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散去,太陽終於露出全貌。
上午十點，韓瑩瑩悠悠轉醒。見到床邊的韓錫，她麵上有片刻茫然：“你怎麼還在這？不是要去兼職？”
韓錫起身將病床搖到一個舒適位置,淡淡地說：“你昨晚又是發燒又是嘔吐，不記得了？”
“記得。”那麼難受怎麼會不記得？韓瑩瑩扯起一抹僵硬的笑：“我這不是沒事了麼。”
小姑娘臉上原本有些嬰兒肥,現在瘦成瓜子臉，原本有一頭濃密的黑發,現在依稀可以看?見頭頂的皮膚。
韓錫胸腔泛起一陣酸澀。他拉高餐桌,將床頭櫃上的保溫盒拿過來打開,懶懶地說：“跟你商量個事。”
韓瑩瑩安靜地吃著早餐,語氣透著不安：“你跟我商量什麼啊？”
韓錫挑眉：“怎麼？這麼害怕做什麼？”
韓瑩瑩低下頭：“我怕又要換地方。”
“想什麼呢！”韓錫揉了下她的頭發，“不是想去上學？我昨天找了吳醫生,最快下個星期可以給你安排手術，你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掉頭發了。”
小姑娘像是完全沒有預料到，表情有些呆滯。
過了半晌，她呆呆地問：“做手術？造血乾細胞移植？”
韓錫微微頷首。
“可是…可是…”韓瑩瑩小臉上儘是擔憂和無措：“上次那個叔叔講這個手術要花很多錢。”
韓錫將凳子挪近,比任何時候都認真地對她說：“相信哥哥，你隻要調整好心態準備手術。”
在病房呆了一會，韓錫有事要外出，交代韓瑩瑩幾句就走出病房。
他離開不到半小時，雲瑤來到病房。
“怎麼樣，感?冒好點沒？”雲瑤晃了晃手裡的保溫盒：“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韓瑩瑩沒精打采地道：“謝謝,我現在不餓。”
發現她臉色看起來比昨天還槽糕,雲瑤有些心疼，“那我放這，你餓了就吃。”
韓瑩瑩一心想著做手術的事情，此刻心情很?複雜,她躊躇著開口：“雲瑤姐，我可能要做手術了。”
雲瑤將保溫盒擱在櫃子上，聞言怔了怔，“什麼手術？”
“造血乾細胞移植手術。”
“那是好事呀！”
第一次知道韓瑩瑩得這個病，雲瑤就在網上查過，總的來說如果能做手術，恢複健康的幾率很?大。
“可是……”韓瑩瑩欲言又止：“算了，沒什麼。”
雲瑤單純以為小姑娘是手術前的焦慮，就像小孩子打針怕疼一樣。她輕聲安撫道：“彆怕，我們到時候過來陪你。”
莊沐昨晚打電話過來說買了明天回南州的機票，蔣厚也和她一起。
說自己帶了很?多土特產，還約好一起來看韓瑩瑩。
韓瑩瑩斜躺在床上，虛弱地撐起一抹笑：“謝謝。”
————
韓錫從醫院出來後給邊露打了個電話。
“露哥。”
電話那頭的邊露語氣很?意外：“你小子不說最近沒時間寫歌，竟然主動給我打電話！是想通了？決定來我們公司？”
“沒有。”韓錫說：“我決定去星光娛樂。”
“星光娛樂？”邊露拔高音調：“他們公司也找過你？那你還猶豫什麼？彆說你，我都想去。”
韓錫笑：“我跟你說聲。”
邊露：“行，兄弟，以後發達了帶帶哥。”
韓錫嘴角微勾：“行啊。”
昨天電話裡跟星光娛樂談條件，下午兩點半，韓錫準時出現在約定包廂。
包廂裡坐著兩個星光娛樂的員工，一男一女，年齡都在30歲左右。
見到他，那位男士第一時間站起來打招呼：“韓錫吧？我是星光娛樂的副總經理吳慕華，這位是我們公司金牌經理人向丹。”
韓錫：“吳總，向姐。”
互相打完招呼，三人坐下來開始談正事。
吳慕華：“聽劉總講你有幾個條件？先說說你的條件。”
韓錫禮貌中帶著點從容，語氣不急不緩：“我想先預支三百萬工資。”
這話一出，對麵兩人皆是一愣。
向丹不解：“你一個學生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韓錫眼皮微動，低聲道：“我妹妹做手術。”
