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斯特,十一點半了。”默林友好地提醒道——一整天的高壓工作,連向來精力旺盛的她都覺得疲憊的要命,此時提醒謝城的聲音也失去了平時的熱情與活力。
“哦,我知道。”正在心裡哼著歌但沒有哼出聲的謝城從手頭的工作抬起頭來,對默林感謝地一笑,“謝謝你,默林。”得到默林反射性的回笑後,謝城繼續低頭做自己的工作。
“切斯特?”見對方有禮地回應了她卻沒有行動起來,默林不由一怔,她記得對方剛剛答應麗薩十一點半要去叫她的,擔心謝城忘記了,默林連忙提醒道,“不去叫麗薩起來嗎?”
“怎麼了?”謝城有些疑惑地再次抬起頭來,聽到默林的問題後笑著答道,“啊,不用。”他敲了敲自己工作了一天而微酸的肩膀,對默林笑著搖了搖頭。
“誒?”難道他們組的衣服做好了?應該沒有吧。默林暗暗納悶。
“讓她睡一會兒好了,我們組的進度還可以,不耽誤。”謝城對默林說道。
事實上,他此刻手上拿的不是他的抹胸短裙,而是本該由伊莉完成的中長款無袖風衣。為了不讓伊莉待會兒醒來後擔心她的進度,所以謝城把她的部分也一起做了。
反正他們的設計思路很清晰,兩人的手工也都相當出色,謝城又問過了伊莉的設計細節,所以替伊莉做起來順手極了,並沒有那種對彆人的設計無從下手的感覺。
“哦,這樣啊……”默林一怔,目光掃過謝城手上的薄風衣,很快反應過來謝城的言下之意——不足的進度他會補上,所以伊莉睡一會兒也沒關係。
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默林就有些淡淡的羨慕了——她也想要這麼貼心的男朋友啊!正在單身期又被狗糧糊了一臉的默林捂著自己孤零零的小心臟退散了。
留意到角落裡的這一幕的其他設計師們都對了個心照不宣的笑容,然後偷笑了起來。
他們倒不是對謝城幫伊莉工作有什麼意見——反正這是團體賽,互相幫助本就是應該的,坎迪絲還幫不擅長做褲子的阿什莉搞定了褲子上的問題呢。哪怕不是團體賽,隻是普通的單人挑戰賽,設計師們也有幫助彆人的自由,往季節目中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
真正讓其他人感歎的是,在要麼乾脆單身,要麼和愛人家人暫時分彆的設計師們中間,這兩個已經隱隱成就好事的家夥實在太讓人羨慕嫉妒恨了!!!這簡直背叛了組織!!!
把秀恩愛的都叉出去!
——這是其他所有設計師們的心聲。
就在伊莉埋頭修改設計稿的時候,旁邊傳來了一個禮貌的詢問聲,“畫好設計稿了嗎?”
“還沒,快了。”正在思考用什麼圖案做拚接的伊莉反射性地回道。
究竟是用精妙拚接的幾何圖案,還是用更瑰麗感性的自然圖案?前者可以用三角形來做,做得好的話會有種理性的精巧,後者可以用玫瑰花形來做,會更具女性美感。
“等等。”伊莉抬起頭,看向身邊的鄰居,不解道,“你的衣服已經裁好了?
“沒有。”謝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果然否定了,然後正色道,“我的裙子比較貼身,你的身材看起來很標準,所以想參考一下。”貼身裙的麻煩之處就在於如此,太寬會顯臃腫,太瘦會穿不上,隻有正正好好,才是唯一的出路。
“行,你量吧。”既然對方是正事,伊莉也就答應了,不過耽誤幾分鐘時間,就當還他的人情也好,於是很痛快地就放下筆,站了起來,隨口問道,“要張開手臂嗎?”
