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唯一真實存在(2 / 2)

酸澀湧上了她的心頭,她忍不住回頭,而他那雙瀲灩的鶴眸凝視著她,卻故作可憐地歪了歪頭,

所以,我已經很慘了,霜霜可以同情同情我嗎?

右繁霜被氣笑了,卻在笑之後忍不住哭了,怎麼也止不住眼淚。

他怎麼可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天知道她有多害怕。

進院半年。

其實她本應該出院,但李月娟似乎是有意,在她已經情緒穩定的時候,反複來醫院刺激她,導致右繁霜的精神狀態反複,在自殺的絕望和極端焦躁之間徘徊。

隻有蘇憂言可以輕易撫平她的情緒,他最常說的一句話,是在她捂著耳朵,頭疼欲裂的時候說的,他會毫不猶豫上前抱住她,絲毫不怕她會傷害自己。

他會說,霜霜,你媽媽不愛你,我愛你,我永遠在這裡陪著你。

他把痛哭尖叫的她抱在懷裡,從來都不介意她的情緒失控。

她和蘇憂言的感情不拘束在愛情、友情裡,那份感情,是相依為命,刻骨銘心。

他的無數次生死一線,和她的無數次生死一線,交替上演。

後來,隨著右繁霜病得越來越嚴重,她的聽力越來越靈敏,開始能聽見電流聲和細微的呼吸聲,她整夜整夜不能睡著,聽到瘋狂響起的噪音,她愈發焦躁。

隻有在蘇憂言的病房裡,她才可以真正閉上眼睛安睡。

隻有他身邊,再多噪音都會平息下去,聽著熟悉的,獨屬於他的心跳節拍,她會覺得周遭的一切都安全。

她常常靠在他的肩膀上,或是趴在他的病床睡著,但她不願意說是因為病情加重,她會告訴蘇憂言,是因為昨晚背著他溫習課業了。

蘇憂言會用那雙瑰麗的鶴眸,溫柔地看著她笑,也不追問,摸摸她的頭說睡吧。

他那雙眼睛永遠溫柔繾綣,如同她的避風港。

在絕望中,他們都絲毫沒有放棄過自己的人生,甚至因為這種氛圍而催生出一種奇特的希冀,她和蘇憂言在所有能用的時間裡學習。

他們甚至一起參加了高考,在考場外互相鼓勵,不求結果,不求得到多大的改變,隻是想在他們的節奏裡,當個正常人。

直到有一天,她趴在床邊醒來後,發現病床上空空如也。

而他被推回來的時候,麵色蒼白,卻強撐著站起來,強裝沒事。

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

她看出來他的勉強,甚至不敢在他身邊多待,說了兩句話就立刻離開,生怕他撐不住。

醫生和他說後續治療方案的時候,她就躲在門外,淚流滿麵地聽著。而蘇憂言無力到連回應都做不到。

而他說話越來越虛弱,很多時候甚至無法再逞強裝給她看了。

但蘇憂言一直這麼倔強,是絕不願意在她麵前表現出虛弱一麵的。

姑姑車禍去世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右繁霜崩潰了,也是蘇憂言陪在她身邊,整夜整夜地安撫她。

姑姑立了遺囑,把所有積蓄交給醫院,給她治病。

蘇憂言說,那是姑姑唯一的遺願,她不能讓姑姑失望,辜負姑姑的期待。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毫不氣虛。

可是,他自己卻辜負了她。

他沒做到和她一起痊愈離開那個地方。

右繁霜永遠都記得厄運的開始,那次他心臟病發作,要立刻進行治療,連嘴唇都發白,額頭上全是虛汗,狀態差得可怕。

卻因為看見她站在門邊哭,他抿緊嘴唇忍痛起身,乾脆利落拔掉手上的針,強硬地鉗製著她的手腕把她帶出去,隨後毫不猶豫關上門。

他第一次趕她。

他疼得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卻不願意她看見。

越到疼痛難忍的時候,他越是要強,絕對不允許她看見他脆弱的樣子。

他疼到難以入眠,哪怕用安眠藥睡著,都會在睡夢中急促地呼吸著醒來。

甚至因為止疼藥會建立耐受,吃多了之後,對他再也不起作用。

這樣明顯,怎麼瞞得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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