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倆這互相推諉的模樣,顯然事情還不小。
而女子身上又能有甚大事令她們如此難以啟齒呢?
多半是跟貞潔有關。
想到這裡,周氏麵沉如水,一巴掌拍到床頭櫃上,冷冷道:“彆吵了,李氏,你先說!”
比起初姐兒這個庶出孫女,她顯然還是更在意音姐兒這個最疼愛的孫女。
被點名的李氏抿了抿唇,艱難道:“音姐兒被人
賣去紹興城的青樓,在那裡待了一年,後被桉哥兒給贖了出來。”
她話音剛落,周氏就眼前一黑,身子一軟,直直地朝後栽去。
三人唬了一跳,連忙搶上去攙扶。
莊氏學薑椿對待暈倒的李氏那般,拿指甲掐周氏的人中。
掐了幾下後,周氏眼皮子顫了幾顫,悠悠醒轉。
李氏嚇得額頭上冷汗都冒出來了,見姨母兼婆婆醒轉,她連忙安撫道:“老太太放心,因音姐兒尚未及笄,樓裡的老鴇隻讓她跟女先生學吹拉彈唱,並未接客,清白還在呢。”
莊氏趁機責怪了李氏一句:“二弟妹你說話也忒沒重點了些,哪句最要緊偏不說哪句,看把老太太給驚得!”
李氏理虧,難得沒有回懟。
周氏聞言,輕舒了一口氣,狠狠瞪了李氏一眼。
莊氏說得沒錯,這家夥說話也忒沒重點了些,哪句最要緊偏不說哪句,好懸沒把自己給嚇死。
音姐兒清白還在就好,雖然被賣進過青樓一年,名聲有瑕,但也沒太大妨礙。
畢竟,如今他們宋家不一樣了,成了太子的嶽家,將來太子登基,長子這個嶽父會被封承恩公或是承恩侯。
而音姐兒身為太子的小姨子,即便名聲有瑕,照樣有人搶著求娶。
世人就是這樣現實。
她安撫李氏道:“不是甚大事兒,你也不必一副愁眉苦臉模樣,隻管放心便是,音姐兒將來的親事必定不會差。”
說完,她又轉頭看向莊氏,哼道:“說吧,初姐兒是個什麼情況?”
不會也被賣進青樓過吧?
也罷,一個孫女被賣是賣,兩個孫女被賣也是賣,沒甚大不了的。
莊氏回道:“初姐兒先前被賣進山東登州府黃縣縣令何書渝府上當丫鬟,被這何縣令破了身子,成了她的通房。
先前太子打發人去接初姐兒時,這何縣令得知了初姐兒的身份,還跟初姐兒說願意休了自己的正頭娘子,續娶初姐兒為正頭娘子,被初姐兒給拒了。”
怕老太太這樣古板的人,得知初姐兒失身於何縣令後,為了宋家臉麵著想,逼初姐兒嫁給何縣令,她又連忙補了一句。
“初姐兒說了,何縣令能考科舉,全仰仗老丈人資助,結果他不但不感
恩,反倒為了攀附權貴,想休掉發妻。
這樣無情無義的小人,她寧可絞了頭發做姑子,也絕不會嫁給他!”
初姐兒這個庶出孫女的情況,比周氏預料得要好很多,她先是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然後讚許地說道:“初姐兒倒是有些誌氣,不愧是你親自教養出來的。”
這話不但誇了宋時初,還連帶著莊氏一起給誇了。
莊氏震驚不已,難不成今兒要下紅雨?不然老太太這個向來隻會挑自己刺的難纏婆婆,怎地突然誇起自己來了?
然後就又聽周氏冷哼一聲:“咱們宋家這樣的門楣,可不是甚阿貓阿狗想攀附就能攀附的。
初姐兒失了清白也無妨,隻當她是死了相公的寡婦便是,回頭你給她尋門好親事讓她改嫁。
朝廷還鼓勵寡婦改嫁呢,任誰也說不得不是。”
莊氏笑道:“我也是這麼跟初姐兒說的,初姐兒那孩子,老太太您是知道的,向來懂事聽話,倒還算想得開,說一切聽我安排。”
周氏點頭道:“初姐兒的確是個省心的。”
反倒是音姐兒,打小被自己寵壞了,很有自己的主意。
換句話說,是個不省心的。
思及此處,周氏抬眼看向李氏,說道:“音姐兒的婚事,你多上點心,彆吊兒郎當的,甚都指望我這個老婆子。”
李氏忙應道:“老太太您放心,我肯定會上心的,她外祖家那頭,也會上心的。”
莊氏撇撇嘴,李家那幫子人慣愛撥弄是非,不上心還好,要真上心,十個音姐兒都不夠他們坑的。
親妹妹家的情形,周氏這個當姐姐的如何不知?
聞言立時斥責道:“音姐兒是你親閨女,你自己不上心,卻指望娘家人替你上心,李氏你是沒斷奶的奶娃娃?”
當著兩個妯娌麵,李氏被罵個狗血淋頭,頓覺羞窘難當,心裡不免對周氏這個姨母有怨言。
但周氏積威甚重,她有怨言也不敢說,隻得唯唯道:“老太太教訓得是,我一定親自替音姐兒把關,好生替她提挑門好親事。”
周氏這才滿意了。
隨即她又看向三太太秋氏,問道:“玥姐兒是什麼情況?”
秋氏立時挺直脊背,得意洋洋道:“母親
放心,玥姐兒好著呢,她一早就被她舅舅打發人給買下來,安頓在武安侯府的莊子上,甚苦都沒吃。”
周氏抿抿唇。
武安侯倒是個大膽的,竟然甘願冒著風險,打發人將玥姐兒這個外甥女給買了下來。
反觀其他姻親,不是怕被老皇帝遷怒丟掉官職,就是怕被政敵抓住把柄,一比一個更縮頭烏龜。
周氏誇讚道:“武安侯重情重義,是個好的。”
周氏六十四歲的人了,趕了幾天的路,加上又受了驚嚇,這會子疲憊得不行。
勉強問完三個孫女的情況後,便擺擺手:“我累了,要眯一會兒,你們都散了吧,不必侍疾,讓丫鬟服侍我就行。”
莊氏忙道:“老太太,藥很快就好了,等吃了藥您再歇息吧?”
周氏哼笑一聲:“是藥三分毒,我老婆子又沒病,閒著沒事喝湯藥做甚?”
莊氏:“……”
先前裝病裝得有模有樣的,不然她們三妯娌也不會商量輪流侍疾的事情,誰知倆孫媳婦跟三孫女一走,她竟連裝都不裝了。
莊氏能說什麼呢?
她隻能扶周氏躺下,替她拉上被子,然後把鬆鶴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