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母親這個詞如同上古般遙遠,在江熠塵封的記憶裡被忘卻。隆隆雷雨聲中,這驟然回流的,被遺忘多年的些微記憶讓江熠的腦海一陣空白,想抓住這一念思緒,卻發現徒勞無功。

江熠的確在邊城出生長大,後來才被江恪帶回雲頂峰。隻不過在邊城時候的記憶,江熠都忘了,一絲不剩,就好像被人刻意塵封起來。

江熠努力回想,卻徒勞無功,反而一陣心血翻湧,交激在一處。

他從來行事端方,恪守禮節,心魔更是從來被壓製至無形,此時心念一動竟如巨浪滔天。

屋外風雨交加,窗戶被吹得悶聲作響,風在牆體之間穿梭,發出嗚咽妖異的怪聲。

江熠獨自坐在床側,體內氣血翻湧間,眼前忽然又閃現錯覺,好似看見又個年輕女子摟著一個小男孩,嘴裡正輕輕哄,“彆怕,娘在這兒,熠兒。”

裂縫裡閃回的零星記憶真假難辨,卻好像攥住江熠的呼吸,使他幾乎感覺到那雙落在身上輕柔安慰的手。

這麼多年他從未想起過自己的生母,忘卻的記憶好似無關緊要。他自小在江恪嚴厲的教導下長大,母親這個身份於江熠而言虛無縹緲。

幼時江熠並不是沒好奇過自己的母親,然而江恪十分不喜他問,雲頂峰更是無人敢提,等稍大一些江熠才從其他長輩那裡的隻言片語中知道,自己小時候的確由他母親帶大,隻不過他母親為人品行不佳,行事放縱,他父親這才將他帶回雲頂峰。

彼時江熠早過了思念母親的年紀,聽見這樣的說辭,內心也無甚波動。直到現在這些半真半假的記憶從縫隙中露出頭來,江熠有些不知所措。

夢魘覺察到屋內猛然間的氣息波動,當下屋裡隻有它和江熠兩人,那這氣息波動必然隻有江熠了。

夢魘有幾分關切,“你怎麼了?”它的聲音幾乎被淹沒在雷雨聲中。

它在玉瓶中的一片混沌裡,看不清外麵的情形,卻能聽見外麵人的聲音。

夢魘一出聲,江熠才略回過神來,想到剛才所見所聞,聯想起夢魘造夢迷幻的能力,以為是夢魘作怪。

江熠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平和,帶著些沙啞,冰寒到骨子裡般一字一頓說:“再開口,我就殺了你。”

這話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夢魘本就被雷雨聲嚇了個透,此時兩眼一黑直接厥了過去。

江熠運起心法壓製雜亂的心緒,他盤腿而坐,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放縱的,隨性的,都是錯的,有錯要改正。他母親是,季禎也是。

江熠再次睜開眼睛,眸光平靜無波。

簷下的水珠凝結,滾聚成型後墜到地磚上,在積水中砸出一團小水花。

季禎出屋,嘴上的哈欠還沒打完,就見曙音手上拿著一隻簪子坐在不遠處的廊下發愣。

季禎走過去問:“怎麼了?”

曙音悶著臉,抬眼看見是季禎,也沒和他吵嘴,隻說:“不關你的事。”

季禎也隻是難得早起出來轉一圈,他伸了伸懶腰,轉身要走,卻見曙音手上的簪子上微微散發著光芒,一陣一陣仿佛明星。季禎好奇,“這怎麼會亮?”

曙音摸了摸那簪子,“我娘給我的,她在山莊若是掛念我,這簪子就會亮了。”

曙音脾氣再彆扭,到底是個小姑娘罷了。季禎此時倒是能理解初次出遠門的小孩子的惆悵情緒,又慶幸,“好在我娘沒給我這個,不然到了夜裡,我房裡連蠟燭都省了。”

曙音聞言撲哧笑了,笑完又覺得不該對季禎這樣笑,連忙把臉色繃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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