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 / 2)

男人之間的友誼是不是都這麼粘,糜蓧不知道,她單知道自家兄長怪怪的。

尚未體會出古怪的點在哪裡,糜荏又岔開話頭詢問她近來過得如何。

聽聞這兩年下雪的時候她都去施粥送嬌耳,這是如何想到的雲雲。

糜蓧答了:“是趙雲和郭嘉先生說的。先前他們外出剿匪,回來後告訴大哥說徐州雖然富庶,依舊還有不少窮苦百姓生活不順遂。哥哥拿出不少糧食捐贈給他們,阿蓧也想,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稍微幫到大家。”

而後便想到張仲景先生發明的嬌耳,似乎就有禦寒的功能,才會在冬季最寒冷的時候支著攤子贈與路人。

糜荏笑吟吟點頭:“做的不錯。”

許是說到趙雲與郭嘉,糜蓧又興致勃勃地說同他說了一些兩人在朐縣的趣事。

兩人相處不錯,唯一的矛盾便是每日的酒。於是兩人定下約定,每日由一人出題,誰贏了對方的酒就歸誰。於是時常是郭嘉今日文鬥贏了趙雲的酒,第二天趙雲便武鬥給贏了回來。

荀彧微微笑著聽兄妹兩人說話,眼中一片溫情。

在這樣一片和諧的氛圍中,車隊總算抵達糜府。

糜竺與糜芳已等候許久,瞧見從馬車上蹦下來的糜蓧,糜竺歎了口氣:“你啊,胡鬨!”

這個小妹他是管不好了。

從前希望她成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淑女,結果父母寵溺,就放任她跟在糜荏身後玩耍;後來還死要活跟糜荏去京洛,回來後更是不愛聽他與糜芳嘮叨,行事像個男孩一般。

這都十四了,年後及笄,這還怎麼嫁出去?

糜蓧最怕聽長兄念叨,她挪動腳步,躲到剛下馬車的糜荏身後。

糜竺:“……”

糜荏笑道:“小妹生性活潑,兄長不必太過拘著她。”

他說著,上前大力擁抱了糜竺與糜芳:“大哥,二哥,我回來了!”

糜竺倒是有心和糜荏探討一下孩子的教育問題,不過這會真正瞧見糜荏,見他容貌一如既往俊美非凡,比離開家那會更加成熟了些,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就連糜芳都紅了眼圈,歎息道:“四年了啊!”

他們的孩子都大了,正站在一旁好奇地瞧著這位叔父。

糜荏憑著絕佳的記憶,笑眯眯地喚了他們的名字,給他們發了紅包。又拉起身旁荀彧的手,微笑道:“大哥二哥,這便是我時常同你們說的荀文若。”

糜荏說的從容,荀彧有些緊張。麵上絲毫未顯,溫文爾雅地朝兩人行了禮。

他們寫信往來中糜荏時常會提及荀彧,說他替他解決了怎樣的麻煩、幫他辦成了怎樣的大事,正是為今日鋪墊。再說他的伯父荀爽他們都認得,對荀彧的好感度天然就是門客中最高的。

糜竺、糜芳笑著誇讚了幾句。

糜荏簡單又介紹其他幾位門客、將士,末了道:“我們不如先進屋去?”

“看我這腦子,”糜竺一拍腦門,笑著將所有人迎入門中,“早已為你們準備好酒席,各位請!”

糜荏這會就像是遺忘自己的動作,拉著荀彧入了屋。

落後幾步瞧見他動作的糜蓧,忽然意識到一點不對:咦,方才他們在馬車上,似乎也拉了整整一路的手啊!

