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十六(1 / 2)

楚帝膝下皇子不多, 加上繈褓裡的小皇子也不過就五位,卻不見小皇孫, 恒王年長,後院裡看著也很乾淨,隻是沒有後嗣,不想如今東宮得了先, 雖說是庶子, 可好歹也是小皇孫。

太子自然高興,楚染想到的卻是太子妃, 照這樣形勢下去, 待太子登基時都不知可會立她為後。

報喜的婢女退下後, 兩人一陣沉默, 也無旁的心思打鬨, 形勢轉變後, 不見陸相展顏。

“陸相好似不開心?”楚染察覺身旁人心思有異, 古怪地看她一眼。

陸蒔回過神來, 道:“無事, 殿下莫要多想,在待毒素清除後再去東宮,章華台莫要去了。”

“陸相怎知毒素就會清除, 不過近幾日確實感覺身上清爽很多。”楚染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陸相, 大夫找出解藥了?”

“嗯, 大夫本就是杏林高手, 解毒自然不是難事。”陸蒔爺順手捏了捏她的臉,柔滑細膩,滿足地起身離開。

楚染瞪了一眼,或許就是她的錯覺,是這麼多日子以來陸蒔沒有欺負她才是。

轉眼到小皇孫洗三的日子,東宮擺宴,楚染去不得,讓阿秀備了厚禮送去東宮,晚間的時候陸相也留在府裡,陪著她。

初夏之際,明月皎皎,南窗外的桃樹成蔭,給屋裡添了分涼意。

陸蒔今日去廚房做了幾道菜,楚染不敢下箸,想著陸蒔‘飄忽不定‘的廚藝後,為難地看著她:“能吃嗎?”

屋內僅二人,楚染托腮,筷子在一盤翠綠的青菜裡挑了挑,“陸相先試試,我怕被齁死了,大夫說我飲食要清淡些的。”

“殿下且試試不就知曉了。”陸蒔親自夾了筷青菜到她碗裡。

楚染不得不吃,咬著青菜葉子,小口小口地,就像兔子吃草一般。陸蒔莞爾一笑,道:“如何?”

“食不知味,太淡了。”楚染挑剔。

陸蒔反挑了塊魚肉給她,魚肉是新鮮的,清蒸味道鮮美,不會有太重的口味。

楚染不識趣,反道:“有魚刺。”

陸蒔今夜脾氣極其好,聞言也不惱,又親自將魚肉上的魚刺剔了,這才置於她的碗裡:“嘗嘗。”

她的廚藝並非新學的,平時裡忙碌也無心思去廚下,久而久之就生疏了,楚染未曾見過,隻當她是新手,如新陽一般拿她做實驗。

照舊先是小口舔了舔,覺得味道尚可,才咬入口中,“陸相大有天賦。”

“殿下誇獎了。”陸蒔淡淡道。

兩人用過晚膳後,陸蒔也未曾回書房,與殿下在燈下談話,說的依舊是太子妃之事。

“東宮得了小皇孫,阿楠地位卑微,是無資格養孩子的,太子若是一味倔強,太子妃那裡怕是又要受委屈。”楚染顯得憂心忡忡,晚膳吃得有些多,斜靠在榻上有些不舒服。

陸蒔讓人去辦了消食的湯藥來,隨口道:“太子做混賬事又非第一次了,後宮裡賢妃為首,不會有人生事,就怕王後從中挑撥,到時夫妻不和才是大忌。”

“那待皇孫滿月後,我去同太子說一說,將皇孫養與太子妃膝下,得了嫡子的身份後,也好鞏固他的儲君之位。”楚染道,解鈴還須係鈴人,就看阿楠是否舍得。

說過一陣話後,幾近亥時,楚染喝了藥後感到一陣困乏,靠在榻上昏昏欲睡。

夏日清淨,薄衫出行,也覺一身燥熱,楚染睡得有些悶熱,醒來就想去沐浴。

她迷糊醒來後,眼前晃過一人影子,是宮中內侍,唯唯諾諾地跪在腳下,惶恐道:“殿下,太子歿了。”