“要,麻煩你了。”謝城點點頭,摸出卷尺,在她的身上比比劃劃起來。
和伊莉隔了三個座位的地方,坎迪絲也站直了身體讓阿曼達量她的尺寸。
注意到伊莉也在被要求做一樣的事情,坎迪絲向伊莉露出一個“你也是”的微笑口型,伊莉點點頭,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來。
很快,坎迪絲那邊量好坐下了,伊莉這邊還沒結束。
“還沒好嗎?”伊莉忍不住問道。
她現在正微張著手臂,讓對方的雙手從她手臂下穿過,以便用卷尺量出她胸部的尺寸。
考慮到對方做的是貼身裙,胸口做的太大會顯得下垂,她倒沒對男人在她胸前測量的手有什麼不滿——這是設計師的常態,互相測量什麼的。最重要的是,對方非常規矩守禮,根本沒有亂碰,反而客氣地和她的身體保持著一點距離,根本沒碰到,以免讓她感到不適。
“還沒。”謝城說著,將目光從卷尺上移開,抬頭道,“抱歉,有點分心,浪費你時間了,不好意思。”這樣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就那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西方人中非常常見的長睫輕輕顫動著,看上去非常不好意思。
“那…你稍微快一點吧,我的稿子還沒畫完。”伊莉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太急了,畢竟貼身裙的數據是比較重要,不過還是稍微催促了一下。
“嗯,我儘快。”對方點頭應允,然後雙手環過她的腰,開始量她的腰圍——從遠處看來,這是近乎擁抱的姿勢了,“對了,剛剛你想到了什麼,看上去有點不太開心?”或者低落更恰當?年輕男人一邊動手,一邊隨口問道。
“沒什麼。”伊莉搖搖頭,想了想,覺得避而不談更奇怪,索性直說道,“想到了前男友而已。”不知為何,說道這裡時,她的語氣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平靜。
雖然車禍發生的一瞬間無比憎恨他,但三年過去,對他的恨意卻漸漸消失了,留在她心裡的隻有對父母和朋友們的思念。大概就像那句連說出來都嫌俗氣的話那樣吧——恨是可以被時間消磨的,而愛不會,愛是會隨時間沉澱的。
“前男友?”謝城動作一滯,也是,現在的女孩們感情生活實在太豐富了,早戀根本不算事兒,更彆說對方顯然成年了,有若乾個前男友,再談個現男友,實在再正常不過。想到對方說不定有男朋友的事實,謝城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皺了皺眉頭,不經意地試探道,“還是想現男友比較好吧,如果他知道你想前男友,說不定會吃醋。男人其實也是很小氣的。”
“沒有的事。”伊莉好笑地搖搖頭,“我現在怎麼會找男朋友。”在這個虛擬的世界裡,連她自己的存在都無法得到確認,隻能像流浪的貓咪一樣,寄居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身體裡。這樣的她,怎麼可能和彆人發展出朋友以上的關係?那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現在不行什麼時候行?”謝城卻莫名神清氣爽了,隨口問道——心卻悄悄提了起來,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在意。
“反正不行。”伊莉無意多說,反而再次催促道,“你快一點吧。”
“好吧好吧。”謝城無奈地歎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很想知道更多,“對了,你和前男友怎麼分手的?如果方便告訴我的話。”他體貼地補充道。
“因為一點小意外。”伊莉聳聳肩,表情還算平靜,“那時候……”
就在伊莉想要說下去的時候——
“You got to make it ork. You got to make it ork……”
“Got to make it ot got to make it ork……”
一個不停碎碎念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而且還是帶著調子的碎碎念。
說rap不像rap,說饒舌不像饒舌,讓人聽了就無端煩躁起來。
兩人不由皺起眉,同時向聲音的來源望去,隻見那位來自海地的圓帽女士正一邊在底料上畫著剪裁的線條,一邊哼著自得其樂的歌。這種感覺就跟安靜的自習室裡突然有人大聲打電話一樣,讓人特彆煩躁。
事實上,不止是伊莉和謝城,很多人都向陷入自我世界的默林投去了奇怪的審視目光,她以為這是哪裡?這是在比賽中!是在工作中啊!彆人都辛苦完成自己的工作,她怎麼可以不顧其他人的感想,自顧自地唱起歌來?這完全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之上啊。
但畢竟節目規則也沒說不能邊哼邊工作,所以大家雖然不滿,但也沒說什麼,繼續回頭做自己的工作去了。唯有離默林最近的凱麗,受音波攻擊最嚴重,此時朝天翻了好幾個白眼,畫得很好看的眉毛也不自覺的皺緊,看起來很想和默林談談人生。但想到這才是第一輪比賽,又強自低下頭忍耐下來。
然而,沉浸在音樂中的默林完全沒感受到大家的不滿,甚至還換了調,繼續唱了起來!
