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救命!黑暗神他總想撩我(二十三)(1 / 1)

半年後, 西勒利帝國。恢弘的帝宮佇立在晚霞中,逶迤的獸車緩緩在宮門前停駐,有著碧色眼睛、容貌陰柔俊美的青年緩步走下, 在侍衛大臣們的簇擁中走進宮殿。順著蜿蜒的長廊往前, 所過之處的侍衛大臣紛紛彎腰,恭敬地稱呼“陛下”, 弗裡曼視若無睹, 一路往前,肩膀上黃金鑄成的華美徽紋在明亮的燈光下熠熠生輝。“陛下。”侍衛長快步迎接上;“外事大臣恩德爾大人、魔法部總理事大臣法莫大人等都已經在書房等候您,此外坦西帝國的皇帝親自送來一封密函,關於坦西帝國即將對光明教廷舉行大清繳一事, 請求您的支持”弗裡曼神色漫不經心,突然問:“她在哪兒?”侍衛長愣了一下, 旁邊的女總管卻立刻恭敬回答:“公主殿下一直在房間裡休息。”弗裡曼眼神微微一閃, 頓住腳,隨即轉身, 侍衛長吃驚:“陛下,法莫大人他們還在書房——”“讓他們等著。”弗裡曼走到宮門前, 女總管輕輕把門推開, 輕聲說:“公主殿下情緒不高, 晚餐都沒有吃。”宮門敞開,重疊的紗簾在華貴的房間中飄搖, 隱約可見背對著他們的纖細身影。弗裡曼盯著那道背影, 突然說:“她不是公主,我也不需要她這一個妹妹。”女總管愕然, 小心打量著他的神色, 卻沒有看出任何猜想中的輕蔑和厭棄。與其說是厭惡有這麼一個妹妹, 倒更像是單純的不想讓她的身份被定義為“妹妹”呢。女總管因為這個古怪的念頭而升起些許惶恐,不由低下了頭,遲疑著說:“是,陛下,聖女殿下就在裡麵。”聖女?弗裡曼刀鋒般削薄的唇微嗤,眼底劃過晦澀不明的意味,大步走進去。女總管看著他快步走向那位聖女殿下,莫名聯想到,半年前那個駭然的驚變之夜,陛下一身血汙、親自抱著這位昏迷的聖女殿下回來的畫麵。難道她不敢過多猜測,輕手輕腳關上了門。弗裡曼穿過寢殿,掀開紗簾,開闊的陽台上,少女正背對著他,屈起的手肘撐在欄杆上,怔怔望著遠方。已經長成龐然大物的巨龍盤旋在半空中,揮翅間震起凜冽的罡風,猙獰的骨刺和周圍縈繞的赤黑色火焰,昭示著駭人的強大和威勢。弗裡曼拿起旁邊的盆,拎起一塊有他手臂那麼大的鮮肉,徑自扔了出去,巨龍猛地逆風而來,嘴一張將肉塊吞掉,高興地朝他發出嗷嗷的吼叫聲,像是老朋友在打招呼。少女猛地回神,側身看過來,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你回來了。”弗裡曼看著她。她實在是個美麗的少女。秀美絕倫的容貌,剔透明亮的眼睛,纖細高挑的身形,黑色的霧氣在她周身流轉著熒光,鋒利的劍刃在她指腹下柔順地擦過,再輕軟的晚風也撫不平她眉眼絲絲縷縷的愁緒。脆弱與強大,柔美與英氣,純淨與複雜,那麼矛盾又理所當然地在她身上融合成一種奇妙的魅力,讓她靜靜地站在那裡,就有著神祇般沉靜又高貴的氣度,仿佛是世間所有對美的幻想的化身。但是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美麗無暇的少女,卻是一連親手斬殺了三位大主教、以赫赫凶名威震整個尼爾加大陸的黑暗聖女?弗裡曼垂下眼,又拎起一塊肉扔向天空,看著巨龍張嘴吞下,他似漫不經心說:“你沒有吃晚餐?”“我不餓。”喬安隨口說著,眼睛裡亮出了些許光,期待地看著他:“有他的消息了嗎?”弗裡曼眸色微暗,淡淡說:“沒有,派出去的隊伍,沒有一支傳回來消息,光明教廷也沒有消息,光明神明和黑暗神明至今仍然消失。”喬安眼中的光亮驟然黯淡。“我讓人拿東西來,你吃一點。”弗裡曼扔出最後一塊肉,隨手把染上腥氣的白手套摘下,扔到一邊,隨口說:“我會繼續派人去找。”喬安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不想吃。”