屋內霎時安靜下來,楚染方醒,斜靠在榻上,怪道:“半夜胡言亂語做什麼,今日皇孫洗三,太子好端端地在東宮。”

內侍先將話與丞相說過,如今再說一遍,舌尖都打結:“賢妃娘娘讓奴來傳話,太子歿了,就在奴出宮前。”

楚染揉了揉腦袋,似夢非夢,攪亂得自己頭疼欲裂,看著內侍一張一合的嘴,疼得睜不開眼睛,內心的不安與慌亂在瞬息間膨脹。

疼得無法開口時,撞入一團迷霧裡,她居於迷霧之中而不知方向,迷茫前行時,迷霧散來,漫天的雪花飄蕩,廊下站立一人。

淩霜傲雪。

她徒步前行至陸蒔身旁,看著淡漠如霜雪的麵色,不知她愁在何處,轉身去看漫天大雪時,忽而明白過來,她又做夢了。

夢不幾何,隻有等待醒來那刻就可醒悟。

雪花落在陸蒔身旁,她恍惚不知冷為何,隻身一人站著許久,直到天色擦黑才轉身回書房,彼時她肩上落滿白雪。

楚染恍惚跟著她,想到太子的死,或許給她也有很大的打擊,籌謀半生之久,不想落得如此局麵,恍若半生空忙過。

雪色泛晴後,柳夫人陸倩兮入門,婢女手裡捧著許多畫卷,上畫皆的貌美年輕的少女,一顰一笑落於紙上,貌美若神女。

柳夫人為長姐,操心陸相終身,“新平公主與丞相之間究竟是不和的,如今和離,對您也好,既然您喜歡女子,我就讓人去尋了些來,這些雖不如公主位尊,可長得好看,且性子乖巧,陸相說什麼,都不會反對的。”

這般如牽線木偶有何區彆,楚染皺眉,這是柳夫人每次過來都不安好心,她看著陸蒔忍不住道:“你敢多看一眼。”

她說的話,陸蒔是聽不見的,急迫時陸蒔開口:“夫人想多了,我與殿下性子契合。”

“哪裡是契合,分明是利用你給太子鋪路,如今太子歿了,就與你和離,跑去新平快活,都道新平公主又得佳人,哪裡還記得住你?”柳夫人苦口婆心,滿麵愁容。

楚染生氣,卻又無可奈何。陸蒔卻道:“時辰不早,夫人回府休息,下次一人進門就可,這些畫像就免了。”

話不過三句,柳夫人就被趕走了。

楚染不知她哪裡聽來的消息,新平地處偏僻,如何就是尋歡作樂,還覓得佳人,她覓得不成?

柳夫人被趕出去後,花廳裡陷入一片沉寂,陸相神色如常,就好像沒有發生方才的事,楚染不禁苦惱,陸相這是聽在心裡了?

天色放晴後,陸蒔就在朝廷上周旋,不變的唯有隔三差五地令人送信去新平,信差的信總是會被截下,轉而送入宮裡,經那位看過之後確認無礙再送去新平。

夢境變得恍惚,畫麵一轉就看到在廊下端坐的夢中楚染,她背影憔悴,手中捧著一盞茶,早就涼過多時。

幕僚送來一信,西北連城送來都信,一切皆好,勿憂勿問。他手裡還有第二封信,來自郢都。

他神色擔憂:“陸相怕是想扶持三皇子,隻是爛泥扶不上牆,豈非陷自己於不義之地,也不知陸相如何想的。”

“她無非想我回去罷了,世人都道陸相聰慧,依孤看,癡人罷了。”廊下的人淡笑,灰暗的眼神裡閃過一抹光彩,須臾之光,轉瞬即逝。

幕僚知兩人之事,擔憂道:“您不想連累陸相才要求和離,她怎地就不明白,三皇子、四皇子都是扶不起的阿鬥,與如日中天的恒王相比,哪裡會是對手,不如學著聰慧,向恒王示好換取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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