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不識字沒文化的人兒,大概也隻能取出來這樣的名字。
四人立時磕頭:“奴婢謝大奶奶賜名。”
有意見是不可能有意見的,她們方才可都瞧見了,大奶奶力大無窮,扛著兩隻碩大的箱子還能健步如飛。
她們是傻了才敢招惹大奶奶。
兩個婆子見丫鬟們
往大奶奶跟前湊,也進來拜見薑椿:“老奴拜見大奶奶。”
薑椿叫了起,也慣例問了她們的姓名。
先前湊到薑椿跟前掙表現的婆子姓李,另外個生了張福氣圓臉瞧著十分喜慶的婆子姓方。
因兩個婆子外頭的活計還沒做完,磕完頭就退了出去。
薑椿帶著四個丫鬟開箱歸置行李。
*
這頭,宋時桉跟在母親身後,來到了正院的東次間。
正院的擺設要比丹桂苑略強一些,東次間裡放著一張羅漢床,中間擺著個四方炕桌,炕桌上甚至還放了茶盤、茶壺跟茶盅。
莊氏在炕桌東側坐下,抬手指了指炕桌西邊的位置,淡淡道:“坐吧。”
宋時桉站著沒動,說道:“兒子還是站著說話吧。”
待會兒沒準還得跪下,坐著不如站著方便。
莊氏聞言,心裡的怒氣更多了幾分,幾乎要壓不住火氣。
她強壓怒火,儘量心平氣和地同兒子講道理:“我也是昨兒回京後,才從玥姐兒那裡聽說了程家退親的事情。
退親就退親罷,程家這樣勢力的人家不結親反倒是好事,但你也不該自暴自棄,胡亂娶個鄉野屠戶家的小娘子為妻,她如何配得上你?”
昨兒太子親衛上門報信時,莊氏好生盤問了一番,對薑椿的出身來曆算是了解了個大概。
宋時桉沒打斷母親的話,等她說完後,這才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道:“母親怕是搞錯了一件事情,不是兒子娶娘子,是兒子被賣進薑家當了薑家的上門女婿。”
“什麼?”莊氏聞言,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臉色頓時鐵青。
宋時桉一臉關切地說道:“母親切勿動怒,當保重自個身子才是,畢竟……”
他頓了頓,然後緩緩補齊後半句話:“往後生氣的時候還多著呢。”
薑椿可不是肯在婆母跟前做小伏低的人兒,往後婆媳之間少不得要大戰三百回合。
他還真不擔心薑椿會被氣到,她這家夥心比海都大,想氣到她可不容易。
就怕母親被氣出個好歹。
莊氏才剛緩過來一口氣,聽了兒子這糟心的話,頓時又差點厥過去。
她撫著心口,喘著粗氣說道:“先前咱家遭了難,你被賣進
她家也是沒法子,但如今咱家得以平反,你姐夫又被封為太子,這入贅的事情趁早作罷。
你可是堂堂太子爺的大舅子,未來的國舅爺,竟然給個屠戶女當贅婿,成何體統?
就算咱家不怕丟人,你姐夫還嫌丟人呢。”
宋時桉淡淡道:“如此一來,我們宋家跟程家何異?不過一樣是嫌貧愛富的勢利眼罷了。”
不等莊氏回應,他又自顧道:“母親興許不知道,我被關在天牢裡半年,每日都要受嚴刑拷打,身子骨徹底壞了,風一吹就能病倒。
被人從京城一路賣到山東,都沒誰願意買兒子這個隨時會斷氣的病秧子。
也就嶽父心善,將兒子買了下來,娘子又拿出家中全部的財產——三十兩銀子,帶兒子去看大夫抓藥調理身子。
素日也好吃好喝的供著我,冬日怕我凍死,她跟嶽父穿舊棉衣,單給我做新棉襖棉褲,還砸鍋賣鐵打製了個燒炭的取暖爐讓我取暖。
可以說,若沒有娘子的照料,我這條命早就死在兩年前了,哪還能健康地站在母親跟前聽母親說話。
母親,兒子從小到大受到的教導告訴兒子,人不能忘恩負義,過河橋拆。”
莊氏張了張嘴,但卻甚都沒說出來。
原來這其中還有這樣的原委。
莊氏出身世代書香的莊家,先前不知道就罷了,如今知道了內情,叫她如何再說出嫌棄的話語來?
她沒這個臉。
好半晌後,她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恩的確要報,隻是到底委屈了你。”
宋時桉抿了抿,紅著臉小聲道:“兒子帶娘子回京,其實也不全是為了報恩。”
莊氏:“……”
向來清冷孤傲沉穩內斂的長子,竟然還有在自己跟前臉紅羞澀的時候,她今兒真是開了眼了。
她頭疼扶額,無力地擺擺手:“罷了,你去吧。”
“兒子告退。”宋時桉拱手行了一禮,轉身就往外走。
然後又被莊氏給喚住了:“等等。”
他轉回身。
莊氏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見他身上衣袍的料子雖然粗劣了些,但卻十分合身,襯得他身量蒼鬆翠竹一般修長挺拔。
顯然已恢複到了從前的水準,
甚至還更壯實了些。
本想關心下他的身子骨的,現在看來未免有些多餘。
她擺擺手:“罷了,你去吧。”
宋時桉識趣地沒有多問,再次一拱手後,躬身退了出去。
*
宋時桉來到丹桂苑的時候,薑椿已經帶人將六大箱子行李全部歸置好了。
她此刻正騎在院子那棵百年桂花樹的一根側枝上,折樹上的桂花枝,四個丫鬟在下頭撐著條從薑家帶來的破舊被單,接她扔下來的花枝。
宋時桉:“……”
果然不愧是她薑椿,女山大王一樣的人兒,壓根就沒有新到一個地方的不安跟忐忑。
他提醒道:“娘子你手抱緊點,仔細掉下來摔著。”
薑椿笑嘻嘻道:“放心吧,我抱得可緊了。”
宋時桉走過去,站在樹下朝上張望,問道:“你摘桂花做甚?”
薑椿笑道:“能做得可多了,將桂花曬乾,可以裝香袋,可以做桂花糕,還可以加到藕粉裡做桂花藕粉。”
宋時桉勾了勾唇,輕笑道:“你身上已經夠香了,哪裡還需要桂花香袋?”
薑椿低頭在自己身上嗅了嗅,沒嗅到任何味道,隨即失笑:“人都說情人眼裡出西施,你可倒好,情人鼻子裡出香妃。”
宋時桉好奇問道:“香妃?倒沒聽說過。”
薑椿白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