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皇帝他下限深不可測(十四)(1 / 2)

幾乎在皇帝舉弓的同時,秦王也將箭鋒對準皇帝。

兩個人前後差不到三秒。

喬安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他們都是早有預謀的。

就等著一言不合來個機會搞死對方。

皇帝和秦王身後的親衛們同時拔劍,刹那間隻聽見長劍出鞘的破空聲,伴隨著馬兒越來越躁動的踏蹄嘶鳴。

喬安看了看旁邊的皇帝,又看了看前麵的秦王,在驟然劍拔弩張的氣氛中,表情茫然得特彆出戲。

喬安:世界變得太快,我有點跟不上節奏。

秦王看了看那指著自己鼻子的箭鋒,轉而盯著皇帝,笑得很是猖獗:“皇兄竟然想殺臣弟,可真是讓臣弟難過。”

“魏元琛。”

皇帝似乎歎了口氣:“你這個人,就一直這麼欠。”

“我最厭惡你這虛偽的模樣。”

秦王臉色驟然陰沉,他冷冷說:“當年如果我要,這皇位早就是我的!你逼宮謀反,弑父殺親,天理難容!你有什麼臉在這裡對我擺出高高在上的嘴臉?!”

“你這話,不知道的還當你就多正直善良似的。”

皇帝曬笑,眼神戲謔而冰冷,他漫不經心地說:“朕是先帝嫡長子,朕繼承大統是眾望所歸、是名正言順,你秦王如此厲害,當年盛貴妃寵冠六宮的時候,也沒見封你成太子啊;秦王,嗬,好一個眾王之首,先帝給你的厚愛,朕登基後照樣給你留著,你不感激皇兄的美意就罷,還敢覬覦皇位,你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秦王勃然大怒,猛地鬆手,箭矢破空而出,皇帝同時射出一箭,兩隻青銅長箭在半空中相撞,爆出金戈撕裂的尖銳聲響,破碎的箭羽碎片四散崩裂。

樹底下苟著的雪狐猝不及防又被殃及池魚,毛茸茸的腦袋頂上瞬間被刮掉了一層毛。

雪狐抱著自己禿了的大尾巴,呆呆蹲那兒感受了三秒頭頂的清涼,驟然爆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連滾帶爬地就往一個方向躥。

秦王直接又射去一箭,鋒利的箭矢狠狠插.進地裡,正攔在雪狐狂奔前路上,距離它尖尖的嘴不到寸步的距離。

雪狐:“...”

...講真的,喬安都同情它了。

這真是無妄之災,命也太慘了。

箭矢相撞著墜地,秦王隨手扔掉弓箭,反手拔.出長劍,蛇一般削薄冷戾的劍鋒閃爍著凜凜寒光。

“射箭有什麼意思。”

秦王嗓音陰柔,眼神漸漸嗜血:“皇兄,我們也許多年沒有較量過了,不如今日好好比一比劍。”

皇帝眯了眯眼,信心把腰間的佩劍拔.出來,然後拍了拍旁邊喬安的手,和顏悅色:“你去旁邊等會兒,朕教訓教訓弟弟。”

“...”喬安呆滯地看著他:“你們這就這麼打起來了?這就要開戰了?就這麼隨意的嗎?”

“誰知道呢,朕要是能打死他就一了百了了。”

皇帝態度特彆輕鬆,不等喬安再說話,他拍了拍小白馬的馬頭,小白馬顛顛載著喬安往旁邊跑。

喬安:“...”

喬安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牽著韁繩調轉馬頭,皇帝已經和秦王殺到了一起。

凶戾的劍光閃爍,強勁的罡風震得兩人的衣袍不斷翻飛,伴隨著烈馬的嘶鳴,伴隨著四濺的鮮血,金戈摩擦碰撞出的尖響幾乎劃破人的耳膜。

喬安坐在馬上,呆呆看著兩撥人馬廝殺成一團的樣子半響,然後默默牽過韁繩,讓馬跑得更遠了點。

她不擔心皇帝,她評估過皇帝和秦王的智商,論心機論陰險論不要臉,皇帝那都絕對是能吊打秦王的。

想想自己這個外掛驚人的穿越者都被皇帝扒了家底,她提前為秦王默哀三秒,並且決定選個好位置美滋滋看秦王挨揍——誰叫他之前拿太監服陷害她。

“嗷嗷——”

