還是鬱鬱不得歡。

陸蒔親過也不鬆開她,覺得楚染哪裡變了,就如同方才,竟沒有推開她,乖得很,多半心口不一。

她抵著楚染的額頭,指尖摸到她的手腕,語氣壓得極輕:“還要回雲夢澤嗎?”

楚染被她抵著,哪怕再是心口不一,都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頓了半晌還是沒說話,馬車卻在停了下來。

陸蒔不勉強她,伸手給她理好衣袍,道:“霍家的事,明日再與你說。”

說完就下車了,自己坐了後麵的車回府。

回雲夢澤後,楚染將燈和麵具給新陽送去,沐浴後,新陽就跑了過來,問起乞巧節的熱鬨事。

今晚鬨得不愉快,楚染也沒太多的心思去看,粗粗說了幾句,就打發新陽離開。

入睡時,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鼻尖似乎還湧著獨屬於陸蒔的香氣,她翻著身子,看著外麵的光色,她活得與夢裡不同,結局必然也會不同的。

太子也不會死,待他登基有了子嗣,她就回封地,陸相倘若放得下這些,就一道過去。封地裡無人看著她,與陸相也恣意些。

想著這些雜亂無章的事,到三更天才迷糊地睡著,一覺醒來都是午時了。

睡得身上都疼,起榻梳頭床衣裳,方準備用午膳,就見新陽歡喜地跑來,手中捧著兩枝茶花,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膳食,不大合胃口,就不讓拿碗筷。

坐下來,喝了一碗甜湯,低聲道:“阿姐,可知城內出事了。”

楚染心中咯噔一下,問道:“何事?”

“昨日霍家大姑娘走丟了,禁軍去找,將郢都城翻了個底朝天,翻到溫泉館的時候,看到水下好多穿著魚皮的姑娘,讓人直接撈了上來,挨個去搜,沒想到,霍家大公子不肯,直接就打了起來,結果溫泉館裡翻出了周老太爺家的大公子,衛國公家的世子,被禁軍丟到衙門裡去了,人還沒出來呢。”

新陽笑得眉開眼笑,趴在桌上捂著肚子,楚染喝著魚湯,道:“霍大姑娘找到了嗎?”

“聽說的走迷了路,阿姐,你說妹妹丟了,哥哥怎地還有心思玩,真打臉。人在衙門裡關著,陸相不說話,都不敢放人。”

楚染給她盛了碗鮮魚湯,覺得昨夜的事像是連城乾的,綁了人家妹妹,去打哥哥,蠻橫。

新陽喝口湯潤潤嗓子,繼續道:“衛國公氣得揚言換世子,鬨得一夜,也不知怎麼樣了。”

“你怎地知曉得這麼清楚?”楚染覺得奇怪,昨夜發生的事,雲夢澤內消息閉塞,她竟知曉得這麼清楚。

新陽眼睛一眯,極為快活,悄悄道:“你忘了,明妃的兄長也被關著,周大夫人來宮裡求明妃,讓陸相先放人。”

“明妃與陸相並不相識,如何讓她放人?”

新陽又道:“阿姐在雲夢澤裡,明妃與你說一聲,你再去讓陸相放人,舉手之勞。”

“原來你是求我放人來著,我給陸相寫信試試。”楚染道,這並非是大事,兩人說好之後,靈禕就來了,新陽吐吐舌頭,轉身就要走。

靈禕叫住了她,從婢女手裡接過一盒子,遞給她:“珠子好看,給姐姐玩。”

不用楚染去看,就知裡麵是南珠。她抬頭去看新陽,朝她點頭,新陽快快活活地將南珠收下了,反正她臉皮厚,不介意這些諷刺的話。

新陽走了,靈禕才將給楚染的珠子拿出來,與新陽不同的是,裡麵放了四顆,都是很大的,這是禍水東移。

楚染也收下了,這麼好的動西去賣了,也值不少錢。吳江出南珠,好的都拿來做貢品,次要的才賣出去。

靈禕自己得了,容易被人說,如今宮內人都分了幾顆,也無人會在意。待陛下回來,都忘了這件事,倘若問起,便說是買的,陛下犯不著為這些小事去查。

送了南珠後也說起昨夜的事,她與霍茯本是同行,不想遇到陸相,就把她忘了,待回過神來,人就不見了。

也是她去讓禁軍找的,不想郢都城內還有穿著魚皮的姑娘,半身袒露,下半身就似魚一般,看著讓人惡心。

想想現在都覺得犯嘔,她看著桌上冰鎮的瑪瑙葡萄,摘了一口送入口中,壓壓惡心。

楚染自覺昨夜錯過一場大戲,若是不離開,去了溫泉館就能看到了,她便道:“人還關著?”

