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宋時桉回應,薑椿就一點都不害臊地點頭答應著:“爹你放心吧,我們會好好努力的。”
宋時桉:“……”
努力啥啊?
子嗣這種事情看緣分,豈是努力就能如願的?
而且就算努力也是自己努力吧,她答應個什麼勁兒?
難不成她還
想替,替自己努力不成?
還真彆說,以這家夥的厚臉皮,沒準還真的能乾出來這事兒!
想到這裡,他麵上不由一熱,耳根漸漸紅了。
好在薑椿注意力都在滿桌的好菜上,並未注意到自己的異樣。
但薑河卻是將頭轉過來,目光炯炯地看著他,顯然在等他表態。
宋時桉隻能硬著頭皮說了一句:“爹我會努力的。”
“嘿嘿嘿……”身旁的薑椿適時發出笑聲。
宋時桉:“……”
這下他的臉是徹底紅透了,腦袋恨不得垂到飯桌底下去。
這家夥,當著薑河的麵笑得如此猥瑣,她臉皮厚不害臊,自己還要臉呢,簡直是不可理喻!
“哈哈哈……”薑河發出杠鈴般的笑聲。
宋時桉被這明晃晃揶揄的笑聲給羞得脖子都紅透了,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一家三口就這麼“其樂融融”地吃完了年夜飯。
守歲到子時,薑河出去放鞭炮,薑椿用大鍋跟雙耳小鐵鍋下了兩鍋餃子,三人吃了一頓熱乎乎的餃子後,便匆匆睡下了。
躺在被窩裡,明明已經困得眼皮睜不開,嘴裡直打嗬欠了,薑椿還不忘打趣宋時桉一番:“夫君,一日之計在於晨,要不你現在就努力一下?
畢竟君子重諾,你答應了爹要努力,可不能食言呀。”
宋時桉伸出一手攬住她的脊背,將臉蛋埋在她身前,嗅著她身上的蘭香,淡淡道:“彆鬨了,快睡吧。”
知道她沒這麼好打發,在她作妖之前,他又柔聲哄道:“待我身子完全調理好了,就努力。”
薑椿勾了勾唇,滿意了。
*
古人過完上元節後才算過完年,過完年沒多久,就到了春耕的時候。
薑家地少,就三畝上田,去歲收完黃豆後就種上了冬小麥,倒沒什麼可忙的。
其他村人地多,要種春小麥、粟米、秫秫(高粱)等等,一個比一個忙碌。
而紅葉縣的糧價也一直沒降下來。
朝廷雖然派了欽差前來賑災,但欽差圖省事,也沒有從齊州府或是其他州府收購糧食運過來,而是直接將戶部撥下來的銀錢分發給了難民。
難民又不傻,拿著銀錢留在紅葉縣能
夠買糧度日,但如果拿著銀錢回兗州府,路上銀錢可能被偷被搶不說,兗州府官員不乾人事,回到兗州府等待他們的隻有無糧可買或是被迫買天價糧兩條死路。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們為了活命,寧可留在人生地不熟的紅葉縣,也不肯回兗州府。
有這些難民在,紅葉縣乃至齊州府的糧價,短期內恐怕是降不下來的。
縣令盧正衡看著城外密密麻麻的窩棚,一個頭兩個大,再次上書朝廷,讓管管兗州府那些屍位素餐的人,但暫時還沒下文。
而薑家的肉攤子也從三日一擺攤,變成五日一擺攤,七日一擺攤,乃至十日一擺攤。
沒法子,糧價如此之高,窮人家連麥麩都要省著吃,誰還有閒糧養豬?
要不是開春後新一茬野菜長出來,野菜混著麥麩煮野菜粥也能頂飽,這些人家隻怕要被逼得賣兒賣女。
家裡殺豬賣肉的買賣不景氣,鹵肉買賣也跟著缺原材料,宋時桉每月三兩銀子藥錢雷打不動,加上還欠著鄒裡正家十兩銀子,如果不想法子增加進項,收入跟支出不相符,外人隻怕要起疑心。
於是薑椿便在邱家糧店尋了個抗麻袋包的活計,負責幫店裡裝貨跟卸貨,每日工錢三十文。
宋時桉不讓她去,為此還跟她吵了一架。
將自己前些日子將畫賣給盧正衡後得來的那一千五百兩銀票全扔她身上,他冷冷道:“糧店的麻袋包每隻重達一石,你去做抗麻袋包這樣繁重的苦力活養我,置我這個男子於何地?
這些錢你拿去花,尋親的錢我再另想法子就是了。”
大不了蒙了麵,去“借”兗州府那些廢物官員的銀錢來花花,順便將搜集到的罪證扔給盧正衡,讓他出出被這幫人坑了的氣。
薑椿俯身,將掉落到地上的銀票一張張撿起來,也沒生氣,笑道:“咱家又不是當真沒錢,我之所以另尋個活計,恰恰是為了遮掩家裡有錢,免得被人盯上。”
說著,將銀票疊好,拉過他的手,放到他手裡,安撫道:“我力氣大,一石的麻袋包我一邊肩膀扛一隻都沒問題,你就放心吧,累不壞我的。”
宋時桉抿了抿唇,心裡懊惱得不行,頭一次恨自己的身子骨不爭氣,拖累她至此。
偏如今時局不好,若放在平時,薑椿凶
名在外,即便薑家表現得家底厚些,也無人敢打歪主意。
但如今難民雲集紅葉縣,薑家若是不謹慎行事,被人懷疑家底深厚,可就不妙了。
畢竟就算薑椿再厲害,薑河也是個不好惹的,但雙拳難敵四手,招架不住一堆人上門哄搶。
也隻能辛苦她一陣子了。
這一辛苦,就辛苦到了炎夏六月。
朝廷總算有了下文,罷了兗州知府的官,然後戶部又撥了一筆銀子下來,讓暫代兗州知府一職的通判從附近州府采購糧食,以保證難民返鄉後有糧可買。
又給兗州府附近幾個州府的知府下了文書,讓他們儘快安排難民返鄉。
紅葉縣外聚集的難民總算慢慢散去。
宋時桉聽說了此事,當即就讓薑椿辭掉抗麻袋包的活計。
最近天熱,薑椿在糧店進進出出的,臉蛋跟脖子都被曬黑了不少,甚至還中暑過一次。
她身子骨向來強壯,一整個冬日,連薑河都感染過風寒,唯獨她好好的。
但今夏卻中了暑氣,在家哼哼唧唧地躺了三日才緩過來,可把宋時桉心疼壞了。
偏她這人倔,怎麼勸都不聽,才剛緩過來,就又去上工了。
氣得他把剛抄好的一遝紙都給撕了,反應過來後又心是心疼紙錢又是心疼墨錢,恨不得捶自己一頓,又怕捶壞身子骨還得花錢治。
那叫一個憋屈。
如今難民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