一眾人來到廳中。

早先糜荏啟程時,寄回書信要糜竺幫忙安置他的八千將士,這會都已安排到朐縣的東邊。

目前跟隨而來的有荀彧、荀攸、鐘繇、何顒、陳群、戲忠、黃忠、張遼,以及五位校尉,隨軍的周慈、張仲景,又加在朐縣的趙雲與郭嘉,足足十七人。還有糜荏三兄弟,大堂中一人一席坐的滿滿當當。

結束午宴,主賓皆歡。

糜荏令家中仆人將門客們都送回府中。自己則帶著周慈、張遼先回去隔壁府邸,打算先歇息一會,再與兄長們聊天敘舊。

——他離開京洛前單獨與糜竺、糜芳分了家,新家就坐落在隔壁清淨處。雖然一日都沒有住過,但府邸被兩位兄長造的很是豪華,完全是比對糜府的規格來的。

之前趙雲與郭嘉就住在府中彆院,不過今年秋後他們的家人都被接到朐縣,如今都住回自己家中。

糜荏沐浴更衣、小憩片刻。

而後去到兄長的府邸中,先與兄長們給父母的牌位上了香,在龕前簡述自己這四年之中所作所為。

聽得糜竺與糜芳感慨不已:“爹娘若是能親耳聽見這些,一定會以三弟你為榮。”

糜荏彎了眉眼,眸中染著溫暖的笑意:“爹娘也一直以兩位兄長,阿蓧為榮。”

兄妹四人又聊了許久,方才放糜荏回去歇息。

一夜好眠。

翌日糜荏踏著雪色來到糜竺府上時,他與糜芳正在書房中整理一些畫卷。

聽聞糜荏來了,他熱情招呼:“子蘇快來,瞧瞧你可有心儀的女子?”

糜荏皺眉:“這是?”

“這些都是各郡縣送來的美人圖。”糜竺樂嗬嗬道,“你瞧瞧,若有心儀的,我與二弟便替你去提親。沒有也無妨,書架上還有不少。”

糜芳也道:“先前你在京城,我們都以為你的婚事另有打算,沒想到你竟一直拖到如今。這些姑娘都是我和大哥精挑細選出來的,你且看看可有中意的?”

糜荏今年二十有四,這個年紀還不成親的實在少有,萬一正經姑娘怕他有毛病才不成親那便糟了。不好再挑剔下去,得趁著還有女子心儀子蘇,趕緊給子蘇成親。

“多謝大哥美意,不過我不喜歡女子,”糜荏直截了當拒絕道,“我這一輩子都不打算與女子成親。”

糜竺手中的畫卷“啪嗒”掉落在桌上,尾端刷拉滾落下來,上頭畫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

糜荏拿起畫卷將之卷回去,又重複了一遍:“我不喜歡女子,大哥、二哥,不必再挑了。”

兩人怔愣片刻:“子蘇,難道你,你喜好龍陽?”

糜荏與他們對視:“是。”

得到自家三弟的肯定回答,糜竺這才感覺自己被震驚到了:“那、那你入京,你與先帝……”

這幾年裡,他們偶爾也會聽到糜荏被編排與先帝有不正當關係,每每此時都訓斥傳言之人。此事若是真的,他們那裡還有臉再去麵對那些人……

“不是,”糜荏注視著他們的眼睛,“先帝隻是貪圖玩樂,並不好男風,我與他私下沒有任何關係。”

他說的認真,糜竺與糜芳自然相信,豁然鬆了好大一口氣。

兩人緩了一下,然後才意識到糜荏這番話語的意思,麵麵相覷苦笑起來。

大約是風氣所致——自古而今不少君王喜愛孌幸美男,形成一種自由開放的風氣,還有《越人歌》之類的詩辭歌賦名垂千古,這算不得什麼大事。

總歸是自家三弟,還要因為他喜好男風而斷絕關係不成?

“你自小主意就大,如今不願成親,我也不能逼迫你,”糜竺無奈斟酌道,“但子嗣一事呢,你如何打算?”

這個問題簡單,糜荏早就想過。他對於傳宗接代並沒有太深的執念,早就決定將來從族中挑選孩子過繼在自己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