尖尖細細的叫聲從馬下麵傳來,喬安下意識低頭去看,就看見那隻小雪狐蹲坐在小白馬腳邊,正呲牙咧嘴對著秦王那邊叫喚,白絨絨的尖爪子張牙舞爪亂撓,看著可凶可凶了。

察覺到喬安的注視,它仰起腦袋看來,正與喬安的眼神對上。

一人一狐對視兩秒,小雪狐警惕地抱住了自己的尾巴,尤其用爪子擋住了自己禿的那塊毛。

...也是個很講究體麵的小狐狸了。

喬安忍不住跟它說:“其實你腦袋禿得更明顯。”

小雪狐瞬間瞪大眼睛,尖尖秀氣的小狐臉露出震驚的表情。

它瞬間抬起兩隻前爪擋住腦袋頂,支著大尾巴對喬安嗷嗷叫著罵罵咧咧,整個狐大寫的氣急敗壞。

皇帝突然一劍狠狠斜劈而下,秦王閃身避開,淩厲的劍風砍斷幾排大樹,震起的勁風把小雪狐直接吹飛了。

小雪狐:“!!!”

“嗷——”

喬安聽到了有史以來最慘烈的狐叫,她眼看著那白團子在她麵前劃過一道圓潤的弧線,就要飛到不知名的角落,心頭不忍,伸出手,千鈞一發之際抓住小雪狐的尾巴,將它拉了下來。

小雪狐掉到她懷裡,整個狐還沒回過神來。

喬安揉了揉它的小腦袋,它如夢驚醒,嗷嗷慘叫兩聲,扭頭就鑽進她懷裡,死死扒著她衣服瑟瑟發抖,撕都撕不下來的那種。

喬安:“...”

這種慫得紮紮實實的姿勢真是哪裡似曾相識。

出於某種喬安自己絕對不會承認的熟悉感,她抱著小雪狐的大尾巴揉:“沒事兒了啊,彆怕啊,姐姐保護你...”

秦王橫擋下皇帝的一劍,劍風撕裂開他的衣袍,手臂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染紅了赤色的布料。

秦王緊緊咬住後牙,揚起猙戾的眉眼,正對上皇帝平靜冰冷的麵容。

那一天,當他聞訊千裡迢迢自西南趕回時,這個男人也是這樣,站在高高的宮闕城牆上,明黃的龍紋旌旗迎風飄蕩,男人俯瞰而下,眼中的涼薄和漫不經心一瞬間如利刃刺穿他的心臟。

一個棄子,一個曾經被整個皇庭視若無睹的存在,有什麼資格輕蔑他?!

他是先帝最鐘愛的兒子,南征北戰戰功赫赫,這皇位本是他囊中之物,若不是他曾經懶得要那唾手可得的龍椅,焉有如今這皇帝趾高氣昂的餘地?!

秦王恨得心頭滴血,噴湧而出的不甘讓他猛地大吼一聲,雙臂青筋根根爆起,手中長劍驟然上揚,皇帝順勢抽劍側身,正避開秦王刺來的劍刃。

秦王正要再殺過去,忽聽前方一陣陣異樣的響動,他猛地抬頭,看見叢林中不知何時竄出一隊隊宮廷禁軍,他們表情冷肅,手拿長弩,一根根銅青的弩刃在烈日下閃爍著瘮人的寒光。

秦王驟然僵住。

“秦王殿下!”

“保護殿下!”

秦王親衛們見狀大驚失色,紛紛退出糾纏,連忙抽身擋在秦王左右,警惕地盯著四周虎視眈眈的禁軍。

秦王一把抄起地上的弓箭,指著皇帝怒吼:“你好生卑鄙!”