弗裡曼臉色微沉,冷笑:“找不到他,你就餓死嗎?”“我知道他囑咐你要照顧我,你放心,我沒有自暴自棄的意思,就是今晚實在沒胃口。”喬安轉過身去,風中隱約聽見她輕輕的落寞的聲音:“我隻是特彆想他。”弗裡曼眼角猛地跳了一下,他的唇角緊緊下壓,顯出幾分陰鬱暴躁。他側過臉,深吸一口氣,儘量平緩語氣,轉移話題:“帝國魔法部已經成立,已經開始從民間大規模尋找有魔法潛力的孩子,西勒利的核心光明信徒被清洗得差不多了,我們在帝國各處包括聖殿藏書庫在內,一共收集了超過八千冊的魔法典籍,我已經下令將它們全部陳列在魔法部圖書館中”喬安勉強笑了笑:“那很好啊。”半年前的那一天,光明神明在世人的注目下消失在時空縫隙中,生死未知,光明教廷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一眾光明教廷高層惶惶四散奔逃。也許是菲爾德消失的畫麵對她的刺激太大,她當時就像是失去了神誌一樣,感覺全身都燃燒著滾燙的烈焰,燃燒著她所有的理智,讓她隻想瘋狂的發泄。等那把火終於熄滅,她渾渾噩噩清醒過來,在夕陽的餘暉下,隻看見滿地血淋淋的屍體,包括戴米拉大主教在內的兩位光明教廷大主教,以極其恐怖的姿態死在她腳下。她恍惚著抬起頭,正對上帝隊驚駭又恐懼的表情。高大的龍馬越眾而出,弗裡曼翻身下馬,取下黃金的頭盔,一雙總顯得陰沉晦暗的碧色眼睛,略帶複雜地看著她。這是她最後的記憶,然後她就暈了過去,等再醒過來,已經是五日之後,她從帝宮寢殿柔軟寬敞的大床中坐起來,得到的就是西勒利帝國正式與光明教廷宣戰的消息。光明神明不知所蹤,她斬殺兩位紅衣大主教的消息又傳遍諸國,世人為之駭然,諸國也不由蠢蠢欲動,光明教廷瘋狂報複,與西勒利打得極為殘酷,喬安又去了一次戰場,在前線親手又斬殺了一位紅衣大主教,弗裡曼之後設下埋伏,也除掉了一位,再加上在加雷大峽穀被菲爾德殺掉的奎恩大主教,光明教廷八位紅衣大主教竟然隻剩下三個。光明教廷士氣大衰,兵敗如山倒,西勒利帝國借機吞並沿途無數鄰國,而因為西勒利帝國新的政策,對於諸國的平民可謂是做夢都不敢想的待遇,諸國民間不斷掀起平民反抗的浪潮,而諸國皇室也希望能效仿西勒利、通過這種政策加強自己手中的權柄,不斷示好,又不斷對光明教廷進行打壓和暗殺。一個國家這樣,諸國都這樣,此消彼長,光明教廷就宛若被洪水衝過的沙堡,看似不可動搖的權威和信仰以可怕的速度流失。如今的光明教廷不得不收攏勢力,以光明神殿為中心勉強掌握著周邊坦西帝國等幾個帝國王國,試圖重新積蓄力量,憑借厚重的底蘊再與西勒利抗衡。但是喬安知道,他們不會有機會了。大廈將傾,越是龐然大物,從坍塌的那一刻開始,越是勢不可擋。西勒利已經成為尼爾加大陸新的信仰,人們會像追逐著燈火的飛蛾一樣義無反顧地向它靠攏,渴望它帶領他們開啟新的征程,這是民心所向,是不可抗拒的洪流。“坦西帝國皇帝來信,請求我的幫助。”弗裡曼用陳述的口吻:“我已經決定率軍親征,你在宮裡也待很久了,這次和我一起去。”這座宮殿裡有太多關於神明的記憶,他不想讓她留在這裡,這隻會讓她在回憶中一遍遍加深執念,更加沉浸於往事。隻有出去,離這裡遠遠的,用時間和更濃墨重彩的故事撫平她的傷痛、重新填滿她的記憶,她才能淡忘過去,才能接受新的事情和人。他總會讓她忘記的。弗裡曼篤定地想。喬安性格溫和,很少拒絕他的提議,但是這一次,她卻搖了搖頭:“不,我不去了。”弗裡曼嗤笑:“看看你的鬼樣子,我恐怕我回來看見的就是你殉情的屍體,我不會讓你自己留在這裡的。”“我不留在這裡。”喬安側過頭,聲音釋然:“弗裡曼,我想走了。”弗裡曼的表情瞬間僵硬。“走?你想走去哪兒?”弗裡曼抑製不住扭曲的神色,為了掩飾異樣,他側過身輕蔑地冷笑:“你知道祂在哪兒?你知道你該往哪兒走?最專業的探險隊都沒找到祂的下落,什麼給你的狂妄讓你覺得你可以?!”