天!如果她的目的是讓參賽者們都心神不寧,以至於無法發揮出該有的水平的話,那必須得說,她成功了!至少,現在已經沒人能全心全意地集中在自己的衣服上了……
這種情況下,伊莉也實在沒心情和彆人講自己的事了。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是患難見人心的爛俗故事而已。
發現本來正準備說的伊莉突然沒有再開口的打算了,謝城悄悄皺了皺眉,瞟了眼那位沉醉在個人世界中無法自拔的女士,就低下頭認認真真地量起需要的尺寸來。
那廂,魔音繼續,一旁的凱麗已經放下剪刀,生無可戀地坐在椅子上發呆了。
“這快變成音樂劇風雲,而不是天橋風雲了,yohoo~”默林邊剪裁,邊自得地說道。
“……”凱麗:快來個人把這個擾亂工作室秩序的女人叉出去!
“那我估計就沒什麼人來參加比賽了。”工作台正在默林後麵的人無奈道——除了默林以外,其他所有人都聽出了他的暗諷,他也快受不了了!
“沒關係,那還可以上寶萊塢版的。”默林自以為風趣地接到,順便向印度小哥斯沃普尼爾揮了揮手,畢竟寶萊塢是印度的電影中心,就像好萊塢之於美國一樣,然後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不客氣地說,那笑聲聽起來有點像難產的老母雞。印度小哥笑笑,沒接話。
很快,默林又禍害彆人去了。
在去拿線卷的時候,路過和她一樣沒帶工具箱的大衛時,又用她那歡快過頭的語調為對方加油,“Go D□□id!Go D□□id!Go D□□id!”那帶著強烈海地口音的英語,聽得gay男止不住苦笑,笑容裡簡直寫滿了“求放過”……
然後,走過伊莉身邊時,也友情送上了默林の祝福(詛咒技能,受害者精力渙散五分鐘),“加油啊,設計師!你可以的!你可是參賽了!”說著,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有趣,忍不住拍著大腿大笑起來。對此,滿臉黑線的伊莉隻能崩潰地表示“讓她靜靜,不要問她靜靜是誰”……
接下來,又有一個又一個的設計師被荼毒了。大概默林是想表達她的友善,但她選擇的方式,卻無疑是錯誤的……
最後,挺身而出,終止這場大範圍無差彆傷害的是其貌不揚的爆發頭黑人女性勞麗!
當默林說“接下來要認真了,該怎麼縫起來呢”無限循環的時候,勞莉突然語出驚人——“這種事情難道不一開始就該認真嗎,親愛的?”她和大家都忍很久了好嗎?!
很難說這是普通的反問還是苛刻的諷刺,反正默林在一陣目瞪口呆後——真·張大嘴、瞪大眼睛、露出一臉蠢像的那種目瞪口呆——終於意識到大家其實並不歡迎她自以為的幽默,於是識相地閉上了嘴巴。
世界清靜了。
在場的所有設計師都由衷地感激勇鬥惡龍的女戰士勞麗,各自向勞麗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勞麗謙遜地擺擺手,臉上卻寫滿了“快多誇誇我”的表情,大家都忍俊不禁。
於是,先前緊張的工作室氣氛慢慢又融洽起來,安靜下來的工作室裡隻有大家剪裁布料的聲音,以及旁邊縫紉機房傳來的機器聲,偶爾大家也會跟鄰桌或前後桌的設計師稍微說兩句,但音量都控製在比較私人的程度,也不會太乾擾到其他人。
雖然大家都是競爭對手,但三個月的時間,已經可以建立一段並不淺薄的友情了。每個人都在試探著尋找自己的同盟。哪怕是這種獨立的個人比賽,也不可能真的孤身作戰,總要有一個能站在自己身邊的友人,至於到什麼程度,就看個人了。
這一輪的嘉賓評委有兩位。
一位是凱麗·奧斯本,她兼具時尚評論家和青少年版天橋風雲的評委這兩重身份。值得一提的是,身為時尚評論家的奧斯本看上去並不苗條,相反,她有些過於豐腴了。不過,這個和阿什莉一樣染著一頭紫色卷發的評論家看上去很自信,並不為自己的身材自卑。
另一位嘉賓是著名的藝術品收藏家,同時也是設計師的麗莎·佩裡,她是一位棕發棕眼的中年女性,看上去很隨和。
介紹完這期的評委後,選手們的天橋秀正式開始了。
這一次,開幕的是謝城的露臍上衣和荷葉褶鉛筆褲,通身的淡藍色讓這身衣服有種夢幻般的美麗,卻不會給人過於甜美或小女孩的感覺,而是又仙氣又有氣勢。伊莉注意到,海蒂和紮克的背都坐直了,妮娜也不自覺地前傾了身體。
