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這麼無厘頭的挑撥話語,竟然當真挑撥得秋氏姐妹一個警惕一個意動,簡直就是離譜。
因李家與秋家是通家之好,旁觀了片刻的齊氏見狀連忙打岔道:“桉哥兒媳婦,你趕緊把銳哥兒媳婦扶進屋裡去。
今兒天還怪冷的,仔細銳哥兒媳婦受涼。”
這話倒也不假,如今雖然已經是二月,但近日有些倒春寒。
莊氏聞言,也對薑椿道:“聽你表嬸的。”
做戲歸做戲,可彆當真凍病了。
薑椿該唱的戲都唱了,也無意多說,聞言立時伸手將鐘文謹打橫抱起,大踏步往明間的大門走去。
突然騰空而起的鐘文謹驚呼一聲。
大嫂這男友力簡直爆棚啊,抱自己抱得簡直比宋時銳還穩。
不愧是在鄉下時連大哥都抱來抱去的人兒,待在她懷裡,簡直太有安全感了。
*
在齊氏的指揮下,薑椿把鐘文謹抱到正房的西次間,將她放到羅漢床上。
沒過多久,隔壁秋家大太太吳氏得到消息,趕了過來。
她裝傻充愣地問道:“我隻聽說這邊出了事情,你們誰能給我說說,究竟出了甚事情?”
薑椿挑了挑眉,喲,來活了。
她立時搶答道:“好叫秋大太太知道,秋二姑娘把我二弟妹氣得動了胎氣,現正等著太醫來診治呢。”
話到這裡,她又板起臉來,冷聲道:“若我二弟妹有個好歹,不說我二弟會不會跟你家拚命,就是我這個當大嫂的,也不會跟你們善罷甘休。”
吳氏抬眼看向秋二姑娘,片刻後又轉而看向秋娘子。
誰知倆女兒也不知在想甚,都沒吭聲就罷了,還連點眼神暗示都沒給自己。
她隻能憑猜測推卸責任道:“動胎氣是鐘娘子自己吆喝的,究竟動沒動胎氣,得太醫把過脈才曉得。
再說了,就算果真動了胎
氣,那也是鐘娘子氣量太小,幾句口角之爭就將自己氣得動胎氣。”
一番話說得莊氏都忍不住了,回懟道:“秋大太太還真是推脫責任的行家,幾句話就將自家女兒摘得乾乾淨淨。
照你這話說,我兒媳婦動胎氣,純粹是咎由自取了?”
薑椿立時“氣憤”地大叫道:“胡說八道,當時不但宋秋兩家的主子跟仆人都在,李大姑娘跟好幾個李家仆人也在。
她們可都眼睜睜瞧見秋娘子跟秋二姑娘是如何擠兌挖苦諷刺我二弟妹的,這可做不了假。”
吳氏聽見“秋娘子”三個字,心中一動。
嘴裡卻說道:“等太醫診脈後,斷定鐘娘子果真動了胎氣,薑娘子再來掰扯這些不遲。”
吳氏對太醫院的太醫還是十分信任的,他們雖然有時候用藥保守了些,免得病人身子遭不住,導致病程漫長,但診脈是一等一的準確,且從不撒謊。
薑椿往羅漢床的床沿上一座,哼笑道:“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這一等便是足足半個時辰。
畢竟太醫院為了方便替宮裡的主子們治病,官署設置在皇城內,距離李家所在的甜水街有一定的距離。
來的太醫還是個熟麵孔,是曾被請到安遠侯府替中了春那個藥的程文沅診治過的盧太醫。
盧太醫進門後客氣地朝幾位誥命夫人行了禮,這才快步走到羅漢床前,命藥童拿出藥枕跟絲帕來。
他將藥枕墊到鐘文謹手腕下麵,上頭蓋上嶄新的絲帕,然後這才將自己的手指搭上去。
診著診著,臉上的表情就複雜起來。
薑椿適時開口道:“盧太醫,我二弟妹被秋二姑娘氣得動了胎氣,你可以一定要替她好好診治診治。
我二弟都二十三歲的人了,膝下還沒個一兒半女,若是這胎出甚問題,不但我二弟會很傷心,我們全家都會很傷心。”
盧太醫:“……”
出甚問題?