“我不知道我可以不可以,但是我必須去試一試!必須!”喬安突然轉過身,明亮剔透的眼睛裡,清晰浮著一層水色。弗裡曼聲音一滯,仿佛有什麼東西卡在他的喉嚨裡,讓他說不出來話。“我快瘋掉了,弗裡曼,我真的沒辦法再忍受下去了。”喬安捂著臉,弗裡曼第一次看見她流淚,晶瑩的淚痕在她臉上蜿蜒,讓她看著就像是一個受儘了委屈的小姑娘。“他是個大騙子,他騙我說不會有事,卻自己消失掉,我氣他,我討厭他,我恨死他了,我每天做夢都恨不得打死他”她哽咽著說:“可是我也真的好想他。”想念他繞在身邊各種撒嬌碎碎念,想念他哼哼唧唧纏著她想蹭點便宜占,想念他泡完澡、帶著一身潮濕的水汽躺在她懷裡,乖乖讓她用梳子順開長發,他頭發滑落的水珠會把她的衣服浸濕了一大塊兒,氣得她拽著他的耳朵讓他下次必須用浴巾擦乾淨是他先招惹她的,他說好要永遠和她在一起,是他百般撩撥勾動她心弦,他憑什麼言而無信?他憑什麼敢辜負她?就仗著她脾氣好,他就可以肆意欺負她嗎?他想都彆想!喬安抹一把臉,對弗裡曼說:“我會沿著那時候天雷異象的痕跡找,他走之前,喂給小龍吃他的力量,小龍知道他的氣味;而且我是黑暗聖女,我身上有和他本源的力量,當距離近的時候,我也會有感應的。”“可笑。”弗裡曼冷笑:“你知道尼爾加大陸有多大?你這就是大海撈針,你要找多久,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也許祂根本就死——”“我要找,一年兩年也找,十年二十年也找。”喬安出奇地冷靜:“就算他死了,我也要親眼看到他的軀體和靈魂。”弗裡曼的聲音驟然消失。良久,他冷冷一聲:“你瘋了。”“對啊。”喬安竟然笑了起來:“都怪他先瘋的,把我也帶瘋了。”弗裡曼沒有說話。“如今的光明教廷已不足為慮,局勢已經徹底倒向你,你是個優秀的帝王,已經不再需要我的幫助了。”喬安對他笑得很真誠:“弗裡曼,我相信西勒利會在你的帶領下所向披靡,我相信你會掀起一個嶄新的時代,而我,也到了可以離開的時候了。”她繞過弗裡曼要走,一直默然的弗裡曼突然開口:“你希望神明存在嗎?”喬安一愣:“什麼?”“你心地善良,愛護平民,想改變魔法師與平民根深蒂固的階級,試圖打造一個和平安逸的世界。”弗裡曼聲音冷漠:“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神明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威脅。”人可以輕易碾碎一個巨大的螞蟻窩,神明也可以輕易在俗世攪動風雲,這無可匹敵的可怕的力量,就是這個時代最大的隱患。喬安扭頭看向他:“你想說什麼?”“黑暗神與光明神的戰役,就是一個征兆,那道雷劫,就是規則試圖抹殺他們的存在。”弗裡曼轉過身:“你說你想看見一個嶄新的時代,那麼我告訴你,隻有神明徹底死去,隻有人族徹底成為這個世界的絕對主宰,才能真正如你所願。”他看見少女美麗的容顏,她清淩淩的眼睛倒映著他的身影,專注的樣子,甚至會讓人產生被喜愛著的錯覺。他不自覺地蜷縮了下指尖,抿了抿唇,嗓音越發輕緩乾澀:“留下來,你何必以聖女的身份永遠屈居於祂之下?你的才華應該用來做更多的事,你可以有更偉大的前程,我需要你,留下來,留在我身邊,神明的隕滅是時代的必然,祂能給你的我也可以,我可以比祂做得更好,我其實,其實喜”“不。”喬安突然搖頭:“也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是我還要去。”弗裡曼突然感覺一股強烈的嫉妒和不甘從心底燒起。他不明白她的執著,他不明白她明明可以有更光輝的未來,為什麼非要去找那個已經生死不知的神。“就因為祂是神嗎?你崇拜祂,你信仰祂,所以要為了祂不顧一切?”