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恩和馬爾文離開後,女孩們也回到了她們各自的臥室。
節目組為她們訂了兩間雙人臥室,每組一個房間。
也就是說,女孩們基本都是兩兩一張床,除了三人組的唯一幸運兒。
“布蘭妮,我和你一起。”
伊莉三人走到屬於她們的臥室時,布蘭妮首先倒在一張床上,基婭拉隨口跟她說了一聲,也跟著躺倒了她的身邊,而邊上空出來的那張床,則是留給伊莉的。
也許基婭拉是想表示她和布蘭妮是一邊的,所以才選擇和布蘭妮分享一張床,但伊莉很感激她的選擇——除非關係不錯,否則伊莉還是更願意自己睡自己的,而不是和不太友好的人在床上手臂碰手臂,膝蓋撞膝蓋。
三人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才從一天的匆忙公路旅行中漸漸恢複過來。
“我討厭失敗!”基婭拉累得連鞋都不願脫,直接將腳垂在床邊,抱怨道。
“我也是。”布蘭妮趴在枕頭上,揉了揉額頭,低聲說道。
“……”伊莉能說什麼?雖然她們隊輸了,但是從個人層麵上來說,她並沒有輸。這時開口接話,也不過是徒拉仇恨值而已,她索性閉上眼睛,輕輕嗯了一聲,就假寐了起來。
“……”這種油鹽不進的態度,卻讓人連指責都無從指責。
不久,攝影師們就把女孩們一一叫了出去,準備拍攝她們的個人心路。
基婭拉是第一個。
“這次拍攝的感覺怎麼樣,基婭拉?”負責引導女孩們問話的副導演問道。
“不是那麼愉快。”基婭拉皺了皺眉頭,直言道,“海莉不是個配合的隊員,更不是一個好的團隊合作者。和她合作很累,而且沒有成效。特彆是拍錄像的時候,她一直要求重拍,根本不考慮團隊的時間,那太差勁了!”
“所以你們都不喜歡海莉是嗎?”副導演問。
“對。”基婭拉點點頭,“她是一個很強的對手(也是對冠軍還有所企圖的女孩們的最大敵人。當然,這句話,基婭拉是不會說出來的。在為人處世上,她比其他女孩要聰明很多,並不會無理地謾罵,隻會堅持她的固執觀點),但她的性格很不好。也許她確實有天賦,所以總是能拿到高分,但是,作為團隊,她是拖累!”
作為女籃隊長,基婭拉是很看中隊友的合作能力——或者說,協同能力的。但對模特來說,在注重整體風格的情況下,表現自己的個人氣質也很重要。基婭拉並沒有意識到籃球隊長和模特這兩個職業的不同素養要求,她被自己的慣性思維影響,並認為自己的評論很公正,絕對沒有夾雜私人恩怨。
“那你對自己這次的拍攝滿意嗎?”副導演接著追問。
“我覺得自己拍得不錯,馬爾文也肯定了我的理解。”基婭拉回答道,“至於最後的分數,我有些遺憾,我以為自己能拿到一個高分的。沒想到是海莉……”
想到這裡,就要基婭拉不滿極了,但她聰明地不會說出這點——就像在籃球隊裡,她不能和教練起衝突一樣,在全美超模中,她也決不能跟節目組和評委們起爭執,甚至發表抗議和不滿。某種程度上,生活一度(也許至今依舊)困窘的基婭拉非常有為人處世的能力,也懂得看眼色的重要性,而不是像一些女孩那樣,直接出口指責評委。
而到伊莉的個人采訪時,副導演也提出了相似的問題——其實女孩們的問題都差不多,不過會根據每個人身邊矛盾的不同,而有所變化。
“海莉,這次拍攝怎麼樣?”副導演問道。
“我覺得自己拍攝得不錯,唯一遺憾的是,在錄像裡沒有表現好。如果我們能多點時間,像拍照片那樣精細的話,也許我們會有更高的分數也說不定。”
“你們時間不夠是嗎?”副導演追問。
“不,我想是夠的。”伊莉搖搖頭,對著鏡頭說道,“當我們在餐館遇到另一組女孩時,凱特告訴我,她們才拍好了第一輪,而我們那時候已經在基婭拉的催促下,拍好了兩輪了。如果我們能稍微放慢一點節奏,也許會有更多的獲勝機會。現在這樣,即使我自己拿到了高分,但是我們團隊輸掉了,這實在讓我非常難受。”伊莉違心地說道。
“你覺得你們為什麼輸?除了時間沒管理好,還有什麼?相處算嗎?”
