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1 / 2)

趙識的眼珠漆黑深邃, 明珠被這一眼盯得心中發毛。

男人的眼神深邃幽靜,明珠看見他的唇角動了動,過了很久, 她也沒聽見他說出一個字來。

趙識臉上神色慘白,屋子裡的燈盞好像都成了孤零零掛著的白燈籠, 頂到喉嚨口的猩紅血腥隱隱有些壓不住。

明珠被他的眼神盯得不安, 抬頭麵對這雙赤紅欲裂的眼睛, 心中幾分膽顫,她又問:“你到底怎麼了?”

明珠當然是驚訝的, 兩輩子加起來也沒見趙識流過這麼多的眼淚, 晶瑩的淚珠從他的眼眶墜落,鋪滿整張臉。

做了噩夢,也不至於哭成這樣。

帷帳擋住了大部分光影,趙識眼前是模糊的,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尖碰到她發絲的瞬間, 好像被火星燙到了一般,縮了回去。

他輕輕眨了眨眼睛, 酸澀不已的眼眶裡落下一串濕鹹的淚珠。

明珠見狀保持沉默,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個字說錯了, 竟然惹出了他的眼淚。

趙識張了張嘴, 話尚未說出口, 喉間的血壓製不住, 鮮紅色的血從他的嘴角緩緩流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明珠先打破沉默, 她好心地說:“我幫你叫大夫吧。”

一直沒作聲的男人在她起身的瞬間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沙沙的聲音, 十分低沉,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不用。”

他的聲音好像透了許多年的歲月:“我沒事。”

明珠覺得他並不像沒事的樣子,但既然他自己都這麼說了,她才不當個多管閒事的好人。

趙識從極度緊繃的狀態中緩緩回過神,方才用儘力氣咬緊齒關,齒尖磨破了嘴角,細碎的疼痛。

他閉上眼睛,沒過多久,徐徐睜開,身體上的疼痛提醒他,這不是夢。

趙識的手輕輕搭在心口的位置,他用刀尖毫不猶豫捅進去的時候,是一種穿破天靈的刺痛。但是他並不後悔。

那些活得形如枯槁的日子太過漫長,若真的是個行屍走肉也就罷了,至少不會覺得疼。

可他那時真的覺著活著還不如死了。

趙識的手剛碰到她的臉上,明珠就皺著眉躲開。

趙識說了聲抱歉。

明珠沉默半晌,提醒他說:“你還是下床洗把臉吧。”

眼淚和鮮血混在一起,慘淡狼狽。

趙識也猜得出自己現在的樣子大概沒有多好,他下了床,透過鏡子看清楚自己的臉。

清瘦冷峻,輪廓明顯。年輕時還存著不顯露於人外的傲骨。

趙識洗乾淨臉上的濕痕,在窗邊乾坐了一整夜。

明珠敏感細膩,這段時日就感覺趙識好像哪裡不太一樣。這也不是說他的性格變了,而是眼神不對勁。比先前還要深不可測,像一片表麵平靜其實暗藏洶湧波濤的海水,深沉了不少,喜怒難辨。

同床共枕的深更半夜,她偶爾被渴醒,模模糊糊醒來,半睜開眼睛就看見他用一種深深的目光盯著她看。

趙識下床替她倒了杯水,明珠一口氣喝掉大半杯,心裡發毛,按捺不住好奇:“你怎麼不睡覺?”

趙識拿過她手裡的杯子,順手放在床邊的木櫃旁,他說:“不敢睡。”

明珠哦了哦,心裡更好奇他那天晚上到底是做了怎樣的一場噩夢,竟然被嚇得連覺都不敢再睡。

她掖著被子重新躺回去,閉上眼睛之前說:“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盯著我看?我心裡發毛。”

趙識說:“好。”

可是第二天晚上,明珠半夢半醒間還是覺得有人緊盯著她不放。

趙識是真的不敢睡,怕睡過去再醒來,又回到了冰冷的、沒有一絲人氣的宮殿。

批閱奏折,處理公事,一旦閒下來就控製不住想到她死前的慘狀。常年要喝安神的湯藥,才能勉強睡上短短幾個時辰。

若能重來,這幾乎是趙識死前唯一的貪念。

後來連他自己都沒想通當時怎麼能狠心到如此,看著她去死,推著她去死。

這世上有很多的事情不是後悔就有用的。

哪怕現在上天真的眷顧他,趙識也近乎被愧疚壓彎了腰,沒有臉麵直視她的眼睛,怕她的眼淚,怕她難過。

趙識自欺欺人假裝明珠不知道前世的事情,維持著表麵的和平。

明珠本就因為之前的事情憎惡他至極,他不敢賭。

明珠發覺趙識近來很少對她動手動腳,撫摸親吻幾乎沒有,和她保持著克製的距離,好像真的開始尊重她的意願。

明珠並不覺得趙識能堅持多久,男人不都是那個德行嗎?

她也懶得去深思趙識身上細微的變化,她每天都會去書房裡旁聽祁承給小滿念故事。

小滿認真學起來倒是學的很快,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但是寫的不怎麼好看,也很快就忘記了。

明珠在女兒麵前就多了點自信,課後耐著性子教她筆畫。

小滿每天隻寫一百個字,超過這個字數,她就不肯動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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