他說完包廂內沉默了幾秒。
吳慕華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他記得來之前老板給他講，無論對方提出什麼要求，隻要不太過分儘量滿足他。錢這方麵更不用說，老板似乎也有想到。
期初驚訝是因為錢的數目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你的條件我們可以答應。”吳慕華說：“我們簽約也有要求，想必劉總也有跟你提。你簽約後必須去H國培訓兩年，這兩年沒有特殊事情不能回國。”
“一年。”韓錫堅定地說：“一年足夠了。”
一個小時後，韓錫走出包廂，整個人看上去輕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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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沐的航班是18號晚上十點到達，雲瑤主動提出去接她。
當?看?到她和蔣厚兩人十指緊扣、你儂我儂地從航站樓走出，雲瑤不禁感?歎：夠速度。
車上，雲瑤開口：“瑩瑩下個星期要做手術。”
莊沐跟蔣厚異口同聲道：“怎麼回事？”
兩人的表情秒變嚴肅。
“造血乾細胞移植手術。”雲瑤不太確定地說：“應該是手術完就可以恢複健康吧？我沒問韓錫。”
蔣厚：“明天去醫院問問清楚。”
“可是我聽說這個手術需要花很多錢，”莊沐去有所思地說：“也沒見他們爸媽來醫院，你說韓錫能負擔起嗎？”
對噢！她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天晚上在巷子裡聽到的話又在腦子裡回放了一遍，雲瑤心情忽然變的很?壓抑。
他到底還是個學生，一個人要承受這麼多，他爸媽呢？
莊沐見她不說話，裝作輕鬆地安慰：“聽蔣厚說韓錫做兼職挺賺錢，也許積蓄比我們都多，我們在這瞎操什麼心！”
“不會。”雲瑤肯定地說。
他應該沒什麼積蓄，不然那天也不會被人追著要債。
聽那個要債的人說，其中一個老板的債務已經還清。證明他賺的錢都要用來還債和維持韓瑩瑩的醫藥費。
“你怎麼知道？”莊沐麵帶疑惑。
“你想，瑩瑩這個病化療需要不少錢吧？我們也沒見過他們爸媽，基本可以斷定這些醫藥費都是由韓錫承擔，所以，你覺得呢？”雲瑤隱瞞了隻有自己知道的那部分。
莊沐表示讚同：“也對。”
沉默半晌，蔣厚溫聲道：“如果決定做手術，韓錫肯定有把握付清醫藥費。我們能做的就是多去陪陪瑩瑩小姑娘。”
學校宿舍20號才開放，雲瑤將他們送到了酒店。
在門口約好明天一起去看?韓瑩瑩，雲瑤正要走，莊沐突然敲下車上，從外麵探進來一個腦袋，小聲對雲瑤說：“彆誤會，我們定的兩間房。”
雲瑤：“……”
她都沒想到那上麵去！
得知韓瑩瑩的事情，於飛、項博學也從各自家裡趕了過來。19號下午，一群人再一次來到市一醫院。
小姑娘今天的氣色比前兩天好看許多。
莊沐和蔣厚住的城市少數民族居多，他們那都是成片成片的草原。所以莊沐說的特產，大部分都是羊肉乾、牛肉乾。
見到熟悉的人，韓瑩瑩臉上的笑就沒有消失過。她嘴裡吃著牛肉乾，手上拿著手機，纏著於飛告訴她玩遊戲。
韓錫看著擺在地上的一堆零食，眉宇間多了抹無奈，“你們把這些帶回宿舍吃，她最近不適合多吃零食。”
病房不合適圍太多人，留莊沐和雲瑤陪韓瑩瑩，幾個大男生來到樓梯間。
於飛：“怎麼突然決定動手術？風險大嗎？”
“沒事，“韓錫語氣平淡：”就是造血乾細胞移植手術，醫生說這個手術沒什麼風險。”
於飛猶豫地說：“那你手術費……”
他後麵的話沒說完，他想韓錫那麼驕傲一個人，定是不願意討論這種話題，但他又有些擔心。
