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覺得他的眼神有些落寞, 乍然的沉默,有幾分難堪。
明珠抬起臉,擠出一抹乾巴巴的笑容, 她隻是委婉地說:“我不敢想。”
不是不敢想, 是她壓根就不想。
趙識聽她用虛假的話糊弄自己,卻也什麼都沒說。
他伸手輕碰上她的臉頰,經年累月寫字留下的薄繭,使得他的指腹摸起來有些粗糙。
明珠臉上被他碰過的地方,有一些發熱。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想解釋些什麼, 但聽上去無比生硬, “我隻是一個妾室, 不會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殿下您可以放心。”
她就差指天發誓, 自己絕沒有非分之想。
這些話到了趙識的耳朵裡, 相當刺耳,就像釘在他肉裡的一根刺,引發了陣陣無法忽略的疼痛, 粉碎了他不切實際的幻想。
趙識的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樣,咽了咽喉嚨,他笑了聲,“也罷。”
她實在不擅長撒謊, 更不擅於遮掩, 心裡在想什麼, 從她那雙清澈嬌媚的雙眸, 就能看出來。
趙識牽緊了她, 穩步走進屋子裡。
明珠用眼神悄悄的瞄了他兩眼, 將他剛才的問話拋之腦後,心裡惴惴不安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主動給趙識倒了杯茶送過去,“殿下,不然你今天還是繼續教我練字吧。”
她寧肯抄那些繁冗的書,也不要讓大夫過來給她診脈。
趙識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學,上一刻還同他商量不練字了,這會兒又改了主意。
他好笑地問:“不嫌累了?”
明珠搖頭,“不累。”
趙識找了自己之前寫的字帖,擺在她麵前,又替她研了磨水,“你就照著這份字帖練。”
他寫得一手好字,用來給她練習,也不覺得浪費。
明珠沉下心,接著四方窗欞投進來的光線,安靜站在書桌前提筆練了半刻鐘的字,抄完了整篇文章。
趙識難得誇了她一次。
明珠也覺得自己的字沒有之前那麼醜,拿出來好歹還能看。
她來不及高興,門外就有小廝通傳,說大夫已經請了過來,正在院外候著。
趙識嗓音淡淡,“讓他進來。”
明珠沒想到自己還是躲不過這一遭,她的心往下墜了墜,著實不安。
明珠收好紙筆墨硯,臉上染了點墨汁也沒發現,一點黑色落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瞧著有些滑稽可愛。
趙識看見了也沒有提醒她,嘴角忍不住上揚,淺淺的笑意稍縱即逝。
明珠慢吞吞走到他跟前,柔軟的手指頭輕扯了兩下他的袖子,柔聲說:“殿下,我不想喝藥。”
她知道趙識就吃她這一套,軟聲軟氣跟他說話,態度好一點,裝得可憐一點,隻要不是太過分的事情,都很容易就讓他鬆了口。
這件事上,商量的餘地並不大。
大夫提著藥箱,身後還跟著個小徒弟,恭敬走進來,彎腰行了一禮。
“給她看看。”
明珠心跳如擂,感覺自己現在是大難臨頭。
大夫在她腕上搭了塊手帕,閉著眼診脈,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這位姑娘身體並無大礙。”
明珠緊張的快要冒汗,聽見這句話才寬了心。
趙識抬眼看他,“你先去外間等著。”
大夫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是。”
明珠站了起來,手裡的帕子已經變了個形狀,她說:“我都說了沒事,您趕緊讓人送他回去吧。”
趙識說:“不礙事。”
他大步走去外間,找了大夫細細盤問了一番。
大夫按照脈象,如實相告,“明姑娘脈象穩定,身體確實無礙。”
趙識稍稍放下了心,之後他才說自己的目的。
大夫聽完後愣了一瞬,“這恐怕有些艱難。”
明姑娘這一年裡喝的避子湯還是他配的方子,雖然已經刻意減弱過幾味藥性強的藥材,但哪有不傷身的藥呢?
太子的心情也是難以捉摸,既想要孩子,怎麼還讓明姑娘接著吃避子的藥方呢?
這句話,他隻敢在心裡嘀咕,斷然不敢在太子殿下麵前說出來。
“明姑娘的身體若想要個孩子,怎麼著也要養一年半載。”大夫訕笑兩聲,繼續說:“至於避子湯是萬萬不能再喝了。”
趙識下意識皺起眉,一年半載聽上去有些長了。
也不知一年後,明珠還有沒有想通,好好留在他身邊。
趙識聽完這番話心不在焉,隨即讓人將大夫送回了藥鋪。
明珠在書房裡待的透不過氣,打開窗戶吹了冷風才好點。她不知道大夫會跟趙識說什麼,等他回來的時間裡,無聊又後怕,隨便翻了翻他書架上的書,翻開書也靜不下心看。
趙識回來的時候,她不由緊張起來,手裡的書滑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