“對。”伊莉點點頭,“基婭拉和我的意見不太一致。事實上,一開始我是想順從她的,我們的三個拍攝地點基本都是基婭拉選擇的,我從沒反對過這個。但是,在真的拍攝裡,我覺得基婭拉影響到了我們。”
伊莉頓了頓,在副導演的示意下,繼續說道,“她太急躁了,而且一直想管理我們。
她也許把這次挑戰賽當做籃球比賽一樣,我們必須聽從她的調動,不停地跑跑跑,動起來、動起來,但,拍攝和籃球比賽是不一樣的。籃球比賽是絕對的團隊活動,能以一己之力扭轉全局的球員少之又少,連科比和喬丹都不一定能完全做到這點。
但,這是拍攝比賽,我們的時間不止四節,沒必要那麼急,我們的個人表現也更能影響團隊最後的分數。我們應該更好地發揮出每個人的優勢,而不是到處疲於奔命。”
“所以,你不喜歡基婭拉?”副導演很願意製造女孩們之間的衝突。
“不。”伊莉搖搖頭,“基婭拉人不壞,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相處——她的掌控欲有點強,我不是很適應這個。說真的,我想,沒幾個女孩能忍受這個吧?”
“也許吧。”副導演隨口回了一句,跟攝影師對了個眼神,確認伊莉的采訪已經錄好,這才示意伊莉可以回去了。
之後,輪到布蘭妮時,副導演又老調重彈。
“我不是很喜歡基婭拉。”布蘭妮搖搖頭,“但也不討厭她,她想做領導者,性格上有點頤氣指使,總是想讓我們聽她的話。而事實證明,她沒有帶我們獲得勝利,她自己的拍攝不出色,不是嗎?如果是海莉來負責的話,我們說不定會有更好的結果。我有點後悔。”
即使經過後期剪輯,女孩們的話都被刪減了無數細節,讓她們的話語顯得有些生硬,但那些態度明確的話“海莉是團隊的拖累,她不是團隊合作者”“基婭拉太急躁了,她想管理我們”“基婭拉沒有帶我們獲得勝利,我有點後悔…”等等還是保留了下來。
——基婭拉是沒做好,她真的太急了,三人組的進度被她強行拉快了好多!
這是在節目播放後,從上帝視角看到女孩們拍攝進度的網友。
——我這次還是站海莉!總覺得海莉小天使才是被拖累的那一個!總編那麼喜歡海莉,甚至給了海莉和勞拉一樣高的分數(布萊恩都說史無前例了!),但就是因為錄像的問題——所以明明時間夠,基婭拉為什麼要大家都一條過?好萊塢明星拍電影都沒這個水準啊!又不是電視直播,這是錄像啊錄像,當然有重拍的權利!基婭拉太過分了!
這是就事論事、比較理智、但也為伊莉不平的網友。
——我暗戳戳地懷疑,基婭拉是不想海莉拍得更好,畢竟海莉硬照無敵(除了安神——十五季的五連勝女孩),如果挑戰賽又發揮出色,那她們不是又要白白陪跑一次了?想想就不甘心啊!所以乾脆她們組都隻拍一次,反正她自己再差也就那樣了,能把海莉拉下水也好。
這顯然是深諳女孩們心理的全美超模資深觀眾。
——樓上太陰暗了!明明是基婭拉深愛勞拉,所以才想讓海莉失敗的!這樣,她心愛的勞拉就能拿到第一了!開森!
這是亂入惡搞,或者說刻意反諷的網友。
然而……
——不禁深思了起來!
——細思恐極!
——
——那啥,我們不會真相了吧?
——樓上你想多了……
眼睛雪亮的網友機智地看穿了一切,甚至腦補了一出愛恨情仇、風花雪月的好戲(當然真正相信的很少很少,除了本就愛吃百合向cp的網友),就連女孩們也許自己都沒想過的動機都被提了出來。而這次,基婭拉的粉絲簡直百口莫辯,他們隻能乾巴巴地表示,基婭拉絕對不是故意的,但又對節目裡的時間對比啞口無言……
***
不論網上粉絲們的事後反應,女孩們還要繼續她們的拍攝。
“嗨!”約翰尼分彆敲響了兩個房間的房門,讓女孩們全部集中起來,這才宣布這次的硬照拍攝任務,“我知道你們非常想衝個澡,再好好睡一覺,但工作人員已經提醒過你們了,你們還有硬照任務要拍攝。所以,這次,你們要表現的,就是派對女孩整夜狂歡後的頹廢感。我想,你們現在的不舒服和措手不及的感覺用來拍這次的硬照再好不過了!”
