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2 / 2)

一旦懷疑起規則的製定者,那疑問豈止一個兩個。

“牽掛兒女情長如何安心修煉,況且有情便有欲,有欲如何得道。”江蘅說。

“我隻是在想,人本身就從**中誕生,無情無欲未必是正道。”江熠開口之言是篤定的離經叛道,那口吻也讓江蘅陌生極了。

他的語氣仿佛是在和江蘅論道,探求一個自己也不確定的答案。

“那是普通人,你不一樣。”江蘅說,“你天賦極佳,命定要走這條路,你是一定要得道的,如何能與俗世凡人相提並論?”

他不一樣,所以他要更加努力,他不一樣,所以他要越發要求自己。

這是江熠自小到大熟知的,被無數人灌輸的道理。

他從前不問為什麼,現在卻想問了。

“到底是哪裡不一樣?”江熠問江蘅,“又是什麼樣的命定?”

命定二字倘若仔細琢磨便是漏洞百出。若他如此不同,他命定走這條路,那他那雲頂峰,甚至全道門都難以啟齒提及的母親又是怎麼回事。

江蘅無法回答江熠的問題,江熠似乎對比也早有預料,並沒有因為江蘅的啞然而繼續追問。

“師兄答不上來,我會回去自己問師父。”

江熠低聲說,仿佛已經下了某種決心。

“從第一眼看見季禎時,我就覺得他會是禍端。”江蘅說。

“不要這樣告訴他,”江熠道,“他會難過。”

“阿禎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師兄遠沒有他坦蕩,”江熠說著又自嘲般歎了一口氣,“我們都不如他坦蕩。”

他也許還沒有完全想明白,但此時依舊有豁然開朗之感。

他舍不下季禎,他不想也做不到和季禎到此為止。喜歡季禎和他修道並不應該有大衝突,不可兼得的道理都是彆人講的,江熠現在不完全相信了。

季禎的棉被蓋過頭頂,因為睡的地方不那麼舒服而微微打著鼾。

他做夢的時候少,即便昨天入睡多花了點時間,季禎也一夜無夢。

不過一到早上他就難以繼續安眠了。

這小小一方客棧,住的都是來來往往的普通人,走南闖北暫時歇腳,早上自然也不願意多停留,天蒙蒙亮就打算離開。

客棧裡從那時候起往來人聲就嘈雜不斷,鬨得季禎較往常更早醒來,再睡不著,隻能在車裡邊發呆邊打哈欠,頭發絲淩亂地披在肩頭。

他醒得早,奴仆醒得更早,若華讓下人去早市上買了些新鮮的食材,自己帶著人借了廚房的一個灶台,給季禎做早飯。

季禎獨自坐在車裡頭,心情鬱悶的打哈欠。

昨晚那個反問江熠的勁兒過去以後,他又覺得挺煩人的。江熠喜歡自己了,多少應該是有一些的吧,自己雖然沒有睡他,但也不是沒有占到便宜,這一走兩個人的婚約一定斷了,他本來覺得如果自己搶到退婚,既能夠找補回麵子,又能夠讓江西傷心,簡直兩全其美,自己心中一定快活。

可現在想來,卻怎麼都差點味道。

具體差在哪裡,季禎卻也說不太明白。

他煩惱地擼了擼自己的頭發,正在碎碎念罵人,什麼狗王八,臭江熠之類的,馬車窗戶忽然被人輕輕扣了扣。

他的馬車就停在客棧外頭的巷子裡,前後無人,季禎以為來扣窗的是下人,於是等著外頭的人說話。

結果外頭的人也沒馬上出聲。

季禎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凶巴巴地說,“誰啊?啞巴了啊!”

外頭的人被罵了,這才開口,不過一開口卻是一個季禎意料之外的聲音。

“阿禎。”

聲音是季禎熟悉的,隻是他從沒聽過對方這麼叫自己,因而一下沒人住把窗戶直接打開了,瞪著眼睛看著窗外的人。

窗外站著江熠,照舊是那個一絲不苟的模樣,讓季禎又想到自己當下的模樣,反應過來他趕緊啪嗒一聲把窗戶給當著江熠的麵拍上了。

“乾嘛?!”季禎攏了攏自己的頭發,忍不住惡聲惡氣地說,“大早上來故意看我笑話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