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普通人,這麼被瞪一眼多半是要收回目光覺得自己失禮的。起碼季禎這麼想,可是卻沒想這麼一瞪,那人不僅沒有收斂,反而似乎忍俊不禁笑了出來,連同他旁邊的幾個侍衛都跟著小心翼翼看過來。
季禎火氣上頭,直接鑽回去把窗戶關了,也不想看這車隊到底是誰的了。
晦氣,真晦氣!怎麼他在邊城就沒
碰上幾個好人呢?
梁冷眼看著那張臉從無所畏懼到慍怒關窗,狼狽之餘多的是些可愛。梁冷倒不覺得自己被冒犯,隻覺得萍水相逢也算是樂趣。
馬車裡頭的人顯然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也無需知道馬車裡的人是誰,等級與禮儀都在這個時候被拋卻腦後,僅僅是幾個表情碰撞便讓梁冷感覺到了一絲久違的輕鬆。他想,倒不如此生隻這樣見一次,方才那種會心一笑的樂趣才更難能可貴。
否則如若兩人正式相識,對方恐怕也要唯唯諾諾變成和其他人無異吧。
梁冷握緊韁繩,與季禎坐的馬車擦身而過,兩人都以為後頭沒有再見的機會。
季禎坐著馬車到了季家的靈草園外。
靈草園雖然叫做園,其實是一大片連綿起伏的山峰。靈草種植並非由人主導,在山上的極險處,常年有靈草生長,不同年份不同功效。有了這片山頭,便也就又有了其上靈草的擁有權。
之所以把這片靈草園算作季禎名下的產業,也是季家為季禎與江熠的婚約著想。其他俗世產業在雲頂山莊眼裡恐怕都不如這一座靈草園來的合適。
季禎以前就知道這是給自己當聘禮的,現在想想卻不舒坦。拿去給雲頂山莊當聘禮,那不等於喂了狗麼,反正不值當。
靈草園外的山腳下還生活著很多當地百姓,這裡的人看上去就要比季禎在城裡觀察的那些人更加不好看些,黑且瘦,看人的時候目光十分閃躲。
偶爾有幾個孩子經過,不跑也不跳的,其中有一個黑瘦黑瘦幾乎像個小猴崽子般趴在地上。旁邊有孩子走路時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竟然從他身上踩過去,那孩子也一動不動的,跟死了一樣。
季禎看那孩子踩過去時,覺得心驚肉跳,立刻叫停了馬車。
他們已經差不多到了目的地,不遠處已經可以看見靈草園的管事帶著人往這邊走。
馬車一停下,本來還在旁邊的幾個孩子都嚇得跑到了邊上遠遠看著,嘴巴裡還念著邊城這邊的土話,季禎隻能勉強聽懂一點。
他也顧不上那些小孩兒說什麼,季禎直接伸手將地上那個臉上都沾了不知道是泥巴還是糞便的小孩兒給拉起來半摟住,伸手輕輕拍那
個小孩的臉頰,“醒醒。”
剛才光是在馬車上看,這孩子的衣服和地麵顏色幾乎融為一體,還看不出他穿得多還是少,現在自己上手一摸,這孩子穿的哪裡是冬衣。不僅是衣服單薄,這孩子還光著腳。
光是看著他,季禎都想打個哆嗦,同時更加擔憂這孩子不會是死了吧?
還好,季禎的手掌一貼到這孩子的臉上,孩子便慢慢睜開了眼睛。
一看見季禎,他起初有點恐懼,不過還來不及將情緒完全展露出來,可能也是沒有力氣表現自己的情緒,若華那邊已經從馬車上取下了一張毯子,密密實實地地將這孩子給裹住了。
季禎想著這得把這孩子帶到暖和一點的地方,最好喂點東西給他吃。可還沒來得及動作起來,就聽見有一陣喧鬨聲靠近,似乎是朝著自己這邊靠近的。
季禎立刻站起來將這個孩子在懷裡,抬頭看去,是剛才跑開的幾個孩子帶著幾個大人過來,氣勢洶洶地盯著自己看。
“你想乾什麼?把狗蛋放下!”有個中年漢子大聲道。
這三四歲的小男娃叫狗蛋,季禎記下了,不過沒有放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