接下來斯沃普尼爾的褶式抹胸及膝裙。這當然是條相當美麗的裙子,也有五十年代的繁複感,但在謝城那身簡潔優美又有氣勢的衣服的襯托下,這身裙子顯得有些累贅了。換句話說,印度小哥的這身時裝被謝城的秒殺了。這就是對比的後果,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之後是傑克的兩件套。上身是無袖鬥篷式上衣,下半身是過膝中褲。這是一身很實穿的衣服,並不讓人覺得非常時尚,而給人一般般、就那樣之類的感覺。
再之後是默林的不對稱連身裙。中袖立領的上衣有種中性的寬鬆感,而下半身的裙擺則展現出了不規則的變化。左邊的裙擺幾乎接觸到腳踝,而右邊差不多隻到小腿長度。那種垂墜的漸變感讓人有一種非常潮的感覺。默林絕對是一位有實力的設計師,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埃德蒙的長禮裙讓人眼前一亮。上衣是無袖立領背心式樣的,下麵是略蓬鬆的大裙擺。這身裙子介於繁複與簡潔之間,是條非常出彩的裙子。
而伊莉的裙子被安排為壓軸。
要知道,係列成衣的出場順序是很有講究的。開幕與壓軸都是重中之重。謝城的那身兩件裝固然精致美麗,但畢竟沒有大禮服的鄭重感,不適合做壓軸,倒很適合做開幕。而其餘人中,隻有埃德蒙和伊莉的裙子可以作為正式禮裙,最適合用來壓軸。當然,在這組男性設計師居多的團隊內,其實還是有人對伊莉的裙子成為壓軸而略有微詞的,比如在確定了謝城作為開幕之後,埃德蒙就想成為壓軸。
但一方麵,伊莉在團隊中融合的還不錯,還是有人支持她的,謝城和默林都是她的鐵杆;另一方麵,她的裙子也確實出彩,有一種高定的優雅感。而埃德蒙的裙子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的裙子美得太接地氣了。而在時尚界,接地氣意味著摸不到高端時尚的門。於是,兩人的裙子孰高孰下,一望便知。之後,在謝城和默林的率先表態下,其他人也或讚同或棄權地接受了伊莉的裙子作為壓軸這件事。
這其實是個非常複雜的博弈,不過,至少結果是令人滿意的。
看到娜塔莉頂著光潔的發髻和精致的妝容,穿著自己設計的抹胸長禮裙在T台上亮眼地走過時,伊莉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這身衣服很美,上衣是很有氣質的方形抹胸,很高雅,而下擺呈現出花瓣般的層疊感,與衣服上的山茶花型相呼應。而且,下裙擺還恰到好處的掩住了模特的雙腿,隻有左腿的小腿腳踝以下才能在走動的裙擺中若有若現,營造出一種恰到好處的朦朧美。
坐在伊莉身邊的同組設計師們輕聲稱讚了一句,伊莉也笑著表示感謝。
接下來,就是女設計師組的作品展示了。
女設計師組中,開場的就是阿什莉的大褶翻領上衣和紫色短裙。
說真的,那件上衣設計感還不錯,但是染色染得糟糕透了,就像一支彩色冰淇淋打翻後融化在了衣服上。而下身的裙子給人的感覺相當敷衍,那甚至不是規定使用的染色帆布,而是純粹的用之前搶到的補充布料做成的。所謂補充布料,自然就是用來補充設計的,怎麼可以直接用補充布料來做整條裙子?而且上麵一點染印都沒有,就把布料拿來用了。
作者有話要說:仰望星空確實是康沃爾郡起源的hhhhh~ 為黑暗料理界做出了深刻貢獻!
然後謝謝花千雅、qe、黑白喵醬×2、筠崖子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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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謝謝水墨的大深水!!!(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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