這位宋二奶奶脈象沉穩有力,是他診過的孕婦裡頭身子骨最康健的,康健到下田犁幾畝地都不會動胎氣的程度。
宋大奶奶竟然還在這裡睜眼說瞎話。
睜眼說瞎話就罷了,還話裡話外地暗示自己識趣點,彆得罪宋家全家。
宋家可
是太子爺的嶽家,將來太子登基,宋大老爺可是要被封承恩公或是承恩侯的。
而秋家,不過京城達官貴族裡頭中不溜的一家。
兩廂一對比,該如何取舍,盧太醫自然有答案。
他麵露凝重,讓鐘文謹換了隻手,又把了一次脈。
然後收回手來,沉聲道:“宋二奶奶有孕時間尚不足兩月,本就胎像不穩,如今又受了刺激,已有小產之勢。
我給開副方子,且吃上三日看看,若沒有下紅,那便是保住了胎兒。
若是有下紅,那就……
節哀吧。”
這個節哀是替未長成的胎兒節哀,還是替鐘文謹節哀,全看各人如何理解了。
莊氏頓時沉下臉,不顧盧太醫還在場,就怒瞪著吳氏,憤怒道:“你女兒乾的好事!銳哥兒媳婦腹中的胎兒能保住便罷了,若是保不住,看我怎麼跟你們算賬!”
薑椿也跟上婆婆的腳步,冷冷道:“如果我二弟妹腹中的胎兒出甚岔子,我一定把秋二姑娘乾的好事宣揚得滿京城人都知道,讓大家評判評判她這個還在守望門寡的小娘子有多陰狠!”
吳氏被她們婆媳倆一通批判,臉上訕訕的。
片刻後,她將心一橫,果斷把大女兒秋娘子給推出來當替罪羊:“莊姐姐,實在對不住,我這大女兒性子向來暴躁,是個嘴上不饒人的,以往沒少在外頭惹是生非。
如今她闖下這樣的大禍,我也沒臉替她求情,是打是罵你隻管衝著她來,莫要留情。”
秋娘子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母親。
素日一些小打小鬨的瑣碎小事,自己替妹妹背鍋就罷了,畢竟自己已經嫁人生子,妹妹還尚未嫁人,名聲不能有瑕。
但害宋二奶奶小產這樣嚴重的罪名,母親竟然讓自己替妹妹背……
自己若是真將這罪名擔下來,回頭被韓家人知道了,又該如何是好?
韓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家中媳婦做出這樣惡毒的事情,他們在外頭都抬不起頭來。
就算看在自己生下嫡長孫嶼哥兒的份上,他們不會讓韓蕭休了自己,但肯定也會把自己幽禁起來,從此不許自己再見外人。
一想到自己往後餘生都隻能被關在屋子裡,簡直比隻能與青燈古佛相伴的尼姑還要淒慘
,畢竟尼姑還能見師長跟同門呢,她就忍不住害怕地打了個哆嗦。
嘴裡連忙反駁道:“母親怕不是弄錯了,害鐘娘子小產的是妹妹,與我何乾?
我與鐘娘子並未有過節,我隻是在妹妹的授意下,按照妹妹給的說辭,挖苦了鐘娘子幾句。
要說誰的錯處最多,那必然是妹妹這個躲在幕後指點江山的罪魁禍首最多,要問責也是問她的責。”
秋二姑娘頓時泣不成聲,委屈巴巴地看著秋娘子,哀求道:“姐姐,我何時授意你了?又何時給過你說辭?你不能為了逃避責任,就胡亂編造謠言蒙騙大家吧?”
戲碼正式進入狗咬狗階段,薑椿看得津津有味,要不是場麵有些不允許,她都想再掏把瓜子出來嗑了。
畢竟,與自己交好的二弟妹眼瞅著要小產了,自己這個當大嫂的應該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