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至少她也要把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身後這些人,就是她最大的責任。
“那麼,我先走了。”安東尼又看了眼後方,溫聲對伊莉說道。
“嗯?”伊莉不解地看著他,這時候走什麼?出口不就在正前方嗎?
“我朋友在後麵等我,他走得慢,我得回去陪陪他。”安東尼解釋道。
“好吧。”安東尼的理由合情合理,伊莉也不想難為對方,更何況,她和安東尼也就是數番交談的情誼,實在說不上深交,她也沒理由去乾涉對方,“那麼,現實見。”
“……嗯。”安東尼猶豫了很久,到底沒有伸出手。
即使他隻是想輕輕地觸碰一下對方,但,一旦他那麼做了,就會真的把她留下來了吧,還是彆讓她失望了,就讓她這麼高興、這麼滿足地離開吧。
想到這裡,安東尼臉上也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伊莉微笑著向他點了點頭,繼續向前走去。
安東尼變化得真大啊,伊莉在心中小小地感慨道,從最初的天真羞澀,到之後的陰鬱沉悶,再到現在的溫和開朗。伊莉發現,自己果然更喜歡最後一個安東尼。隻是不知道,到底是誰讓他發生了這樣的轉變呢?唔,不管怎麼說,那一定是一個很棒的人吧,安東尼也在這裡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啊。就像她在這裡遇到了謝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因緣際會吧。
“你沒動手?”謝城遠遠綴在伊莉他們身後,始終無法趕上他們,就在他心急火燎的時候,安東尼竟然什麼都沒做就折返了,這實在讓謝城大吃一驚。
“你很失望?”安東尼挑了挑眉——這動作實在和伊莉某些時候的小習慣如出一轍,但現在謝城正在琢磨對方反常的原因,一時沒有注意到這點。
“沒有就最好不過了。”謝城也不想在這時候挑釁安東尼,如果他惱羞成怒,選擇魚死網破也要將輪回者們留下來,那伊莉她們就太吃虧了,謝城絕不想在這種關鍵時刻做意氣之爭。
“我隻是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放棄而已。”謝城想要一直就這麼穩住安東尼。
“沒什麼。”安東尼也看出了謝城的打算,但他也不想說破,反正最後吃虧的不會是他,“隻是你們人類總說命運妙不可言,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嗯?你之前不還說,對你們量子計算機來說,所謂的命運隻不過是一次隨機結果而已?”謝城真的不是在嘲諷對方,隻是單純地提出自己的疑問而已,畢竟,一前一後也沒過去多久,對方的態度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由不得謝城不多心。
“……”這次,安東尼聳了聳肩,沒有正麵回答。
兩人並肩走了很久,直到伊莉他們已經無比靠近了出口。
謝城能看到,伊莉正站在出口處,微微咬著唇,遠遠地向後張望,臉上又是期盼又是擔憂,仿佛這樣,下一刻謝城就能從某個角落裡跳出來,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謝城心中一痛,現在,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完成和伊莉的約定……
2017年7月17日的夜晚,他的伊莉會在nyc東西休斯頓大街的交界處迎來命運的轉折。
這一次,她會在那裡等他,一直一直等他,直到他出現為止。
終於,在輪回者們的催促下,伊莉含淚跨過了那道出口。
沒有她的帶領,哪怕隻是一步,其他人都無法走過去。
這就是屬於她的使命。
“還不過去嗎?她不是在等你嗎?”身邊,傳來某人看似悠哉、實則嫉妒的聲音,謝城懷疑自己聽錯了——前者還有可能,但嫉妒?嫉妒什麼?嫉妒他們身而為人,能夠回到現實?對安東尼來說,這根本沒什麼可在意的吧……
不,等等,之前安東尼明明有動手的機會,不但能把伊莉她們留下來,說不定還能把那塊核心主板從自己手中奪回去,畢竟這個數據通道是數據世界的一部分,也是安東尼的最大主場,這說不定就是他最後的反撲手段了,可他卻毫無理由地放棄了。
現在,眼看輪回者們一一離開這裡,那個光明的出口似乎也在漸漸縮小,安東尼卻依然沒有動手的意思,難道,他真的就這麼放棄了?謝城有點不敢相信,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卻是最好的證明:安東尼,真的就這麼讓輪回者們離開了,包括伊莉在內。
“你願意讓我走嗎?”謝城終於有點琢磨出安東尼的想法了。
不是他要拖住安東尼,而是安東尼想拖住他。
想到這裡,謝城不由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但是——握緊手中的那塊藍水晶,謝城眼中浮現出堅定的神色,他不能留在這裡。這不僅僅是為了伊莉和他自己,更是為了無數犧牲在輪回世界裡的人。即使現存的隻是他們的數據,但即使是一段數據也不該被留在這裡,他們想要回家,這也是謝城和伊莉的承諾。
“當然,從始至終,為什麼時候阻止過你?”安東尼攤了攤手,態度無比坦蕩。
“……”不得不說,安東尼說的確實是實話。從一開始,他就沒反抗過,不過,在主城時,那是因為他有後招,當時的妥協應該隻是一種示弱的手段而已,他早已將真正的戰場選在了這個數據空間,而到了這裡,他好像又莫名其妙地放棄了他的計劃……
等等,這一切的源頭,難道安東尼這麼做的都是為了……
但可能嗎?再強大的量子計算機也不過是計算機而已,真的會產生人類的情感嗎?
