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1 / 2)

明珠的胳膊在抖, 刀刃顫顫巍巍在晃。

她低著頭,烏泱的長發側身滑落,擋住了她的臉, 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眼睛裡騰起一片潮濕的水意,因為發高燒而泛紅的臉頰亦是滾燙, 眼淚不受控製從眼尾往下滑, 順著下頜滑過鎖骨落入衣領,她流眼淚也沒發出任何聲響。

明珠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控製不住她的手,她有些迷茫的皺起眉心, 她隻想過上簡單自由的日子。

不用被人當成沒有自我的寵物, 不用時時刻刻看彆人的臉色,揣摩彆人的心情, 不用戰戰兢兢等待不知何時來臨的死期。

她想忘了上輩子被愛人殺死的誅心之痛, 她也不想反反複複咀嚼曾經的痛苦。

但是趙識不肯放過她。

他總是在逼她。

她回到這個地方,就噩夢不斷。

是不是他自己從來沒有像她那樣生不如死的痛過, 所以無法感同身受, 沒有辦法對她稍微仁慈一點。

明珠腦子裡有個聲音, 不斷在她耳側催促,快點把刀子捅進去, 讓他也嘗嘗被喜歡的人殺死的滋味。

他毀了她的婚事, 枉顧她的心願剝奪她的自由。他輕賤她,他欺騙她。

明珠的手越抖越厲害, 手腕脫了力, 有些握不住刀子。

她雙手握著刀, 劇烈抖動的刀子才逐漸平靜。

燭火將她的臉照成慘白色, 額頭上冒出的冷汗一顆顆滾落, 大半的後背已經濕透。

她牙齒都快要咬出血,還是下不去手。

趙識慢慢睜開了眼睛,眼底清明,毫無睡意,他方才一直在裝睡。

趙識啞著聲問:“怎麼不捅下去?”

明珠從茫然中回過神,雙眸通紅,她還握緊著手裡的刀子。

趙識低眸瞥了眼抵在他胸口的匕首,似乎是一點都不在意,也不怕她真的捅下去丟了性命。

他麵色蒼白,“不是想殺了我嗎?”

明珠似乎不想聽他說話,趙識非要逼著她聽,一邊說還要一邊握住她的手,將刀尖移到心口的位置,“不是恨我嗎?”

明珠眼淚簌簌的落,“你不要逼我。”

她娘親從小教她善良,萬不得已情況下都不該傷人性命。她抖著手,想將這把匕首丟開,可惜手腕已經被他牢牢拽住,逃也逃不開。

趙識另一手半抱著她纖瘦的身體,他的神態前所未有的平和,溫淡的語氣平鋪直敘,“我逼得你父母退了你心心念念的婚事。”

明珠不想聽。

趙識還要繼續給她細數自己的“罪行”,“我瞧不起你的身份,我隻是將你當成暖床的消遣,我連門都不讓你出。”

明珠聽得心臟不舒服,“你不要說了。”

趙識笑了聲,眼睛逐漸泛起潮意,每說一個字,心上也痛一分,“為了圖省事,不顧你的身體,逼你喝藥,後來又強迫你生孩子。”

趙識伸手替她抹去眼尾的眼淚,“你好不容易逃開,我又用你喜歡的人威脅你。”

明珠抬起眼皮,又紅又腫的眼睛盯著他看,裡麵沒有情緒。

趙識握著她的手腕教她怎麼下刀,邊說:“我以前還傷害過你,對吧?”

那個夢,太真實。

讓他分不清楚是不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趙識都覺得夢中的自己很陌生,絕情至此。

他說:“刀是我給你準備的。”

明珠怔了怔,有些呆愣的看著他。

趙識覺得太醫口中的心病,大概是他有關的。一個小小的風寒就差點要了她的命,趙識委實有些承受不起。

他在她身上作惡太多,得到什麼報應都是應該的。

愛不是一味的索取。

可是趙識隻會這種最愚笨最容易傷人的辦法。

“你今晚不一刀捅死我,明天我或許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哪裡都不讓你去,你做什麼我都要管。”趙識慢吞吞的說。

明珠想到很多事情,記憶最深的還是那杯酒,她有無數個為什麼,千百個咬牙切齒想問的憑什麼想問。

恨意如潮水般不受控的湧來。

她被他的三言兩語教唆的有些繃不住情緒,通紅的眼睛直勾勾看著他平靜的眼眸,她腕上突然用了力道,鋒利的刀子直接捅進他的胸膛,鮮血先是染紅了他的衣裳,月色長衫暈染開一大片血紅。

趙識是個很能忍耐的人,可這撕扯心肺的劇痛來臨時,他的嗓子驟然連聲音都發不出,繃緊的背脊微微彎了下來,薄唇上血色儘失,褪成純白色。

明珠渾身輕顫,眼淚在刀子捅進他身體裡的時候不斷往下掉,她張了張嘴,小聲地問他:“趙識,你疼嗎?”

趙識咬著齒關,甚至還有力氣對她笑了下,氣息虛弱,“不疼。”

明珠將刀子往裡遞了幾分,轉了一圈,她好像都聽見了血肉翻湧的聲音,她無聲掉著淚,“疼嗎?”

趙識臉上已經被冷汗打濕,此時疼的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卻還想著幫她把臉上的眼淚擦乾淨,他這輩子讓她哭的次數夠多了。

明珠鬆開手,她的掌心裡全都是他身體裡流出來的血,用帕子擦都擦不乾淨,她哽咽道:“我也很疼。”

她也好疼。

因為她能忍,除非是痛到極致否則就不出聲,他就可以隨意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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