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識臉色一變,眼神突然也變得十分狠厲,“她人呢?”
“不…不知道。”
小廝哪敢說實話,他有十條命也不敢跟太子殿下說明珠姑娘沒能救出來,被燒死在火海之中。
趙識邁開大步,急匆匆出了宮。他本以為隻是一場小意外,著火可大可小,說不定就是虛驚一場。
趙識奪過車夫的馬鞭,翻身上了馬,鞭子狠狠甩在馬背上,一路疾馳,片刻都等不得。
他的心越來越沉,不好的預感在心底蔓延。
管事見太子匆匆趕回來,抬眸望了眼他嚴肅的神色,心道不好。
“殿下……”
他原是想說些讓太子殿下冷靜的話,是個人見了那慘烈的廢墟,也都會受不了。
太子殿下走路極快,管事的話還沒說出口,人已經往前走遠了。
趙識咽了咽喉,“她人呢?有沒有被嚇著?”
沒人敢回答他的話,也沒人敢發出聲音。個個活的像啞巴,閉緊嘴巴保平安。
趙識冷眼掃了過去,看他們的眼神比看著死人還不如。
有年紀小的丫鬟頂不住事,被這令人窒息的氛圍嚇成篩子,身體發抖,臉色慘白。
膝蓋骨軟了軟,直接跪了下來,喉嚨裡溢出的哭聲不受控製。
這一聲低泣,戳破了表麵的平靜。
趙識冷眼盯著她,聲音聽起來像是怒極了,“哭什麼?!”
小丫鬟忍著哭聲,將牙齒咬碎都不敢再發出聲音。
趙識越過他們往前走,穿過一道長廊,推開院門,看見燒的什麼都沒剩下的廢墟,他愣了愣,如死寂了一般。
過了很久,趙識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明珠呢?”
管事深深呼吸,主動站了出來,“發現著火的時候,火勢已經很大了,實在是進不去,明珠姑娘……她……”
“人還在裡麵,沒救出來。”
趙識有很久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像一棵鬆樹筆挺挺站在空曠的院子裡,眼睛一下下變的血紅,握緊的拳頭聽得見骨節錯位的聲音,他張了張嘴,嗓子卻像被灌入鉛水,有一瞬間他說不了話。
天暈地旋,頭暈腦脹。耳邊的嗡鳴聲把他吵的頭很疼。
趙識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廢墟,血線遍布,他一張嘴,喉嚨就像被一刀一刀割了下去,充斥著血腥味,他問:“沒救出來?”
“殿下……”
趙識抬手,好像是不想再聽他說話。他邁開腳下的步子,沉重的幾乎抬不起來,慘白的臉色,在太陽下浮現絲絲活死人才有的氣息,胸腔裡劇烈的疼痛,幾次逼停了他的腳步。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廢墟前,腳下踉蹌,雙膝跪了下來。
膝蓋恰巧跪在燒了一半的木板上,尖銳的木刺戳破錦緞,紮在肉裡,痛極了。
管事伸手去扶,被趙識一把推開。
他踉踉蹌蹌站起來,沒走兩步就又跌倒在地。
他身後又有人壓不住哭聲,抹著眼淚,小聲啜泣。
趙識眼神凶狠的望過去,眼睛裡紅的宛如進了血,他壓低嗓子,說:“誰若是敢再哭就把舌頭割掉。”
這一聲威懾,總算讓人都閉上了嘴。
趙識徒手在挖廢墟,雙手滿是鮮血,綴滿了細細的血痕,卻好似感覺不到疼。
管事不忍道:“殿下,他們都翻過了。”
除了灰,真的什麼都沒剩下。
趙識好像沒聽見,一雙手挖的滿是傷痕還是不肯作罷。
“殿下,火勢真的太大。”
大到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就將真間屋子燒了個精光,熊熊烈火四麵包圍,哪怕是神仙都救不回來。
天亮時,幾乎灰飛煙滅。
趙識咳嗽了聲,喉嚨裡的血讓他給咽了回去,陽光落在他死氣沉沉的臉上,將他的皮膚照的更白了。
他感覺自己這是做了一場噩夢,醒不過來的噩夢,他回過神來,抬起臉麵無表情望著他們,“怎麼著得火?”
“奴才也不知道。”
管事是真的想不通,好端端怎麼會著火?除非是有人刻意縱火 。
可誰這麼恨明珠姑娘呢?不惜下這麼重的狠手。
他翻來覆去的想都沒想到這麼一個人,直到方才,他忽然就想明白了。
當初……
當初明珠姑娘是被太子殿下強擄而來的,那個孩子也是太子殿下用了心眼才叫她懷上的。
明珠姑娘軟弱好欺負,但性格也有點倔,也不是做不出玩火**的事情。
這個猜測,管事不敢說。太子殿下肯定受不住。
趙識也想到了這一層,他額頭不斷冒著冷汗,手指也冷的像冰塊,像是被人丟進極寒之地。
她是自己尋死的,對嗎?
寧肯帶著孩子一起去死,都不願意留在他身邊。
趙識不願意相信這個猜測,他的珠珠那麼要漂亮的姑娘,那麼怕疼的小姑娘,怎麼會舍得對自己這麼狠?他一定會查到縱火的人。
趙識渾身僵硬,靜立了很久,他說:“珠珠不會死。誰也不許哭。”
他像個執拗的病人,“誰若是敢哭,我就割了誰的舌頭。”
說完這句話,府上的管事就看見太子殿下嘴角溢出來鮮紅的血痕。
一大口血,傷及心脈,像痛到深處。
管事此時就更不敢把之前從廢墟裡掃出來骨灰,交到太子殿下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