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三號的“自願”帶路, 芽衣和中也很快就找到了沢田綱吉。
一人一貓站在幻境的入口邊緣,遠遠望著眼前堪稱視覺汙染的倒錯迷宮,突然有點理解三號口中所說的, “人類幼崽是不是都愛自虐”是什麼意思了。
“……這是你的傑作?”
芽衣捂住快要瞎掉的雙眼,拒絕再往迷宮瞥一眼。
某隻巨·大·黑鷹當場炸毛,並且表示妖格受到了侮辱:“大人,您可以質疑我的心腸, 但絕對不能懷疑我等的審美!”
“雖然我們凶惡騙人偶爾吃小孩,但是論起幻境的審美構造, 我等論第二, 沒人敢稱第一!”
中原中也:……你還挺自豪的啊。
其實, 也不怪三號情緒會這麼激動, 實在是眼前的這座迷宮, 實在過於“抽象畫作”。
如果有人有幸見識過弗洛伊德的“鐘表夢境”的話,就一定理解芽衣他們此刻所受到的視覺衝擊——
迷宮中的所有的一切物象都是倒錯的。
椅子與階梯倒掛在天花板上,本該吊掛在高處的燈泡、飛機模型卻半截紮根在土壤裡,半截軟綿綿的癱軟在地表上,被帶著尖角的牆體隔開,形成了交錯的迷宮。
若不是芽衣與中也, 他們去過沢田宅,根本認不出這是沢田綱吉的“家”。
芽衣強忍著心理不適, 仔細觀察幻境。
她皺起眉, 發現了端倪:“……等等,這些家具怎麼都隻有一半?”
“因為那個小孩的靈魂隻剩下一半啊。”
黑色巨鷹拍了拍翅膀, 理所當然的說道,
“很多時候, 幻境的構造往往能夠反映出主人的內心狀態, 生靈的魂何其精妙,種花道家甚至有三魂七魄的說法,那個小孩居然敢生生將自己的魂靈扯成兩半——”
“該說是不知者無畏好,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強,總之看這個架勢,那個叫沢田綱吉的小鬼也差不多要到極限了。”
所以說你們來得這麼快乾嘛,要是慢一點,它早就能直接等著,把小鬼吞了。
當然,這話三號隻敢藏在心裡嗶嗶兩聲,沒敢說出來。
智上芽衣覷了眼黑鷹怪異,也不揭穿它,隻是側頭喚上自家貓先生,往迷宮內闖。
“對了,”
在一人一貓的身影消失在迷宮入口前,執刀的銀發少女突然轉過頭,對著怪異微笑道,
“接下來的布置,就拜托你啦烏鴉。”
“雖然麻煩了一點,但相信堂堂七大不可思議之三,應該能辦好的,對嗎?”
芽衣看著怪異黑沉的嘴臉好心提醒道,“事先聲明,這不是威脅哦,你也不想到時候,得去花子君手裡求自己的心臟碎片吧。”
原本暗搓搓想背刺的三號:“……”
祝你死在幻境裡啊,魔鬼!
芽衣會不會死在幻境裡尚不得知,但沢田綱吉小朋友,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了。
【“哼、哼到底在哪裡呢,小~綱~吉~,在這裡嗎!”】
隨著一聲喑啞的呼和,一把巨大的剪刀轟的一聲,砸碎了特意堆積在一起,用於阻斷前路的牆體。
一個光溜溜的腦袋從捅破的迷宮牆裡探入,咕嚕著脖子左右看,
【“什麼啊,也不在這裡啊。”】
白色人形傀儡失望地收回頭,拖著剪刀喀啦啦的跑去破壞其他的牆麵。
躲在死角中的沢田綱吉不敢出聲,他控製自己放慢呼吸,卻無法阻止背後的冷汗,一層層往外冒。
時間還是拖得太久了。
棕發男孩咬著拇指的指甲,眼中的焦慮愈發濃鬱。
最開始,他還可以通過增加牆麵,把幻境改造成迷宮的方式阻隔這群怪物,但是隨著時間推移,這些傀儡似乎也逐漸適應了迷宮的規則——
比起耐心的尋找路徑,不如將牆麵一個個全砸毀,沒有了視覺欺騙,迷宮自然不攻自破。
牆體倒地的轟然聲不斷響起,間隔的時間越來越密集。
聽在沢田綱吉的耳中,就像是一聲聲催命的倒計時。
必須——必須得在迷宮徹底被破壞以前,想到辦法才行!