“你不也設下了埋伏,這算什麼卑鄙,不過是朕技高一籌罷了。”

皇帝對於指著自己的箭鋒熟視無睹,散漫地輕笑:“你來得的確是巧,朕昨晚上還在想該怎麼把你留下來,今兒你就自己自覺地送上門來,來得正好,大老遠來都來了,就留下吧,朕給你特意建的大宅子,可算是沒有浪費。”

秦王心頭一沉,看著皇帝有恃無恐的態度,強烈的暴怒恨意讓他的麵容都在微微扭曲。

這時,他餘光突然瞥到旁邊的喬安。

她正坐在小白馬上,低著頭,像哄小孩兒似的抱著懷裡的小雪狐,笑得又傻又甜。

她看著與這一切晦暗的廝殺都格格不入,簡直像一隻誤入幽林泥潭的小鹿,眨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天真乾淨得近乎刺目。

秦王心中忽然一悸,

某種他自己都說不清的扭曲情緒,他鬼使神差地轉過弓弦,將箭鋒直直對準喬安。

皇帝臉上漫不經心的淡笑一瞬間沉了下去。

極為可怕駭人的氣勢在他身上攀升,他說:“魏元琛,把箭放下。”

“你怕了。”

秦王看著皇帝驟變的臉色,覺得心裡越發異樣,說不出是暢快、可笑還是彆的什麼。

秦王壓下那些莫名的思緒,玩味地嘲笑:“像你這樣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偽君子,竟然還會害怕?你怕什麼?怕我會傷了她?不過是一個女人,你魏元紹竟然也當上了癡情種?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皇帝二話不說直接抬手,身後禁軍齊齊舉弓上弦,他表情森然,一字一句:“你若敢傷她分毫,今日朕必讓你萬箭穿心。”

秦王看著皇帝,知道這一刻,皇帝真的動了怒。

他這位心機深沉詭譎莫測的長兄,竟然為了個女人,要不顧後果徹底和他撕破臉。

秦王慢慢轉過頭,盯著喬安。

她到底有什麼特殊的?

她莫不是會什麼妖法?

喬安察覺到全場突然的安靜。

她茫然地抬起頭,就看見秦王指著自己的箭。

沒錯,不是指著皇帝,是指著自己。

喬安:“???”

你們現在場麵人打架,都講究殃及無辜的嗎?打不過就殺家屬這麼臭不要臉的嗎?

喬安僵在那裡,眼睛緊張得盯著箭鋒,認真思考一箭射過來她就地戰術臥倒閃避的可能性。

大意了,真的大意了,她剛才就應該隨地拔棵樹抱著,這時候直接就可以扔出去把秦王砸扁。

喬安感覺秦王直勾勾盯著自己,眼神晦澀閃爍,像是惡狼在思考獵物身上哪塊肉最好下手,給喬安看得心驚膽戰。

突然,秦王眸色一厲,喬安心頭一咯噔,眼看著秦王鬆手,銅箭挾著萬鈞之力直衝而來——

“喬安!”

“姐姐!”

一把長劍和一道飛鏢同時從她前後刺來,長劍斜斜衝出,還沒等銅箭衝到她麵前就與之相撞,將銅箭劈成兩半斜抽了出去;

飛鏢遲了一步,把半邊箭羽撞飛,發出叮當一聲清脆裂響。

喬安自己沒傷著,卻聽見秦王一聲急促的悶哼。

她抬起頭,隱約看見秦王麵色痛苦捂著肩膀,猩紅的血染紅他半邊手臂,他死死盯著自己,眼神晦澀複雜。

搞什麼,這表情,不知道的還當是她朝他射箭了呢!

喬安再一眨眼,下一瞬就已經被擁進一個寬厚的懷抱裡。

皇帝直接把她從小白馬上撈起抱到自己懷裡,厚重的披風把她遮得嚴嚴實實,他下巴抵著她的發頂,一遍遍輕撫她的背脊,聲音低柔:“沒事了,朕在,不怕啊。”

喬安:...其實我並沒有怕,而且這個話好像哪裡似曾相識。

喬安不由低下頭,正和小雪狐傻乎乎的小眼神對上。

喬安恍然大悟。

確認過眼神,都是小菜雞的人\狐。

喬安破罐子破摔把頭埋進皇帝懷裡蹭了蹭:“我沒事兒,沒有怕。”

皇帝一遍遍摸她身上有沒有傷口,語氣敷衍:“嗯,不怕不怕,我們乖乖真勇敢。”

喬安:“...”

算了算了,再說不定又被叫什麼稱呼,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裴顏帶軍縱馬而來,著急地看著被皇帝抱在懷裡的喬安:“姐姐你可還好?”

喬安探出一個腦袋,看見裴淑妃一臉擔憂,連忙說:“好好,一點事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