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爭執,一向好脾氣的蕭天琅也皺起眉,低沉道:“沁寧,你是覺得四哥心裡還不夠難受嗎?”
聽到這句話,剛剛止住的淚頃刻間又湧了上來,沁寧腮幫子抖得厲害,咬緊唇不敢說話。
“你知不知道在玉州的時候,四哥每天每天都在等四嫂的信。好不容易打完仗,為了能早點回來,隻帶了三千精騎,日夜兼程往回趕。路過青州,還專門進城給四嫂買了東西。好不容易到了上京,從進城開始,就一直在找四嫂。他想見她,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想。”
“可是,迎接他的是什麼?是四嫂病逝的消息。你想過他的心情嗎?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東西也都燒得乾乾淨淨,連院子裡的秋千都燒了。都說睹物思人,四哥什麼都沒有。你又何必往他的傷口上撒鹽?”
“那也是四哥自己咎由自取!”沁寧眼通紅,卻不肯落淚。
“既然想,為什麼不寫信回來?哪怕幾句話,幾個字也好啊。就算阿梨不寫,就算母妃壓著消息,可是你跟四哥在上京就一個能傳個信的人都沒有嗎?”
這次輪到蕭天琅沉默。
看到他沉默,沁寧心裡更悲涼,“不是沒有,隻是玉州一戰對你們來說太重要了。阿梨隻是區區一個王妃而已,這上京城中的男人誰不是三妻四妾,沒了便沒了,死了便死了,想要當楚王妃的人多是的,她沒了,剛好給彆人騰位置,多少人樂見其成,有誰管她的死活?”
深呼吸,“其實,說到底,隻是在你們眼裡那個位置更重要而已。”最新章節儘在
蕭天琅默然片刻,歎了口氣,緩聲道:“沁寧,很多事情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我們不是平民百姓,很多東西不是我們可以選擇的。”
繼續說:“或許你看著上京,看著齊國,還覺得跟以前一樣熱鬨繁華。但你想想,這幾年發生了多少事?科舉舞弊案,豐州土地案,明州雪災遲遲發不下去的賑災糧,還有……譽王府那一百多條人命,齊國早就不是我們記憶中的那個齊國了。我們在上京,被眼前這虛無的繁華晃花了眼,卻忘了越是明亮的地方,留下的影子就越深重。”
“四哥肩上的擔子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更不是你我可以承擔的。這裡麵有太多太多牽扯,朝廷、邊疆,前朝、後宮,國與國之間,盤根錯節,有太多身不由己了。所以,你彆怪他。”
沁寧久久不語,仰頭看著黑沉沉的天,喃喃,“所以,其實,誰都沒有錯。錯的是,阿梨選了四哥,而四哥……沒有選她。”
說完,沁寧橫臂抹淚,大步離開。
雨快落下來了,風刮得愈發急。
蕭天琅目送著沁寧離開,轉而回頭看向迎霜院的方向,想起大婚的那個晚上。
因為二哥的事,上京城許久沒有什麼叫人高興的事情發生了,是以那天所有人都搶著敬酒,他落到最後。
記得他一身大紅吉服,端著酒杯站到自己麵前。
“四哥,我這落到最後,你必須得好好陪我喝一杯。”他說笑著,開了一壇女兒紅,遞到他麵前。
又說:“我祝四哥跟四嫂恩愛長久,白頭到老!”
而一向很有分寸的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接了過去。
那個瞬間,他忽然感覺到眼前這個麵對眾人一直神情淡淡的人,其實……
很開心。
思緒回攏,長長歎氣。
*
天邊悶雷滾滾。
仿佛在醞釀著什麼,聽得叫人心頭發沉。
像是被這聲音喚醒,屋子裡坐在地上的人動了動,看著沒有點燈的房間,手撐地打算起身。
手下一滑,深深滑進床底,指尖意外觸到一點溫潤涼意,下意識手往後伸,摸進床底,在蒙蒙灰塵中摸出了一個東西。
對著窗戶看。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屋子裡亮了一瞬,照出被捏在手裡的東西。
是半塊玉。
在辨認出手裡的東西之後,被黑暗淹沒的人渾身僵住。最新章節儘在
“劈啪——”
當暴雨裹著驚雷而下的時候,迎霜院中跌跌撞撞跑出一個人。
“殿下!”朔風見人離開,趕緊去追。
*
陵山在傾盆大雨中隻剩一個模糊的輪廓。
“殿下!”
暴雨將人的聲音也衝刷得稀薄,朔風上前去拉雙手已經挖得血肉模糊的人。
然而對方卻無動於衷。
“殿下!您就讓王妃入土為安吧!”朔風懇求出聲。
不過話音未落,他就被人一把揪住衣領拎起來。
蕭天淩滿目血紅,目眥欲裂,“她的安是我!沒有我的允許,她哪兒都不能去!”
說完,將人重重一搡。
朔風踉蹌後退幾步。
看著那個跪在泥裡,滿身汙泥的人,聽著那一聲聲—最新章節儘在—
“不要怕……不要怕……”
朔風站在雨裡紅了眼,沒再上前阻攔。
*
泥土都被挖開,“嘭”地轟然一聲,棺蓋被掀開。
跪在地上的人忽然止了所有動作,久久未動。雨水打在肩上,濺起細小水珠,手上的血跟泥和著雨水往下滴,輕輕顫著,天地之間有片刻寂靜,最後,跪著的人頂著雨緩緩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著棺木裡。
朔風看著那抹背影,驀然覺得脊背發涼,屏住呼吸上前幾步,卻不經意看到棺木裡的景象。
震驚,“這……”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