項博學後知後覺道：“對了，我這兩年跟著你一起做網站還賺了點錢，要不你先拿著用？”
蔣厚欲言又止。
“不用，你那點錢自己留著，我有辦法。”韓錫說：“我有其他的事想請你們幫忙。”
項博學頓時不高興了：“都是兄弟，說什麼請不請的！”
於飛跟蔣厚頭一次同意項博學的話。
韓錫釋然一笑：“我手上還有個網站製作沒有完成，要麻煩你們在這個月之前完成，到時候那邊給的錢你們均分。”
於飛：“你呢？”
“我要抓緊完成論文答辯，另外，”韓錫靠在牆壁上，語氣輕描淡寫：“我過段時間要出國。”
“什麼？”項博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韓錫眼瞼稍抬：“激動什麼，這是好事，我跟星光娛樂簽了藝人約，要去H國培訓一年，下個月出發。”
項博學：“臥槽！那、那你以後就是明星了？”
於飛：“確實是好事，恭喜你。”
蔣厚笑：“恭喜。”
韓錫：“謝謝。”
晚上，韓瑩瑩小朋友說想吃自助餐。即使征得醫生的同意，韓錫一開始也不同意。
主要是顧及到她還生著病。當?看?到小姑娘，一聲不吭地坐在床上，眼淚欲落不落的委屈模樣，他終究是心軟了。
一群人來到雲瑤推薦的那家海鮮自助餐廳。
收銀台前，韓錫掏出手機，雲瑤搶先將會員卡遞給服務員：“我有會員卡。”
韓錫偏頭掃了她一眼，接著又轉向服務員：“多少錢。”
服務員：“會員價是199一位，共6位，一起消費1194元，卡內餘額還有7450元。”說完將卡還給雲瑤。
韓錫掃碼的動作一頓，他以為會員卡僅僅隻是用來打折，沒曾想是充值卡。
“今天我請，我轉給你。”他垂眸看著雲瑤。
後者不在意地擺擺手：“不用，我請瑩瑩吃，你們順帶沾個光。”
沒過兩秒，她像是反悔了似的：“你實在要轉給我也行，那加個微信。”
她說著將自己的二維碼名片遞了過去。
韓錫掃完，語帶揶揄：“其實可以提供收款碼。”
雲瑤：“……”
韓錫兄妹兩在餐廳吃飯都特彆注重禮儀，細嚼慢咽，賞心悅目，一看?就很有教養。
特彆是韓錫，身上自帶貴族氣質。要不是對他的情況有個一知半解，雲瑤也跟會跟學校其他同學一樣，認為他是個出身良好的富二代。
————
雲瑤知道韓錫簽約星光娛樂的消息，是在吃完自助餐回到家後不久。
她接到莊沐的電話，對方語氣非常激動：“你知道嗎，韓錫跟星光娛樂簽約了！！就是那個全國最大的娛樂公司，我男神魏若浩在的那家。”
“他已經簽了？”
雲瑤著實有些意外，上次不是說要考慮嗎？聽說像韓錫這種不是專業出身的藝人，出道前都要出國培訓幾年，他舍得把妹妹丟在這？
莊沐：“好像是的，他親口跟蔣厚他們說準備出國，好羨慕！”
雲瑤笑笑：“你以後也可以。”
“我覺得韓錫以後肯定能成為頂流。他那顏值和氣質，光站在那什麼都不乾，就可以吸粉。”
雲瑤正在喝水，聽到手機裡的聲音，立馬將水杯放下。
頂流這兩個字成功讓她想起原書中的內容，韓錫最後的確成為了頂流。但是沒紅多久就被身為男主的雲城刻意打壓，一夕之間，從金字塔頂端一落千丈，從此在娛樂圈消失匿跡。
想到這裡，雲瑤眉間一緊。人家好好的前途，憑什麼你說毀就毀！
跟莊沐結束通話後，她打開微信找到跟韓錫的對話框，給他發了第一條微信：【你跟星光娛樂簽約了？】
上一條是對方發過來的轉賬信息，雲瑤沒點開。
等了幾分鐘也沒見回複，雲瑤放下手機進到浴室洗澡。
洗完澡回來，發現韓錫幾分鐘前給她回了消：【嗯】
雲瑤：【簽合同了麼？】
這次對方回的很?快：【？】
雲瑤：【就是你在合同上簽完字沒有？】
E：【沒，下周一簽字。】
幸好幸好，雲瑤拍了拍胸脯，隨即編輯一長段文字發了過去：【我剛在微博上刷到一條新聞，說某娛樂公司老板因為私人恩怨，將自己旗下一個很紅的藝人雪藏起來。這不聽說你要簽約，正好提醒你，簽合同最好加上一條：如果公司無故打壓或雪藏藝人，藝人就可以提出無條件解約。】