“酷。”女孩們強打起精神,故作歡欣地回應道,
“那,接下來就去做造型吧,你們準備好了,對嗎?”約翰尼向女孩們確認道——說得就好像有人說“不,我還沒準備好”的話,他就真的會讓大家好好休息一樣的。當然,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在折騰這些年輕女孩的手段上,節目組絕對層出不窮——有什麼比漂亮的女大學生模特拍攝“醜中之美”的硬照更吸引人的話題呢?這幾乎是這期節目共通點了!
造型過程和往常沒什麼不同。
唯一的差彆在於,這次的造型是為了讓女孩們表現出派對後邋遢不整的一麵,而不是光鮮華美的一麵。但這種待遇女孩們已經“享受”過了——在先前那一輪的僵屍照裡,大家都被徹底惡搞了一遍,幾乎連完整的麵容都看不清楚,而這一次至少還能看出個人形。
想到這裡,女孩們也坦然了。
很快,女孩們都做好了造型,在一邊等待拍攝。
伊莉也和其他人坐在了一起,她的金棕色中短發已經被發型師打理得淩亂交疊,本應細膩華麗的眼線也早已花掉,深棕色的眼影更在在眼睛上方暈染開來,甚至染到了眼睛下方。
約翰尼還為她拿了一件鑲滿了水晶的抹胸過膝連衣裙——這是造型師認為適合伊莉的裝扮,自從那次街頭角色扮演的“怎麼都不適合”慘劇後,造型師對伊莉的服裝造型更加慎重了。既然女孩的氣質“親民”不起來,那就索性徹底走高級路線好了——這也是許多大明星的選擇,他們會刻意和一般人以及粉絲保持距離,以營造自己的“星味”,換個詞,“格調”,或者更直白的“偶像包袱”。
於是,在一眾徹夜狂歡的“帕裡斯·希爾頓”(以豪放著稱的名媛)之間,出現了一個“和蓋茨比狂歡後的黛西”,當然,“黛西”是不會真的和“蓋茨比”狂歡的,這並不符合她的人設,她適合的是精致又有趣、熱鬨又彬彬有禮的高級宴會。但,管它呢,反正這就是女孩們不時悄悄瞟向伊莉的原因了。
“布蘭妮,你是第一個。”約翰尼已經在叫序了。
“好的。”頂著一頭金色短波浪、穿著灰色v領連衣裙和粉紅長筒襪的布蘭妮就走進了她的拍攝地點。
“哇哦。”看著遍地狼藉的食物,布蘭妮忍不住低叫了一聲。
“亂七八糟的不是嗎?”約翰尼對布蘭妮攤攤手,“你要表現出一個派對後,在沙發上疲憊得幾欲昏厥的女孩,明白嗎?”
“明白。”布蘭妮肯定地點點頭。
——在拍攝上,她一直是很配合的。
在布蘭妮之後,勞拉、維多利亞也接連完成了她們的任務。
“海莉。”
在工作人員的指示下,伊莉也走進了她的拍攝現場。
那是個淩亂的臥室,衣服裙子一件件地落在地上,仿佛出門前經曆過主人的苛刻挑選,又來不及被主人好好收儘衣櫃一般。
“嗨,約翰尼,道格拉斯。”
伊莉一走進去就和拍攝指導以及她們這次的攝影師打了個招呼。
道格拉斯·弗裡德曼也是那種在普通人中名聲不顯,在時尚界卻很有名氣的攝影師,他曾為意版的《vogue》拍過照片——能為四大vogue之一拍過照是攝影師非常拿得出手的一項資曆,當然,對模特來說,能登上四大之一也是一種榮譽,而能集齊四大更是一種殊榮。
“嗨,海莉。”約翰尼也對伊莉打了個招呼,然後把她帶到了那張床邊,“你要表現得像一個困倦得不得了的派對女孩,卻怎麼也堅持不到上床的樣子,好嗎?”
