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俠客那張娃娃臉不同,宮本的五官輪廓清晰,棱角分明,而此時它們卻猙獰地扭曲在一起。
濃烈到極致的憎恨痛苦悲哀瘋狂怨憤從男人的身體裡傾瀉而出,與他一直苦苦壓製的同樣的東西產生了共鳴。
似乎察覺到他的動搖,宮本興奮笑了一下,聲線微顫,【隻要她被吃掉一部分……不,隻要被吃掉一隻手就可以了!不會死的!等下次降落的時候反正會重置不是嗎?!這樣……這樣她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弱小了!她才會願意複製我們的能力!】
【——你是誰?!】
少女驚恐的尖叫驟然響起,劃破了死寂的黑夜。
他們兩人的身體同時顫抖了一下。
她還沒有摸透能力,體術也弱到極點,怎麼可能抵抗得了強化係?
可緊隨其後的是震耳欲聾的爆破聲——那是被鬣狗們所憎惡的能力。
眼底的陰翳更加濃厚,宮本嘖了一聲,然後攥緊他的雙臂,將他用力按在冰冷的牆麵上。
越界的鬣狗直勾勾地盯著他,繃緊下顎,狠聲說道,【你聽清楚了嗎!是我們的能力!我們都可以得到她!她的感情觀你是知道的,到時候可以對她為所欲為!做什麼她都不會反抗!】
【——啊啊啊!!宮本!!庫洛洛!!!救救我!!!】
霧靄沉沉的夜色將兩人拖進深淵,而少女驚恐倉皇的求助聲卻將將他們不斷地往外拉扯。
宮本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死死咬住下唇,粘稠的鮮血從嘴角溢出,【她馴養了我們這麼多年……是時候輪到她了!】
少女的聲音開始變得痛苦,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折磨,淒厲的哭喊聲和女人猖狂的大笑糅雜在一起。
【飛坦!俠客!!窩金!!瑪琪……】她語無倫次地呼喚著每個同伴的名字,【誰來救救我!!!】
太陽穴突突直跳,之前因為夢境而瘋狂暴走的惡欲洶湧的衝擊著理智,那畫麵一遍遍重複,愈發清晰。
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屏住呼吸,於是猛然喘息了一下,恨不得將肺裡的空氣全部抽空。
……不可以這樣。
她在求救,她在害怕,她在哭……
他現在應該掙脫這個已經失控的男人的鉗製,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巢穴將那個膽敢傷害她的家夥撕成碎片,然後抱緊她安撫她。
被拉扯到極限的理智讓他作出最後的抵抗,他冷漠地望著眼前的男人,視線停留在他的臉頰上,輕聲呢喃,【夠了,如果現在所發生的一切是你所期待的……那這是什麼?】
宮本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臉頰,茫然地感受著指腹下濕潤的液體,等後知後覺地弄明白那是什麼後,碧綠色的瞳孔急劇收縮,身體下意識地戰栗起來,仿佛已經被利器刺得千瘡百孔。
緊繃地背肌微微鬆弛,引來一陣酸痛感,他歎息著說,【宮本,停下吧……】
再不停下……
【——小勝!出久!好疼啊!不要不要不要!】
男人驀然僵直了身子,臉色慘白地輕搖了下頭,另一隻手捂上自己的胸膛,骨節分明的手指用力地扭曲著,恨不得把裡麵跳動的器官挖出來,哽咽地說,【得到她以後……這裡……這裡就可以被填滿……】
——弦斷了。
辛辛苦苦克製了這麼多年的東西終於咆哮而出,伴隨著惡念瘋狂地衝擊四肢百骸,疼痛到連身體都忍不住微微戰栗。
他呼出一口氣,在宮本錯愕的目光中笑了笑,充滿無奈,【真是的……一個兩個都喜歡挑戰人的理智,你也是,她也是,自私的家夥們,就不能體諒一下我嗎?我也忍耐地很辛苦啊。】
【——歐爾麥特!!!救救我!!!啊啊啊!!!】
【一開始就想說了,這個計劃……非常棒。】他沉吟了兩秒,轉而用一種讚賞的目光看著宮本,語氣溫和地說,【不過還有待完善,一隻手怎麼夠……這麼好的機會,當然要是四肢了,這次可以徹底擊潰她,然後……重塑。】
宮本的神情空白了一瞬,然後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是吧……所以……】
【可我現在不太好。】他抬手製止男人,接著點了點自己太陽穴的位置,【這裡很亢奮,隻要一想到經過這個事情可以得到她,就怎麼也安撫不了。】
手指緩緩下移,又點在心臟的位置。
【可是這裡啊……疼得讓我想……】他停頓了一下,發現形容不出後,隻能說,【你明白這種感覺吧,因為我們兩個現在承受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見宮本回避了他的視線,他抬起手按在男人的肩膀上,等他重新看向自己才微笑著說,【再給大家一次機會吧,我數三下,三下之後,就不再有後悔的機會,誰都不能讓這件事停下。】
宮本凝固了神色。
他們從十歲開始相伴到現在,對彼此都非常了解。
——看看我們這兩個苟延殘喘的家夥,誰先認輸,誰又能堅持下去。
【一,】
【不會後悔的!】
他輕笑了一聲,【二,】
宮本狠狠地瞪著他,【——絕對不會!】
痛苦驚恐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所有的痛苦掙紮惡欲頃刻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本能。
他和宮本倏地從原地消失——
在少女的身體脫離的前一秒,他們清晰地看見她不自然扭曲的雙臂,以及鮮血淋漓的右手。
——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他們,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直接將那個流星街人的頭擰了下來,然後望向身後的宮本。
金發碧眼的男人脫力般扶著門框慢慢坐倒在地,一臉空白地盯著大理石地麵上的鮮血,瞳孔微微顫動。
後悔,害怕,恐懼,驚慌……
永遠不可能有【三】了。
好半響,男人顫抖地捂住臉,發出狼狽且淒厲地哀嚎,【——可惡可惡可惡!】
他微微仰起頭,闔上雙眼,將驟然失衡的心跳安撫下來,然後等到頭暈目眩的感覺褪去,才呢喃出聲,【看來行不通,再想彆的辦法吧。】
連這種程度都承受不了,隻能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