弗裡曼眼睛裡燃燒著暴虐的怒火:“神又怎樣,神也不過是從規則中被誕生出來的,等我成了西勒利的大帝,成了尼爾加的信仰,連規則都要為我讓路,我又哪裡不如祂?”“不是這樣的,這跟他是神還是人沒有關係?”喬安繼續搖頭:“我隻是愛他,他是我的愛人,就這麼簡單。”“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我管不了時代,管不了所有人,不管規則是不是要他死,不管未來會怎樣,我隻知道,他是我的愛人。”喬安眨了眨眼,眨去眼睛裡的淚水:“他是那樣傲慢任性的神明,從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裡的神,甚至可以借助毀滅尼爾加大陸輕易殺掉光明神,但是為了我,他輕巧就放棄了籌謀了幾千年的計劃,明知道會被規則懲罰,還是選擇與光明神決戰;因為我,他學著不隨意傷害彆人,學著把彆人放進眼裡,他從來毫無保留地信賴我、支持我,他在努力為我改變著,努力變成更善良正直的人,就為了討我的歡心喬安哽咽了一下,眼淚順著臉頰滴滴答答落下:“他愛我,他從來沒有對不起我,他甚至為了我學會善待這個世界,我不可以對不起他,無論遇到什麼,無論誰都放棄他,我都不可以不要他!”她的聲音在大殿裡回蕩,很久沒有人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弗裡曼走過她身邊,沙啞著嗓子開口:“你今天太衝動了,我希望你可以再慎重考慮。”喬安說:“我不需要考慮。”“不!你需要!”弗裡曼忍無可忍地驟然轉身厲喝:“你需要再好好清醒一下!”喬安怔怔看著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訥訥:“弗裡曼,你是不是”“夠了,我不想聽你說話。”弗裡曼突然無法直視她的眼睛,他已經能猜到她會說什麼,那些承載著真誠的拒絕隻會讓他更加惱怒難堪。他有些狼狽地轉身,匆匆避開她欲言又止的目光,冷冰冰地說:“你是黑暗聖女,你對我還有用,一切都要為帝國的利益讓步,我不會讓你離開的,你最好自己想清楚,我不想我們鬨得很難看。”言罷,他大步走出房間。喬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一瞬的恍惚後,她轉過頭,看見漸漸沉入地平線的晚霞,眼神漸漸堅定。是夜,當弗裡曼聽見巨龍展翅的聲音,出乎意料地,竟然絲毫不覺得驚訝。他帶著侍衛重重包圍宮殿,魔法構築成半圓的屏障,將整座宮殿包圍得密不透風。巨龍高高昂立在草地上,纖細的少女站在它的頭頂,看來的目光無奈得近乎歎息。弗裡曼被這種目光刺痛了。他那愚蠢而薄情的父親不曾刺痛他,他那無知而貪婪的母親不曾刺痛他,垂涎他用命換來的權力的、想殺了他的兄弟們不曾刺痛他,可是她一個溫和又悲憫的眼神,輕而易舉將他刺得鮮血淋漓。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孱弱可欺的私生子,他用了三十年,不擇手段的成為威震帝國的血玫瑰親王,又成為了這個龐大帝國的王,如今更是已經成為這個大陸最有權柄的帝王;他會是規則選擇的一個新的時代的主宰,即使是神明也將不能動搖他的威儀,憑什麼,憑什麼她還是用這種憐憫的眼神看他?!那個人就有那麼好?就讓她再也看不見其他人?!“你回去。”弗裡曼冷聲說:“你回去,今天的事,我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弗裡曼。”喬安歎一口氣:“你彆這樣,彆鬨得這麼難看。”弗裡曼怒喝:“是你要與我鬨得難看!”喬安沉默了一下。“我昏迷那天,是你把我帶回來,戰場上我每一次發狂,也是你救的我,把我一次次拉回來,照顧我的起居,把我的那些實際或者不實際的想法變成可行的政策,努力讓這個國家變得如我所願的太平法治。”