“關著,有損顏麵的事,陸相哪裡肯饒,衛國公他們也落不下麵子去求陸相,倒是國公夫人讓人去汝南侯府送了禮,讓陸老夫人去求著放人。”靈禕無精打采,她方才去署衙找陸相,求她放了霍家的幾位公子,誰知陸相直接拒絕,讓她毫無顏麵。

楚染口渴,連著吃了好幾個,聽靈禕的口吻就知陸相鐵麵無私,若是等著陛下回京,讓她處置,這件事便大了,搞不好連帶家裡老的都會挨罵。

“讓人打幾十棍子,送回府便得了。”楚染自顧自道。

靈禕得了霍老的吩咐,想讓楚染去求一求,兩人還有著親事在身上,陸相不會這般不講情麵,說了幾句後,楚染就道:“靈禕你該知曉,一放就得將所有人都放了,若隻放霍家的人,明日就有人參陸相。”

她說得在理,靈禕一咬牙,道:“這事如何都不能鬨到陛下麵前的。”如今陸相掐著,消息還沒有送到離宮,幾家人都將消息掐死,沒想到的是陸相不肯放人。

尤其是牽扯到要和親的永安公主,按理她就不該出府的。

靈禕犯難,矮下姿態去求楚染。

楚染一時間也不知是何滋味,她吃過葡萄,看著外麵的時辰,道:“我出宮一趟,你給我藏著,莫要讓旁人曉得了。”

一聽她要去見陸相,靈禕心裡就不是滋味,哀怨地點點頭:“姐姐何時回來?”

還沒去就急。楚染進內殿去換一身衣裳,不能太過華麗,不然會被人發現,一切從簡,將步搖羅裙都換了下來,發髻上斜.插一根玉釵,多了幾分小家碧玉之感。

以前出去要提防著靈禕,這次出去,靈禕還得替她盯著。

想想就覺得有趣,待她去了署衙,撲了空,隻好去相府。從側門進去後,那裡還在修,許多人擔著土去一側合歡池,要將合歡樹旁下的池子給填了。

楚染小心地避過,進入正院後,發現也有人在修葺,牆都給打通了,阿秀引著她往書房走。一麵走,一麵道:“靈禕公主清晨便來了,替霍公子求情,陸相沒應允,她就走了。”

“陸相為何不答應?”楚染覺得奇怪,昨晚的事多半被攪了,按理該要放人的。

阿秀搖頭不知,近來,她愈發不懂陸相的心思,自從無故落馬後,陸相的心思就和以往不同了。以前主動避著新平公主,眼瞎時就不對了,西北城內的那場火也確實有些奇怪的。

倒像是陸相命人而為。

她道不知,楚染就不會去追問,敲了敲書房門,伸手就推開了。陸蒔坐於案後,案上一摞一摞的,擺得很整齊,今日竟在府內處理公務。

楚染在門外,她就已知曉,等人進來,她便將公文規整好,先道:“殿下用過晚膳再走?”

“你怎地知曉我會來,還是說你故意拒絕靈禕,讓她去求我,好讓我出宮?”楚染言笑晏晏,從小到大就沒這麼痛快過。靈禕雖沒有壞心思,可終日想著如何粘著陸蒔,泥巴捏的人也會有脾氣。

陸蒔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道:“晚膳想吃些什麼?”

說著正經事,她卻總往吃食上去帶,楚染一跺腳,惱道:“你彆把我當新陽,就曉得吃,問你為何不放人。”

“你與新陽差不了多少。”陸蒔笑道,新陽愛吃,也是因為被人輕視慣了,幼時過得淒苦,如今好了,又不想旁的事,一頭撲在吃食裡。

她倒喜歡楚染也成了那般,不會多憂多煩。

楚染惱了也無法,走到她跟前,“你何時要放人呢?”

“不放,此事交由陛下處置。”陸蒔道,她不想去得罪三大世家,不如關著等陛下來處置。

“可是此事被他們掐得死死的,陛下也不曾知曉的。”楚染不知她的想法,看到案上擺著一盒子細糖,走過去撚了一顆放入嘴裡。

陸蒔見狀,道:“見著糖就吃,你與新陽有何區彆?”

剛壓下去的火,又衝了上來,楚染不高興,道:“書房就你一人,難不成你不吃,光做擺設?”

陸蒔眸色不動,道:“知殿下過來,才備下的。”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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