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1 / 2)

糜荏怒不可遏。

事實上不止是曹操,這期間兵在魯陽的孫堅見形勢大好,說服袁術從魯陽一同北上,對付董卓。

董卓忙重新啟用胡軫,令他前往阻攔孫堅。大約是前一戰失利,胡軫心態萎靡,於陽人被孫堅斬首。

西涼軍潰敗,董卓派遣李傕領兵前往。孫堅正要領兵深入,袁術卻害怕他與糜荏一同攻入長安,拋棄他成為下一個董卓而斷了孫堅的糧草。嚇得孫堅日夜兼程回到魯陽,嚴辭切責袁術,請求增派糧草。

袁術沒有同意,孫堅無奈引兵而歸。

曹操與孫堅既然敗退,隻餘糜荏領五萬兵馬苦苦支撐,董卓大喜之下,決定封賞呂布為中郎將。

……

是夜,星子漫天。

已是七月。前幾日過了立秋,天氣依然熱。白天便是待在營帳中一動不動,都會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至於早晚卻是涼下來了,隻有野外的蚊蟲嗡嗡飛舞。

這樣的日子,謀士們大多願意苦中作樂,在入睡前出來乘一乘涼。即便偶爾有蚊蟲叮咬,但隻要人多,就總會有人比自己更招蚊子喜歡。

是以謀士們喜歡叫上武將——武將們大多熱血,和他們待在一起,輕易就能達到避蚊的效果。

涼風徐徐,郭嘉搖著羽扇戲謔道:“說起來,我發覺子龍似乎都不怎麼招蚊子?”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與趙雲坐在一起的黃忠和張遼就跟著反應過來:他們坐在一起時,趙雲確實很少招蚊蟲叮咬!

兩人不由疑惑地看著趙雲,心中好奇這是為何。

與他們一同出來的糜荏挑眉瞧了郭嘉一眼,心下知道這人估摸著是又起了什麼調笑心思。

可以放鬆戰爭帶來的壓力,糜荏自然不會拘著他們。

“嘖……”果不其然,郭嘉拖長了聲音,羽扇遮麵露出一雙狡黠的雙眼,“我知道了,你掛的那個香囊,有驅蚊效果吧。”

與趙雲親近的幾個人都知道,趙雲隨身攜帶一隻香囊,也不知是哪家姑娘所贈。繡工不算精美,趙雲卻珍愛非常。

說起這個香囊,眾人還有彆的印象。他們的主公糜荏有一個,荀彧似乎也有個相似的……

這麼說來,難不成是糜府批發的?

眾人心中猜測,相互看了一眼,眼中滿是揶揄之色。

郭嘉長歎一口氣:“哎,我怎麼就沒有這樣的香囊呢。”

趙雲知道這人是故意的,當年他嘴笨,這人就愛逗他。

不過現在,嗬。

他覷了郭嘉一眼,意為不明地笑了一下:“奉孝曾經說自己什麼都會,想必做香囊這種小事也難不倒你。”

“你可以自己做一個。”

“哎,我也有。”邊上戲忠也跟著笑起來道,細長的眼眸與郭嘉如出一轍的狡黠,“奉孝你要是眼饞,確實可以自己做啊。”

默默拍死一隻蚊子的張遼,用鷹隼一般的眼神看向郭嘉:若是做的話,可以幫我也做一個嗎?

郭嘉:……

逗人不得反而被逗,郭嘉的笑容漸漸僵硬。

眾人哈哈笑起來,配著不遠處的蛙聲蟬鳴,空氣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就在這時,天幕之中忽然閃過一道銀輝,直直朝著長安方向墜落而去。

原先麵色放鬆的謀士們見此異象,紛紛站起來遙望流星遠去的方向,斂容肅穆。

半晌方才重新說話。

鐘繇皺眉道:“星墜大地,不祥之兆啊!”

“非也,”戲忠凝眸慢慢道,“星朝長安城墜落而去,長安之中恐有異變。”

眾人體會著戲忠未儘的話語,臉色各自有異。

“誌才說的是,董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唯獨郭嘉輕搖羽扇,眼中光芒璀璨。“恭喜主公,您很快就能心想事成!”

眾人一怔,糜荏聞之深思。

半晌微笑道:“你說的對,我是該攻城了。”

三日後,楊彪抵達軍營。

他這段時間進出長安十分勤快,董卓已開始對他與王允起疑。再這樣下去,恐怕隻能依靠通信獲取消息。

瞧見糜荏,他忙問道:“國師您信中所謂何意?”

為何要叫他帶個容貌秀麗、與他有幾分相似的男子出城前來軍營?國師想要做什麼?

心下有了一個猜測,楊彪急得冒汗。糜荏卻笑了一下:“命你的隨從將衣裳換下來,我扮作你的隨從,隨你前往長安。”

楊彪大驚:“國師這是何意?”