喬安輕聲說:“我感謝你,我真心把你當成朋友,但是,也永遠隻是朋友。”弗裡曼握著劍的手,顫了顫。“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你這樣溫柔又冷靜的態度。”他低下頭,低啞的聲音幾乎帶著恨意:“哪怕是裝不知道,哪怕是敷衍我、騙我,也好過你這樣非要說個明明白白。”“我不能欺騙我的朋友,我也不能放棄我的愛人。”喬安說:“弗裡曼,你讓我走吧。”弗裡曼閉了閉眼:“如果我不答應呢?”喬安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拔出了劍。弗裡曼全身一顫,曬笑:“你要對我拔劍?”“我不想傷害你。”她說:“但是我一定要找到他。”弗裡曼睜開眼,看見她明亮如初的眼睛,那裡麵溢滿了悲傷和思念,卻絲毫沒有陰霾,反而燃燒著火一樣灼灼的執念。弗裡曼突然就明白,他攔不下她。他拉不回那頭奔向彆人的獨角獸,就像他留不下為了那個美麗青年義無反顧的她。弗裡曼忽然自嘲地笑起來。他想要的,永遠不會屬於他。他真是個笑話。“這是他們推測出有能量暴動地區的地圖。”弗裡曼從懷中拿出一個羊皮卷,隨手往天上一扔,轉身就走,聲音冷漠:“你走吧,最好一輩子都彆回來。”喬安小心地接住地圖,緩緩攥緊,看著他大步離開的背影,感激地揚起聲音:“謝謝,弗裡曼,謝謝!”弗裡曼腳步頓了頓,他像是想側頭說些什麼,但是最終還是快步離開。他不可以回頭,他怕會讓她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他怕自己會在她麵前潰不成兵,會狼狽地祈求她留下來。弗裡曼,夠了,夠了。他告訴自己,你不能更難堪了。喬安看著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氣,巨龍載著她騰空而起,轉瞬衝向雲霄。弗裡曼猛地轉過身,正看見濤濤的龍焰破開陰雲的天幕。他緊緊抿住唇,眼底溢滿濃重的悲哀和痛苦,猛地快步轉身離開。喬安順著地圖的方向一路前行。她會在深林和高山幽穀中降落,吃一點乾糧,打獵烤火,喝清晨的露水和山間的溪流,偶爾會在過路的鄉鎮和集市中停下,換來一些新鮮的牛奶和調料。她穿過矮人世代居住的火山岩群,飛過傳說中神秘的人魚帝國,見過深林深處有著明亮乾淨眼睛和雪白皮毛的獨角獸,看過異域的人們在盛大的節日中圍著火堆載歌載舞世界很大,有著瑰麗的風景和奇妙的生命,喬安每當遇到新奇的事情的時候,總會忍不住在本子上記下,打算將來找到菲爾德的時候,要再帶著他一起來。就這麼走啊走,不知多少個春秋過去,外麵的世界滄海桑田,戰火與和平交織成斑駁的故事,喬安仍然沒有找到她要找的人。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一封信,是一隻巨大的獅鷺為她送來,信封上沒有任何標記。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她拆開信,看見熟悉的剛勁冷硬的字跡,什麼話也沒有寫,雪白的信紙上,一個地址。她死死盯著這個地址,毫不猶豫地讓巨龍帶著她飛去。萬丈森林在腳下連綿成片,她讓巨龍一圈圈地在樹林上盤旋,徹夜在周圍一個個小集市的酒館中打探消息。終於,她找到了一個人。頭頂凜冽的罡風衝過,青年猛地抬起頭,雪白的兜帽下,露出一張冰雪般俊美冷漠的麵容。“光明神,冕下。”喬安從巨龍背上跳下,拔出劍,劍鋒朝下,一步步走向他,目光灼灼,一字一句:“請您告訴我,菲爾德,他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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