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白切黑布衣皇帝的打臉日常(三)(2 / 2)

此後這世間,隻剩下他一人踽踽獨行,托著血海深仇,活在最黑暗詭譎的陰謀裡,心冷如冰,再無一絲溫暖。

而這一世,他再也不會讓這些悲劇發生,他的家人,他都會保護好。

李稷看著母親殷殷期待的目光,沉聲說:“好。”

既然是老太太的心願,他會讓她放心的。

羅老太終於鬆一口氣,茫茫然地望著窗外:“也好,也好吧”

隻要他們倆都好好的,也行了。

李稷看她滿臉疲憊,心下不忍,輕聲說:“娘,您歇著吧,兒子出去了。”

“去吧。”

羅老太勉強回過神來,拍了拍他的手:“你明日還要上職,快去歇著吧。”

“好。”

李稷撐起已經麻木的膝蓋,給老太太蓋好被子,然後輕輕退出屋子。

他掩上房門時,聽見老太太一聲幽沉沉的歎息,讓他心裡並不好受。

但是其他的他都可以答應老太太,唯獨這個,他不會讓步。

“大人。”

陸翼快步走來,李稷淡眼看去:“何事?”

陸翼在他耳邊,低聲將喬安今天說的話與情狀都複述了一遍,並說:“已經查清了,那柄長弓,是楚王私藏的前朝皇家重器,模樣看著平常,彎力卻可達千斤,威力甚是驚人,楚王特意以刺客為明麵,卻派下貼身的暗衛隱藏山中,欲暗殺於您,實在是用心歹毒。”

李稷聞言,眸中劃過一抹異樣。

他拿了楚王的把柄,楚王自然恨不得殺他後快,但是連他也沒想到,楚王竟然不惜拿出這種會暴露身份的東西,做局隻為將他暗殺。

若是沒有喬安,那一箭射來,他未必會死,但是免不得受傷;而他一旦受傷,那腥味傳出去,恐怕有引得不少豺狼虎豹蠢蠢欲動,這之後的麻煩和變數將數不勝數。

但是這一切,就機緣巧合地被喬安化解了。

李稷想著那個雖然相貌普通、行為舉止卻凶悍剛烈得不像個女子、唯有笑起來頗有幾分天真燦爛的小姑娘,眸色微閃。

莫不是傻人有傻福,這看起來有幾分呆愣的小姑娘,討了老太太歡心,竟然還要讓他記幾分恩情。

李稷曬笑一聲,搖了搖頭,意味不明。

“我知道了。”

李稷輕描淡寫:“把咱們手頭的東西一起送上去,尤其把這長弓送到韓王府上,之後的事情,自有人替我們解決。”

韓王借此把楚王打壓得越厲害,越要仰仗他們,越會鬆下更多的權力,到時候,機會就來了。

陸翼隱隱意識到什麼,有些神色激動:“是。”

李稷負手而立,寬袖在晚風中浮動,後知後覺的有些酒意上頭。

他仰起頭,看著疏朗的夜色,突然一笑:“人人都道熱鬨好,都愛往熱鬨處擠,可是我看這小城裡的清淨才最難得,這夜色也明朗乾淨,不比那些詭譎晦澀之處,可以偏安一隅,慢慢籌謀,待來日自成一派,異軍突起,那才是最隨心自在的。”

陸翼不明所以,事實上,自從幾個月前某一天起,大人突然改變計劃,推拒了韓王的重任,而是說服了韓王,卸下一身韓王封賞的顯赫重職,離開韓王的封地都城,遠赴這荒涼偏遠的河北道做了朝廷的區區六品昭武校尉,他就看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畢竟誰不知道如今朝廷式微,韓王與楚王這兩位手握重權的諸侯王才是未來的大勢所趨,大人用了這麼多年才成了韓王最倚重的重臣,未來正是前途無量,可如今自請遠調,豈不是把好不容易打出來的大好局麵空手讓給彆人?

陸翼也知道自己腦子不靈光,所以雖然看不明白,但是他知道,大人絕不會無的放矢,大人自有他的深意,他隻用跟著大人完成大人的命令就好了。

所以陸翼老實捧場:“大人說的是。”

李稷輕笑著搖了搖頭:“罷了,過幾日葛先生也清閒了,請他來臨丹縣,也好好修養一陣。”

李稷眯著眼,夜風吹著微醺的腦子,倒也清爽了不少。

他擺擺手:“我再站一會兒,你下去吧。”

“是對了。”

陸翼告退,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什麼,趕緊端著一碗醒酒湯過來:“大人,您晚上飲了酒,喝杯醒酒湯能舒服些。”

李稷看著那碗湯,微微挑眉,戲謔:“這麼晚這街上還有賣醒酒湯的?總不會是你自己熬的?”

“我哪裡會,這是安姑娘給您留的醒酒湯。”陸翼可不敢居功,不好意思地說:“之前您正與老夫人說話,安姑娘就先回房了,就托我給您送來。”

李稷正要接過,聞言一頓:“安姑娘?”