韓錫答非所問：【你好像跟星光娛樂的老板認識？】
雲瑤：【對啊，他是我哥的朋友】
E：【你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雲瑤：【……】
她怎麼覺得她們之間的關係，劉慶才是那個‘外’呢？
雲瑤輕笑，這確實是他的語氣。
合同的事反正她已經提醒，聽不聽在他。
雲瑤放下手機熄燈睡覺，迷迷糊糊之際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問題。
【宿主宿主！你居然還睡得著！目標對象出國你怎麼辦？】
！！！
聽見腦子裡係統的聲音，雲瑤的睡意瞬間消失殆儘。
對！就是這個，韓錫出國，她怎麼辦？
她仰頭看著虛空中生命值那欄黃色的10。
現在是2月19號，這麼說她最後的期限是3月1號？
怎麼辦怎麼辦？？？
韓錫是什麼時候出國來著？
雲瑤在黑暗中拿回手機，又打算給韓錫發消息過去。
剛打了幾個字，她就停住。
韓錫說下周一簽合同，那他自己現在應該也不大清楚。
另外，韓瑩瑩的手術還有幾天，這個時候他肯定不會直接丟下她走人。
隨著韓錫進入娛樂圈，以後跟他見麵會越來越難。
那她該怎麼辦？
這一晚，雲瑤睡的一點都不踏實。
周一，學校已經開學，校園又恢複了以往的生機。
雲瑤也回到宿舍，正在整理床鋪。
莊沐走過來幫忙，“瑩瑩是這周四動手術對吧？”
“好像是。”
雲瑤說完，動作一頓。
她好像知道，為什麼韓錫突然決定簽約了。
如果考慮到他一個人，他應該第一時間答應簽約才是，之所以猶豫，多半是放心不下韓瑩瑩。
極有可能韓瑩瑩目前的狀態不是很好，又麵臨追債。簽約是他權衡利弊之後所做的決定，而?且肯定有附加條件。
今天周一，不知道這會他簽完合同沒？
把宿舍打掃完一番，她跟莊沐兩人坐在椅子上休息。
“誒。”莊沐說：“我們還要不要去看看?瑩瑩？”
雲瑤雙手托著腮，懨懨地說：“去吧，這幾天每天都去。”
莊沐表示讚同：“也好，我們可以幫她轉移注意力，免得小姑娘害怕。”
商量好後，星期一到星期三每天下午，雲瑤和莊沐下課後都會一同前往醫院。
這期間，雲瑤有次在醫院茶水間，“不小心”親了韓錫兩下，生命值因此增加了20天，現在的最後期限是3月21號。
她越來越不敢靠近韓錫，總覺得對方眼裡的壓迫感越來越強。
今天周三，病房裡於飛正在教韓瑩瑩玩遊戲，不一會小姑娘放下手機，挎著臉說：“不想玩了。”
於飛好脾氣道：“那你想玩什麼？”
韓瑩瑩收起手機，抬頭看?向圍在床邊的幾個人：“你們回學校吧，我困了。”
今天她整個人氣壓很?低，看?起來也不像是怕做手術，心事重重的樣子，略顯失落。
韓錫靠在窗邊，手裡把玩著打火機，黑眸看向窗外。
聽見他們在哄韓瑩瑩，他緩緩轉頭，低聲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再陪她會。”
其他人見狀紛紛走出去，留給兄妹兩一個獨處空間。
韓錫無聲歎口氣，走到床邊揉了揉韓瑩瑩的腦袋：“我出去打個電話，馬上就回。”
韓瑩瑩將頭悶在被子裡沒說話，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她才扯開被子把臉露出來。大大的眼睛裡氤氳著一層水汽，卻固執地不肯在人前展現自己的脆弱。
韓錫來到樓梯間，掏出手機撥了個熟悉的號碼出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傳來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小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