他身旁的荀彧也豁然抬眸:“你想做什麼,子蘇?!”

糜荏與荀彧對視,溫和的瞳眸中帶著不容置喙的堅決意味:“我要親自入長安,去殺董卓。”

一道驚雷轟裂在荀彧腦中,他脫口而出:“不行!你不準去!”

他好像回到了當日聽聞天子忌憚糜荏、罷免他的時候,整顆心怦怦直跳,像是要蹦出胸膛!他的臉色慘白如紙,整個人也不可遏製地發著抖。

糜荏見狀忙命人將楊彪帶去隔壁,自己則將荀彧擁入懷中:“不要擔心,文若。”

他一遍一遍輕柔撫摸懷中人的脊背:“彆擔心,文若,我不會有事。”

荀彧死死抓著他的衣襟:“你要隻身去殺董卓,我如何能不擔心?!”

糜荏看著他:“可是我若是不去,又有什麼人能殺了董卓呢。”

“你不是與王允商量好,要他去找人毒殺董卓嗎?不是安排貂蟬到董卓身邊,要她蠱惑呂布鏟除董卓嗎?”

荀彧緊緊凝視著糜荏,雙目赤紅赤紅,根本不明白這人為何要深入險境。

他近乎語無倫次道:“你這樣急功冒進,若是在長安城中出事,我該怎麼辦?我們的族人又該怎麼辦!?”

糜荏輕歎。

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伸手一遍一遍安撫荀彧。也不知過了多久,懷中人總算安靜下來,隻是繼續用著急切、驚慌的眼眸緊緊凝視著他。

好像下一瞬,他就要消失不見。

“你決定了,是嗎?”荀彧抿唇,欲哭無淚,“哪怕是我,亦改變不了你的決定?”

他知道自己改變不了糜荏的決定,急的五內俱焚。看著糜荏的眼睛裡,滿是哀求與無助。

——就好像一隻即將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般,弱小又可憐。

糜荏的心都要被他看化了。

他伸手撫著這人的臉頰,而後輕輕蓋住他的眼睛。

“不要這樣看我,文若,”他無奈,“我並沒有做什麼十惡不赦之事,不是嗎。”

荀彧在他手心眨著眼睛,泛著濕意的長睫毛如同刷子一般刷過他的心坎:“你有,糜子蘇。”

糜荏又歎了口氣。

他道:“你知道的,文若。”

“自從董卓入京,京中百姓水深火熱。如今遷都長安,更是一把火燒毀整個洛陽。再不除掉董卓,也不知還會生出怎樣的事端來。”

“再者,關東群雄離開酸棗之後爭鬥不休。不僅如此,我軍之中恐怕還有他們的內應。我知道大家表麵上沒有在意,實際卻在擔憂此事。”

他道:“必須儘快殺死董卓,才能叫他們失去對我們下手的機會。”

正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曹操與孫堅的悲劇就擺在那裡,誰還能小看這些拖後腿的存在?

荀彧確實知道這些,緊緊抿唇:“……你準備如何殺他?”

“你還記得當年十常侍派人來殺我時,我的槍嗎?”他慢慢道,“用這個武器,我可以殺死董卓。”

他感覺荀彧的情緒穩定了一點,放下遮擋他眼睛的手:“一旦董卓身亡,他麾下將士自然投降,我不會有危險。”

荀彧依然看著他:“你明明可以派遣彆人去。”

“我確實可以這樣做,躲在大軍後台調兵遣將,坐享其成。”

“可是文若,”糜荏道,“一個將軍若是失去與孤軍深入的勇氣,那他便永遠失了銳氣。”

“更何況,還有什麼比我親手殺了董卓更值得天下歸心。”

荀彧聽得這話,手腳冰冷。

他定定看著糜荏,隻看到他眼中非去不可的堅定。

“我知道了。”荀彧苦笑一聲,一點點鬆開他緊抓在糜荏胸前的雙手。

但他沒有徹底放開。

糜荏按住了他的手,捉著它按在自己的心臟處:“文若,我的心跳,你感覺到了嗎?”

“相信我,文若。它會長久地跳動在你身邊,不會停止在長安城中。”

荀彧許久不言。

終究行了一禮,一字一頓道:“彧謹遵主公之意。”

糜荏知道他是同意了,也還在生氣。一時半會沒有時間哄他,隻好抱著他親親他的眼睛:“相信我,文若。替我守著這裡,等我的好消息。”

說服荀彧之後,糜荏隨楊彪前往長安。

刺殺董卓之事,除了荀彧他沒有告訴麾下任何人。隻道外出辦事,便換了衣裳與楊彪離開。麾下謀士自然也就沒有想到,自家主公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及至進入長安城,兩人不由分說趕往呂府。

貂蟬已收到命令,等候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