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涼確認門牌號準確無誤後,頓了一下,還是緩緩踏進門裡來了。
江堰小臉濕噠噠的,心頭也在跟著流眼淚:“大哥,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下班了,來接你。”江裴涼像往常一般冷著臉,答道:“正好順路。”
在此刻,江堰敏銳的觀察力讓他清晰地發覺了,江裴涼那比往常要高上0.1弧度的嘴角,頓時如同當頭一棒,腦瓜子嗡嗡的響。
“大哥,”江堰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往臉上湧,他艱難道:“其實這是彆人送的,我想著送都送了,豈不是不用白不用……”
其實是他自己花了大錢買的,還為了湊滿減買了一大堆彆的東西,但是他能說嗎?他不能。
江裴涼沒有說話,隻是嘴角又往上翹了點。
江堰眼看甩鍋未成,吭吭哧哧道:“也沒有那、那麼誇張吧。”
“是。”江裴涼無甚表情道:“一開門,我還以為看到了十八羅漢。”
江堰:“?”
大哥,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壞了!!
他看了一旁金閃閃的小麵膜一眼,妄圖悄無聲息地毀屍滅跡,怎料江裴涼向前走了一步,對他道:“先回家,還是等你敷完再回去?”
江堰被江裴涼帶著笑意看黃金小麵膜的視線刺傷了,徹底刺傷了,幾乎紅著臉惱羞成怒地站起身道:“笑什麼笑!我不敷了——”
他兀自惱怒,卻聽到耳邊傳來輕微的笑聲;音色低沉,隻短促的幾聲,能聽得人耳根燒燙。
江堰有些遲疑地抬起頭。
除了平日裡常見的冷笑、諷笑、嘲笑,江裴涼頭一次如此明顯地笑,眼中帶著微微的暖意看過來,像是在哄胡鬨的小孩,隻道:“又生什麼氣?”
那張平日裡冷冷的臉驟然冰釋,好看得簡直不似凡人,直接把江堰打出了一個美顏暴擊,呆在了原地半天沒動彈。
可、可惡,江裴涼竟恐怖如斯!!
江裴涼和他默然對視了一會兒,才有些不自在地斂了神色,轉開臉道:“擦擦。”
江堰頓時大驚失色以證清白:“我沒流口水!”
“……”江裴涼歎了口氣:“把臉擦擦。”
江堰才恍然大悟,一摸臉,頓時覺得自己的死亡程度穩紮穩打,又上了一個台階。
剛剛急的,麵膜拽了不說,滿臉都是精華液,他就頂著這張花臉跟江裴涼對視了少說五分鐘。
江堰有些木然地隨手抹了抹,垂著頭,感覺自己的心死了。
……原本的目的一個都沒達到,反而還白給了,一張小麵膜也不便宜呢,他真的好難過。
突然,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自他麵前繞了過來,拎起那張在包裝袋裡躺著的小麵膜,端詳了片刻,又放下了。
江裴涼冷冷的聲音在頭上響起:“明天賠你一樣的。”
江堰怔怔地抬頭,江裴涼就站在他麵前,麵色如常,輕輕叩了叩實木的辦公桌,道:“走吧,回家。”
江堰想都沒想,有些懊惱道:“不用賠,我自己還有好多……”
他話音剛落下,整個人就凝固了。
等等。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是這麼說出來……怎麼搞得自己好像是那種每天都要敷黃金聖鬥士麵膜的精致BOY啊?!大哥會不會以為他每個月都要去激光脫一次腿毛??不能吧,不會吧——
“是麼。”江裴涼的肩膀微微動了動,不是很好地掩住了笑意,淡淡道:“那就好。”
江堰:“……”
他瞪著死魚眼,毫無靈魂地跟著大哥關燈出門,現在整個人就是快要羽化升天,完全沒有那種世俗的**。
就在江堰垂著腦袋走出門時,突然,前頭挺拔的脊背停了下來,他也跟著跌跌撞撞停了腳,正懵的時候,江堰感到一隻大手送到了他眼前,輕輕揩了揩自己眼下的肌膚。
手指冰涼修長,在和臉頰接觸時卻帶來一股難言的熱度,江堰呆呆抬起眼,發現江裴涼沒有轉頭,隻是微微側著身,看不清麵上的神色。
“擦乾淨再回去。”江裴涼冷冷地說:“快點跟上。”
說罷,他便徑直走了,腳步微快,江堰站在後頭,看著大哥挺拔的背影,呆若木雞般應:
“好、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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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客廳內,除了電視聲外,一片寂靜。
江一朝黑著臉在一旁看報紙,江淼則在看著電視吃水果,江父江母不在,似乎飯後就跟江裴涼去書房談事情了,江堰則坐在角落裡,垂著頭一言不發。
江淼笑嗬嗬看完一集,餘光一看,江堰還是一個動作一個神態,坐在那兒動也不動,頓時心裡泛起了嘀咕,拿手肘子捅江一朝:“喂,他今天乾嘛?”
江一朝大意了沒有閃,被她一肘子差點捅出肺來,咳嗽道:“我怎麼知道……他從吃飯不就是那個樣子了嗎。”
這人十天半個月不回來,害他想找茬都找不準地方,被江淼吊打了十個來回;今天破天荒地回來一趟,在飯桌上又差點把米粒送進鼻孔裡,恍惚到好像剛去拔了智齒全麻勁兒還沒過一樣,真是讓人十分好奇。
兄妹倆兀自嘀嘀咕咕了一陣子,就在同一時間,江堰猛然站起,高聲喊出一串顫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一朝:“?”
江淼:“??”
二人被嚇到險些戰術性後仰,還未反應過來,江堰又沒有任何停歇地再吼了一嗓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淼:“喂,你冷靜一點,你乾什麼?”
江一朝嘀嘀咕咕:“我就說這個人腦子有點問題……”
江堰吼完兩嗓子,如山一般的身軀轟然倒下,整個人蜷進了沙發裡,用手捂著眼,嘴角又開始瘋狂瞎jb上揚,神情似喜似悲,似狂似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