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神像5(2 / 2)

門徒 長枝青 9547 字 4個月前

陰鬱森冷的黑眼球就這樣死死盯著那道裂口。

刺眼的白熾光燈下。

他看見自己冷白的皮膚下慢慢地鼓起一個鼓囊的小泡。

小泡越變越大,慢慢地、它甚至像是有生命一般地遊移起來。

房間內似乎被窒息的海水淹沒了,無數的魚腥臭味、混合著海底垃圾的惡心味道鑽進人的鼻腔、甚至向喉頭慢慢蔓延。

味道是沒有具體形狀的,可它卻像是有意識一般的,要爬進周眠的肚子裡才好。

青年漂亮冷白的手腕已經變了一個形狀了,手上的裂口附近鼓鼓囊囊的,細膩的皮膚被撐開的像是十月臨盆孕肚一般青紫,透著淡藍色的青筋浮現在青紫的腫脹處,驚悚的令人懷疑,那裡麵是否正潛藏著什麼怪異的生命。

周眠跪坐在地板上,他的眼睛已經失去了焦距,恍惚的盯著自己恐懼驚悚的左手。

他是沒有痛感的。隻有微妙的癢意。

甚至,越是腫脹碾壓血肉,他就越能感覺到皮下蜿蜒的生命。

像是有誰寄生在他的身體裡,隔著那層血肉舔吻著他。

周眠近乎魔怔一般的盯著自己古怪的左手,他湊得越來越近,鼻腔中聞到的腥臭味也越來越重。

在眼球即將碰到那個鼓鼓囊囊的傷口時,一條纖細的、泛著嫩紅的觸手從裂開的皮肉中探了出來,紫紅色的吸盤輕輕翕動著,像是等待著誰來揉弄、輕撫、垂吻。

周眠卻突然笑了。

他的臉是慘白的、通身的皮膚都白的像那尊牆粉色的神像。

隻有眼睛是紅色的。

他說:“在這裡啊。”

說著,青年森冷地抓起手邊的美工刀,陰鬱地、一刀接著一道插.進那鼓囊的傷口中。

他近乎變態地將柔嫩地、慢慢探出的怪物觸手一刀刀切割碎,他的臉上全然是陰鬱的笑意,手中扭動著,將刀鋒插地更深了。

周眠沒有痛感,也沒有血液。

他隻能看到那青紫的腫脹口被搗碎,腥黃的粘液一股一股地從裂口處噴出。

他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皮下蠕動的怪物仿佛被他徹底地釘死在血肉中。

糜爛的、吊詭的,森冷無息。

眼前的光線似乎被人為的晃動,周眠慢慢鬆開了手裡的美工刀,蒼白陰鬱的臉頰終於複蘇過來。

海腥味已經徹底消散了,凝聚在鼻息邊的,分明是濃鬱的血腥氣。

像是從另一個虛幻的世界重新回歸。

周眠動了動僵硬的黑眼珠,像是才學會控製身體的木偶人。

他看到自己光潔的左手,沒有鼓囊的腫脹、沒有被切割成碎片的軟體觸手、也沒有腥黃的粘液。

隻有被他用力摳挖開的、被美工刀劃傷的傷口。

是幻覺。

周眠抖著手按住酸脹的太陽穴。

全都是幻覺。

他又開始無意識地用指尖按壓傷口。

一直到血腥味再次刺激他的呼吸道。

周眠慢慢地起身,他的動作令人無端想到生鏽的機器人,骨關節似乎都在咯吱作響。

青年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眉宇間的陰鬱比雨季的雨水更加潮濕粘稠。

他麵無表情地處理好傷口,隨後拿出一個黑色的垃圾袋,蹲在牆角、壓滿書籍的快遞盒的位置。

周眠顯然沒有什麼力氣,他將那些書籍丟開,單手將快遞盒撿起來,丟進黑色垃圾袋中。

隨後是那尊低眉微笑的神像。

他冷漠地勒住神像的脖頸,手指用力地近乎抽搐。

顯然,他想將它的頭顱擰下來。

但是無法成功。

於是,周眠將它丟入了垃圾袋中,用力地將袋口打了一個死結。

他拉開了房門,客廳一片黑漆漆的,像是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周眠卻像是暫時性地喪失了某種感知恐懼的能力,他如同被趕屍人驅趕的屍體,僵硬地、一步步地換上鞋子,走進了逼仄的樓梯間。

這段記憶甚至有些模糊了。

天空飄下沉悶的小雨,甚至隱隱有悶雷聲回響。

周眠隻記得自己將那個垃圾袋丟進了一個黑色的大垃圾桶裡。

他沒帶鑰匙,是左季明給他開的門。

客廳的燈是開著的,但周眠依然難以看清對方表情。

可能在對方的眼裡,自己這副樣子很奇怪吧。

周眠低垂著頭,一言不發地走到冰箱的麵前。

他太渴了。

之前嘔吐物的酸感還遺留在喉間,像是有烈火在灼燒。

就在青年機械性的拿出一瓶冰的礦泉水,準備擰開的時候,一隻溫涼的手腕按住了他的手。

左季明身上白色的睡衣有些皺了,看樣子是睡著了,又被吵醒了。

他盯著周眠的眼睛,平靜道:“你今天不舒服,不建議喝冷水。”

說著,他從青年的手中取走了那瓶礦泉水,隨後轉身進了廚房,出來的時候手中拿了一杯溫熱的溫開水。

周眠愣愣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知道伸手接過來。

可是青年隻是捏著水杯,並沒有喝下去的意思。

左季明收回眼神,大約是有些不解。

他平時沉靜話少,今天卻破天荒地道:“周眠,人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洞穴,你的細胞、血液、器臟全都寄生在裡麵,它們需要潮濕溫熱的寄生地。”

“如果喝冷水,會讓它們感到寒冷、不適。溫水是最合適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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