“好。”伊莉其實不擅長這個主題——她向來很自製,從來沒有過因為參加派對狂歡而萎靡不振過。不過,表現出頹廢的樣子應該也不是不行,比如之前參加係裡教授的一個項目時,最後要寫項目論文,那種沒日沒夜苦思冥想、絞儘腦汁,最後仍是不滿意,一遍遍修改到歇斯底裡的抓狂與疲憊感,應該與這個很相似……
在約翰尼的指導下,伊莉在那張淩亂的大床邊緩緩跪倒下去,將一條手臂搭在床沿,並將額角枕在手臂上,將臉對向攝影師的方向,眼睛半睜半闔,眼珠定定地注視著鏡頭……
“很好的姿勢。”約翰尼看到了道格拉斯的攝像機傳到電腦屏幕上的照片。
“但好像還差了點什麼。”道格拉斯摸了摸下巴,對約翰尼說道。
“沒錯!”約翰尼點了點頭,琢磨著鏡頭裡堪稱一絲不苟的女孩……
一絲不苟,一絲不苟……
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海莉,踢掉一隻鞋!”約翰尼想了想,對伊莉喊道,“更隨性一點,明白嗎?”
“明白。”伊莉點點頭,隨手將一隻細細的高跟鞋扯鬆,踢到鏡頭可見的一角。
“再拿一隻唇膏過來,紅色的。”約翰尼又對身邊的工作人員吩咐道。
“好的。”工作人員也匆匆完成了約翰尼的吩咐,將唇膏遞給了伊莉。
“表現出一個派對結束後,困得要命,卻仍習慣性地想要補妝的派對女孩好嗎?”約翰尼說道,“試著做出抹唇膏的動作,要很厭倦,又很習慣性地那種感覺!”
“好!”伊莉點點頭,接過唇膏,將那支鮮紅的膏體抵在唇邊。
“差一點,還差一點……”約翰尼可以放棄的,但他覺得,海莉的每一處動作都到位了,“憑本能去做吧,海莉,像你每一次一樣!”
如果這次還不行,海莉這次的硬照就危險了。當然,最後應該還是在平均水準以上的,畢竟實力放在這邊。但最佳硬照,就不可能了。
“我自己自由找角度嗎?”伊莉握緊了唇膏,向約翰尼確認道。
“對。”約翰尼點點頭,示意道格拉斯開始,而這個專業攝影師早已待命了。
伊莉接連擺出了幾個姿勢,但怎麼都找不到以往那種得心應手的感覺——果然,沒經曆過的事情,就算用“移情”方式,也不是那麼容易實現的啊。想到這裡,伊莉的眼神都不禁黯淡了幾分,握在手裡的唇膏也不自覺地點到了地板上。
“很好!”約翰尼卻忽然眼前一亮,靈光一閃道,“海莉,用唇膏在地板上寫出你的名字,眼神保持在我這邊,彆太偏向道格拉斯的鏡頭!”
被約翰尼的叫好激勵,伊莉再次打起了精神,看似頹廢、實則專注地表現出約翰尼想要的一麵——她隱約明白了,對派對女孩來說,唇膏這類化妝品是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如果這些東西灑落在地板上,連重逾生命的唇膏都變成了普通的玩具,那才說明了她的不清醒!
似乎在伊莉想通的刹那,她的身體也開始蘇醒了!
隨著伊莉開始轉動自己的身體,尋找著光線與焦點的刹那,約翰尼也開始叫好,道格達斯也頻頻點頭讚許,一張張充滿了頹廢之美的照片在鏡頭下飛快地定格,然後呈現在邊上的屏幕上!
“太美了!”約翰尼對最後的成品滿意地點點頭,走到伊莉身邊,伸出一隻手把她拉了起來,笑著說道,“又一次精彩的命中(有射擊和拍攝兩重意思),不是嗎?”
“謝謝!謝謝你們!”聽到約翰尼的話,伊莉這才鬆了口氣,借力站了起來,向負責的攝影指導和攝影師道謝,感謝他們耐心地指導自己拍出了成功的硬照,而沒有隨便放棄。
這也與伊莉一直以來的認真態度和出色表現有關,所以約翰尼對她有更多的耐心和期待。有時候,一些事情在表麵上沒有顯現——比如女孩們每輪比賽的分數無論高低,都會在下一輪清空重來,但卻會在潛移默化中產生不為人知的影響——就像約翰尼此時對伊莉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