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知道趙識不喜歡貓貓狗狗, 他嫌不乾淨,怕他真生了氣就把這隻小白貓立刻給送走。
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圓溜溜的眼珠子轉了兩圈, 見他抿直了唇瓣遲遲開口說話,心中不安漸深,又解釋了一遍:“他方才趴在枕頭上睡覺, 是我說話聲音太大, 嚇著他了。”
過了半晌, 趙識還是沒有作聲。
明珠揪緊手裡的帕子, 心裡頭打起了鼓, 一時半會兒,她也看不出來趙識是不是真的被惹惱了。
小白貓在屋裡四處亂竄,似乎被嚇得不輕。毛茸茸的尾巴像個雞毛撣子高高豎了起來, 齜著牙齒,瞪圓眼睛,作出攻擊狀躲在角落裡。
明珠本想將他抱起來,奈何抓不住他。
趙識手背上的燙傷, 一片深紅, 燒起被灼過的刺痛感。
燙傷若是不及時用涼水衝洗,隻會越來越嚴重。
男人神色冷淡,微垂側臉, 分辨不出眉間的喜怒,他緩緩站起來, 凸起的喉結上下滑了兩圈:“我去換身衣裳。”
明珠鬆了一口氣, 沒牽連到小白貓就好。
趙識的長指搭在腰上, 輕輕扯了扯, 解開了腰帶, 緊跟著解了外衫。
明珠趁他換衣服的時候,貓著腰逮到了躲在桌子底下的小白貓。她抱著小貓,軟乎乎給他順毛,聲音溫溫柔柔:“乖,彆怕。”
小貓漸漸被她安撫,呼嚕嚕打起咕嚕。
趙識換了套水藍色長衫,水袖薄紗,出塵飄逸,頗有幾分清冷淡漠的寒意。不過他今日的氣色倒是很好,唇紅齒白,眼尾淺紅,薄薄的水紅色勾起幾分色氣,眉眼輕輕掃過,極其漂亮。
他看著她懷裡抱著的貓兒,微微一皺眉,小貓剛才四處亂滾,身上又掉毛的厲害,不是很乾淨。
男人薄唇輕動,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明珠將小白貓交給丫鬟,讓她們帶下去好生照看,她似乎很不放心,叮囑了一遍又一遍:“他膽子小,你們多哄著點,不要摸他的肚子,他會炸毛咬人的。”
“是。”
趙識見狀,問:“我聽說這貓很金貴,不是很好養。”
明珠回過身,嗯了聲,“是比彆的貓要脆弱些。”
趙識若無其事坐下來,淡淡說了句:“不要讓他上床。”
“哦。”
窗外的雨聲斷斷續續,不過這場姍姍來遲的夏雨,倒是給這悶熱的天氣降了降溫。
幾道驚雷劈過,明珠臉色有些白。
趙識知道她怕打雷,想伸手碰她,又怕見到她躲閃自己的動作,伸出去的手指逐漸蜷縮,他說:“陪我下一局棋。”
黑雲壓過天空,屋裡光線昏暗。
趙識說完這句話,便站起來點亮了燭台上的蠟燭。燭火漸漸照亮每個角落,燭火輕輕搖晃。
明珠在他對麵坐了下來,她拿的白棋,落子之前,她說:“我下不過你。”
趙識輕輕一笑,“是嗎?這有什麼關係”
下棋本來也就隻是個消遣。
明珠從前看不懂圍棋,還是趙識手把手教她怎麼下的棋。她也沒有他那麼老謀深算,好像從來都沒有贏過他。
兩個人坐在窗邊,安安靜靜下了幾局圍棋。
棋盤上,明珠被他殺的片甲不留,戰況堪稱慘烈。趙識絲毫沒有打算讓她,繞著彎逗她玩,逗弄夠了再給她致命一擊。
明珠下出了悶氣,但她也不是輸不起的人,自己棋藝不精,也不能怪趙識不肯讓她。
半柱香後,明珠沒了脾氣,放下手中的棋子,“我不想玩了。”
趙識耐著性子收拾好殘局,“你想的不夠多不夠遠,才會輸。”
明珠心想她方才就不該浪費時間和他下棋,還不如給小滿多做兩身衣裳,她抿了抿嘴,“我確實不夠聰明。”
“我沒說你不聰明。”趙識替自己解釋了一句,他將矮桌上的棋盤一並收了起來。
明珠方才就看見他手背上的紅痕,一大片泛紅的皮膚,觸目驚心。她後知後覺想起這塊紅印應該是熱水燙出來的傷,既然他自己都不覺得疼,她也不會出口問。
不過趙識手背上的燙傷漸漸惡化,皮膚像是燒了起來,上麵還起了好幾個血泡。
趙識從櫃子裡翻出藥膏,自行抹了藥。
屋子裡頓時彌漫著清涼的藥香,味道清爽,並不難聞。
趙識在明珠的屋子留了整個下午,兩人也沒說上幾句話,若不是因為外麵正下著瓢潑大雨,她都想逃去彆處。
明珠閒著無聊,又不想和趙識說話,就找了兩本書來看,偏生她今日的運氣不大好,書裡的故事無聊至極,像老太婆的裹腳布,又臭又長。她差點看得睡著。
臨到用晚膳的時辰,丫鬟們挨個進屋擺好了飯。
趙識讓人端來一壺桃花酒,男人在她詫異的目光中解釋:“這酒味道不錯,你可以嘗嘗。”
明珠倒了杯溫酒,醇香撲鼻,聞著很是清甜,她微微抿了兩口,味道確實不錯。
趙識酒量不好,也就沒有多喝。
反而是明珠自己不知不覺間喝掉了大半壺酒,屋裡像是熏過桃香,醉醺醺的。
明珠臉頰透紅,不過意識尚且清醒。
等趙識發現她喝了許多酒為時已晚,他歎氣:“珠珠,這酒後勁很大。”
明珠搖了搖頭,努力睜開眼睛,有些不耐煩地說:“還好。”
她現在除了頭有些暈,也沒有彆的不舒服的地方。
她晃了晃酒壺,將最後剩下來的一點倒進杯子裡,一口飲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