他不能死在這裡,媽媽……還等著他……
沢田綱吉摸了下藏在衣服裡的黑羽毛,努力回憶出口可能的位置。
他是從鏡子裡進來的,有沒有可能,出口也是某一麵鏡子?
但是會是哪一個?
想到幻境中涉及的鏡麵數量,棕發男孩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可惡!果然是因為把那個沒用的東西丟出去,直覺才會時不時失靈嗎?
怎麼偏偏是這種時候!
束手無策之中,小綱吉突然發現,外界牆體坍塌的聲音停止了……不,應該說是——
是整個幻境的動靜,都消失了……
怎麼回事?難道是那些傀儡又被召集回去了?
沢田綱吉心生疑惑,他側耳傾聽,耐心等了一會兒,依然沒聽到任何聲響。
包括此前剪刀在地上拖曳時,劃拉出的尖銳雜音,也沒有蹤跡。
四周靜悄悄的。
藏在紙箱裡的沢田綱吉輕輕錘了錘發麻的小腿,他謹慎地前傾身體,扒拉開遮擋著的碎紙片,就著破開的貓眼小洞往外看——
入眼隻有白茫茫的一片。
小綱吉愣住了。
……
……是幻境改變了?
棕發男孩疑惑不已。
就在此時,他發現貓眼小洞外的白色忽然晃動了一下,像是不太穩定的幻燈片,一下黑一下白,沢田綱吉仔細去看——
那抹白色又貼了上來。
隻是這一次,那白色東西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斷想要往貓眼小洞裡擠。
沢田綱吉嚇得往後一坐,與此同時,整個紙箱開始不穩的抖動起來。
一個耳熟的聲音,在外界慢慢響起。
【“原來你在這裡啊,小綱吉~”】
“!!!”
沢田綱吉頭皮猛得一炸,立即反應過來,那洞口外的白色,不是彆的,就是人形傀儡的眼球啊!
棕發男孩尖叫著往箱子的另一側滾去。
就在他即將爬出紙箱時,一隻白色的人形模型手臂嘩的撕裂了紙殼,準確無誤地抓住了他的腳腕。
【“找到啦,找到啦。”】
人形傀儡嘎嘎的笑了起來。
沢田綱吉被倒拎在空中,他拚了命掙紮,卻怎麼也擺脫不了腳腕上的手,像隻倒吊著的待宰的雞仔。
“按照約定,你的身體歸我啦。”
傀儡嘻嘻笑著,將臉朝著男孩的麵孔貼去。
不!不!
沢田綱吉驚恐得瞪大了眼,眼睜睜地看著那顆頭顱離自己越來越近。
恍惚間,他甚至已經感受到了對方咧開的牙齒,和臉皮上刺骨的撕扯寒意。
就在他以為一切都要結束的時候
一道凜冽的刀光憑空劈來,如一道驚雷閃電,呼嘯著,將傀儡的腦袋一刀斬下!
嘭。
頭顱落地,沢田綱吉跟著摔在了地上。
棕發男孩心有餘悸的抬起頭。
透過被淚水模糊的眼簾,他看見一個清麗的身影,背著光朝自己緩緩走來,她右手握著一把造型奇特的刀,身旁亦步亦趨地跟著一頭老虎般的大貓。
“真是的,人家小孩說了不願意了,違背當事人的意願,小心頭顱落地啊,愛德華。”
拎著刀的銀發少女說道。
“喵嗷。”都說了,不是剪刀手愛德華,不要擅自取這種容易讓人誤解的綽號啊,笨蛋。
旁邊的赭色大貓開口,像是回應少女一般,低聲道。
“你是誰?”
沢田綱吉仰著腦袋,神情戒備的問道,“……是人類嗎?”
瞧這話問的。
智上芽衣回刀入鞘,她走到小孩的跟前,半蹲下身。
在對方緊盯地目光中,少女隨手掏出一塊白色的手帕,摁在了小孩濕漉漉的臉上,
“這還用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