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詡高人一等的禦三家錯估了普通人的決心,也錯判了盤星教的局勢。
結果偷雞不成,反被啄了眼。
等到反應過來閉門自保時,家族的有生力量已經所剩無幾。
這一點,禦三家的另外兩家也大同小異。
“隻有咒術師存在的世界,就會墮落到這個地步?”
五條悟麵無表情地旁觀著眼前的慘象,記憶再次回到了與夏油傑最後見麵時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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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最後見到夏油傑的時候,是在人來人往的新宿街頭。
嘈雜的行人在從他們的身邊經過,每個人都盤算著各自的計劃,諸如被同事搶走了業務、家庭儲蓄見底、泥肉殺受害者又增加了……
形形色色的思慮構成了普通人的一身,忙碌的他們,自然不會在意兩個高中男生的決裂。
即使他們在人群中是這麼顯眼,這樣的分庭對峙。
大概又是屁大點小事的爭吵吧,所以說高中真好啊,都這種時候了。
有行人在路過時,隨意瞥了眼氣氛緊張的,兩個一身黑的男子高中生,而後與其他人一樣,不敢興趣的收回了目光。
這些人永遠也不知道,他們口中所謂的屁大點小事,就是他們今後的未來。
“解釋清楚,傑。”
五條悟瞪著夏油傑,天蒼色的六眼第一回顯現出怒不可遏的情緒。
儘管嘴上說著,就為了這些要殺死所有普通人,連雙親也不例外這樣正義的正論,但大概隻有五條悟本人知道,他所驚駭的,隻是摯友【無意義殺生】的行為。
“真是傲慢啊,悟。”
“這不是毫無意義的殺生,這是有意義、有含義、甚至大義都有。”
含義,大義?
五條悟隻覺有個鬼的大義!
他憤怒地望著昔日的摯友,逐漸理解到徹底決裂,無法挽留的事實。
白發咒術師雙手結印,那是【蒼】發動的手勢。
麵對最強的殺招,夏油傑反而笑了起來,他不躲不避地走線過五條悟,任由自己的致命處暴露在咒術之下,臉上露出了熟悉的溫和而促狹的神情,
他看著五條悟,就好像他們還是昔日並肩作戰的最佳拍檔,
“悟,你要殺了我嗎?”
五條悟沒有說話,隻是緊緊盯著夏油傑。
表麵看上去依然無懈可擊,但熟悉他的黑發詛咒師早已看穿了對方的動搖。
這是不需要六眼,僅憑兩隻眼睛就能洞穿的事實。
……五十八秒、五十九秒、六十秒!
一分鐘到來的刹那,夏油傑忽地放大了臉上的笑容,
“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了,悟。”
“什?!”
白發咒術師臉色驟變。
咒具獄門韁發動。
巨大的眼白在五條悟的身後睜開,瞳仁鎖定他的行動,白色的蛛網結界綁縛住他軀體,就連引以為豪的咒力,也轉瞬被儘數吸收。
五條悟咬牙:“傑,這種東西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這已經不重要了。”
夏油傑將手搭在曾經摯友的肩上,而後輕輕一推,冷漠地看著白發咒術師被咒術吞噬。
“夏油傑——!!”
在獄門韁閉合的瞬間,五條悟看到夏油對他露出了一個近乎殉道的笑容。
他說,
“悟,如果我擁有你的力量,就算是這種荒誕的理想,也可以實現吧?但是無所謂了,接下來,我會用自己的方式達成目的。”
“到時候,記得來看看我夢寐以求的未來啊!”
……
…………
“所以,這就是你想讓我看的未來嗎,傑。”
五條悟雙手插兜站在暗處,天蒼色的六眼俯視著火焰中的五條宅邸,他的神情冷漠,宛如垂眼注視人間的神明。
“救命——!誰來——!”
“閉嘴!家主呢,護衛隊都在乾什麼?”
“惡魔種,都是那些惡心的惡魔種!”
怨恨、詛咒的聲音此起彼伏。
無能的咒術師彆暴走的咒靈掐滅生機,屍體還未來得及孕育新的咒靈,就被更加強大的吞噬。
特級咒靈嘶吼著,它的漆黑的上身幾乎與宅邸建築連接在了一起,看上去簡直就是五條宅所化的怪物。
身體長滿了各式各樣眼球與四肢的怪物不斷咆哮,有一瞬間,它的其中幾隻眼球與身處暗處的五條悟對上了視線。
地牢、惡魔種、圈養……
能夠看穿咒術本質的六眼與怪物對視,誠實地將收集到的信息彙入主人的大腦中。
已經不需要再看了。
五條悟收回了指尖欲發的咒力,他冷淡地移開了目光,轉身離開,將眾人的慘叫拋在身後。
很久以前,
不,對於五條悟來說,應該是不久以前,他與夏油傑曾在高專討論過關於咒術界的“正論”——
【咒術師必須要保護非咒術師。】
“不是哦,傑,我討厭正論。”
那時,高專的五條悟對摯友說道,
“在我看來,咒術界的那群爛橘子腦子就有問題,咒術師從來不會因為有咒術就高人一等,保護不了的普通人,放著不管就好了。”
擁有咒術,不代表咒術師就需要為了非咒術師犧牲。
可是如果有一天,腐爛不堪的咒術界,連最後這一點姑且值得稱道的“正論”,也扭曲拋棄了呢?
——那就,換一個咒術界。
後半夜,繼五條家族之後,禪院與加茂也相繼發生圈養咒靈暴?亂。
誰也不知道造成這一係列災禍的起源點是什麼,親眼目睹的家族咒術師已經沒辦法開口了。
至於那些深諳資曆與腐朽的那一批,也在“不可能!為什麼五條家的六眼會在……”這樣的驚駭中,被暴走的咒靈所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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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時間4點42分
距離天亮還有不到兩個小時,一個身著黑色高專校服的身影,出現在等候已久的少女與貓麵前。
順便一說,這時候的智上芽衣,已經無聊到和自家貓貓玩起了抓鬼牌。
在磨了許久,終於磨到赭色大貓同意之後,某個自信滿滿的銀發少女連輸十把。
不僅被迫刪除了手機裡所有的貓咪寫真,還貼了一臉懲罰用的白紙條。
沒道理啊……怎麼會一把都贏不了。
臉上掛滿紙片的智上芽衣,捏著鬼牌陷入沉思。
深諳拷問與審訊技巧的中原黑手黨先生,笑而不語。
就憑你這個連說謊都不會的笨蛋,想贏,嗬,再等五百年吧。
而五條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到來的。
他的黑色製服整潔如新,一點也沒有剛從災禍現場歸來的痕跡。
“喂。”
五條悟隨手扯過一張椅子,反坐在椅子上,兩條大長腿囂張的斜放在兩側。
他的前胸靠著椅背,手臂交疊在椅頭,懶洋洋地衝著芽衣一抬下顎,
“說吧,你的計劃是什麼。”
即將輸掉第十一把的銀發少女,若無其事的摘下臉上的紙條,對五條悟露出了一個十足輕鬆的笑容,語氣輕快的說道
“計劃很簡單,隻要重啟世界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