“正是呢。”

陸翼忍不住誇:“大人,彆看安姑娘那麼凶,為人真是溫柔善良,給兄弟們都熬了湯燒了水,房間也整理好,還有切了塊兒的水果吃,頂賢惠了,兄弟們睡之前,都念叨著安姑娘的好呢。”

李稷不語,冷不丁說:“我與老夫人說話的時候,她來送過湯?”

陸翼一愣,隨即老實回答:“是,隻是沒去一會兒就回來了。”

李稷微頓,指腹輕輕摩挲著碗邊,不動聲色:“她的表情可有什麼異樣?”

陸翼不明所以,想了想:“沒什麼異樣,就是大概今天太累了,眉宇有點低落。”

那可不是太累了,怕是聽到他與老太太說的話了。

李稷盯著顏色清淡的湯水,默然不語。

陸翼見李稷神色淡淡,也看不出喜怒,不由有點不安:“大人?怎麼了?”

“沒事。”

李稷倏然一笑:“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陸翼一頭霧水地走了,李稷站在原地,靜靜看著那碗湯,片刻後,他抬起手,沿著碗邊輕輕,薄唇一抿。

為了醒酒,湯裡放了蔥薑,味道酸辣,其實並不太好。

可是李稷喝著這個味道,卻莫名地想起了今日的那一頓晚飯。

都是這種,明明算不上多美味、卻又莫名讓他熟悉、覺得還不錯的味道。

老太太說,讓他把她當親妹妹。

李稷蹙了蹙眉,終於還是仰起頭,將這碗醒酒湯一飲而儘,瞬間酸辣的味道衝進喉嚨,將朦朧的醉意消得乾乾淨淨。

多久沒有喝過這樣的一碗醒酒湯了?

又有多久沒吃過今晚這一桌家常菜了?

罷了。

李稷看著清亮的月色,輕輕一笑。

這些年,她對老太太的照顧不是造假的;那時為了老太太,舉著刀義無反顧衝進來拚命的樣子,也是真心實意的。

不管她為什麼這一世會莫名出現,也不管她未來會不會有異心,至少這一箭的恩情,這四年的恩義,這份代他孝順老母的恩情,他記下了。

他雖然不能娶她,卻會給足她的顏麵和尊敬,等來日,他便與她解釋清楚,隨她的心意給予補償,將來也多看顧些,也省得再讓老太太費心。

這個白撿來的便宜妹妹,至少在她沒有異心之前,他會對她好些的。

房間裡,喬安洗完澡,帶著一身水汽,一屁股坐在床上,對著鏡子擦起濕漉漉的頭發。

銅鏡裡露出一張絕美的臉蛋,眼如彎月,唇如丹紅,被熱氣蒸得粉撲撲的小臉,白軟得讓人想咬一口。

喬安擦著頭發,洗了個澡,低落的心情好了不少。

李稷一看就是前途無量的那種人,將來說不定要封侯拜相名留青史的;而她呢,鹹魚一條,最擅長的事兒就是打獵和種田;大家明擺著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前世那種平等社會,灰姑娘的愛情故事都能累死灰姑娘,更彆提現在了。

所以李稷將來肯定得娶個出身高貴的大家姑娘,裡不都是這麼寫,要聯姻,要平衡勢力,要這個那個,要是再厲害一點,娶好幾個漂亮的大族姑娘,大家一起臉上笑嘻嘻手下,宅鬥的風生水起,這日子,喬安想想都絕了。

罷了罷了,雖然被嫌棄了有點小情緒,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這樣乾脆的拒絕,兩個人都好,想想也是不錯的。

喬安捧著鏡子,眨了眨眼,鏡子裡的大美人也眨了眨眼。

於是喬安心裡最後一點鬱氣也就被消了。

她都長這麼好看了,還需要什麼煩惱啊?盛世美顏萬歲!盛世美顏快樂!

喬安頓時傻樂起來,捧著自己漂亮的臉蛋在床上歡快地滾啊滾,滾著滾著就撞到牆上,胸口一聲脆響,硌得她一疼。

“嘶”

喬安嘶了一下,手伸到自己領子裡,拿出來一塊瑩潤光潔的玉佩。

那是一塊通體無暇的羊脂玉佩,對著燭光照,能看見裡麵似潺潺流動的水色,玉佩上麵刻著繁複的紋飾。

喬安不認得那是什麼紋飾,但是她知道,這是原身從小貼身的玉佩。

青樓裡的人都說,她是因為家裡窮,才被賣進青樓的,但是一個能擁有這樣的玉佩的家庭,怎麼可能會缺錢賣女兒?又怎麼可能在賣了女兒後,還把這塊玉佩讓她帶著?

原身小姑娘,就是想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問個明白,所以趁著青樓混亂時,跟著難民想去京城尋親的。

可是她沒有能到京城,也沒有能找到自己的親人,而是病死在了半路上。

喬安看著這塊價值連城的玉佩,歎了口氣,把它從脖子摘下來,放進一個小盒子裡,扔到床底下隱秘的暗盒裡。

家裡來了人,人多眼雜的,這東西還是先收起來吧,等將來有機會,她會去京城,給小姑娘問出真相的。

外麵已經徹底黑下來,喬安想著明天還要早起做早飯,閉上眼翻了個身,卷著被子香香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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