謝城心中滑過一個極度不可思議,但又極為合理的解答,但他又實在不想向對方求證……
“走吧,莉莉安在等你。”安東尼垂下眼,輕歎了一聲。
所有的疑問,都在這個歎息裡得到了解答。
“你……”謝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但,“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
說到底,安東尼也隻是一台計算機而已,即使被冠以輪回主機的名稱,但在他的操縱者看來,這也不過是代表了一種更強大的計算工具而已吧,所有的一切,與其說是安東尼的主導,不如說是操縱者的意誌。最大的證據就是,以安東尼這個意識行動的輪回者,是與伊莉同期進入輪回主城的,而在這之前,整個輪回係統已經運行了無數年……
“……”聽到謝城的邀請,安東尼頓時怔住,隨即,他笑了,突如其然地笑了,“你們倆,真是一模一樣,她也是,你也是。”笑夠了,安東尼這才搖了搖頭,這一次,他臉上已經沒有任何笑意,隻有一點說不出的落寞,“不過,不了,那是你們的世界,不是我的世界。”
“沒關係啊,我會為你們打造一個屬於你們的世界的。”謝城說道。
“還是不了,我的世界就在這裡。”安東尼釋然地笑笑,“你走吧,再不走,出口就真的要關閉了,這一次,連我都無能為力了。”沒了核心主板,隻有一個備用主板,他根本無法打開虛擬世界,而進不去虛擬世界,謝城就無法獲得點數,無法按程序複活,所以,他必須和其他人一樣,利用這最後一次機會,離開這個世界。
“好吧,那,你保重。”謝城看著那個越來越小的出口,終於下定了決心。
“嗯哼。”安東尼抬了抬下巴,“最後幫你一把,看在莉莉安的份上,不用謝。”
他一揮手,那道出口立刻就出現在了兩人麵前——他說了,這是他的主場。
“……好吧,謝謝你。”人家都這麼說了,又幫了這麼大忙,謝城於情於理都該道這個謝,“但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好吧,愛過,再見。”安東尼直接一拍謝城肩膀,將謝城徹底推到了出口裡。
誰問你這個了啊!!!謝城心中一萬頭野生動物狂奔而過。
不過,這應該就是這台名為安東尼的主機,能給出的最含蓄的表白了吧。
謝城回頭望去,就看見那個年少的身影向他微笑著揮了揮手,而後漸漸消失在了黑暗中。
從此以後,過往千年,那個死去的城市裡就隻有他一個人,不,一台主機了。
也許,某年,某月,某天,會有天外來客再次造訪,但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番外三起點】
痛……
好痛……
他怎麼能……
車禍發生的刹那,伊莉的腦海中除了疼痛再沒有第二個念頭。
直到這場碰撞陡然停下,伊莉渾身止不住地流血,疼痛也漸漸趨於麻木,她混沌的大腦中才產生第二個想法——她知道,自己的這種狀態絕不是好事,但她已經無力自救了……
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伊莉的腦海中一片渾渾噩噩。
直到她在劇痛中勉力睜眼,看到身邊人倉惶而恐懼的麵孔。
那是一張年輕斯文的臉龐,卻是第一次浮現出驚懼的模樣,他在害怕什麼呢?
害怕此刻渾身染血,即將迎來死神擁抱的她?
還是害怕,一旦她在此死去,他也要為她陪葬?
可是這一切,不正是由你親手造成的嗎?我親愛的男朋友?
片刻前的一切終於在伊莉腦中清楚地浮現。
突然闖入的車輛。
極限旋轉的車身。
自私偽善的歉疚眼神。
嗬,千鈞一發之際,選擇調轉方向盤,讓我承受一切的,不正是你嗎?
也許是伊莉的傷勢太過駭人,也許是伊莉的眼神太過嘲諷,也許是害怕後續的爆炸傷害,於是,在短短的內心掙紮之後(如果他真的有的話),不敢麵對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手腳並用地推開了主駕邊的車門,狼狽地從門邊滾落,然後匆匆逃離了這裡
果然。
這麼怯懦、這麼自私、這麼虛偽的才是真正的你啊。
不到最後關頭,永遠都不會暴露你的真麵目,不是嗎?
伊莉想要自嘲地勾起嘴角,卻發現自己連這個小小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渾身無力,知覺漸失。
她的人生就這樣結束了嗎?
伊莉眼中緩緩落下不甘的淚。
***
nyu朗格尼醫學中心。
“切斯特,你在乾嘛!”看著果斷拔掉手上輸液管的好友,西蒙頭痛不已。
“今天是17號對嗎?2017年7月17號?”謝城向自己的好友兼創業夥伴再次求證。
“是啊,但這難道是什麼大日子嗎?你有什麼非做不可的事情嗎?”西蒙又氣又急,但又阻攔無門,隻好陪著身穿病號服的好友一路向停車場跑去。
“不知道。”謝城停在車門前,向好友伸出手掌,“鑰匙?對了,你上不上來?”
“……”f**k!什麼都不知道你還從醫院跑出來?你知不知道你剛剛脫離危險期!
西蒙黑著臉把鑰匙拍到好友手中,然後氣呼呼地爬到了副駕上。
他知道,好友是那種看似溫和好說話,實則非常執拗的人,否則,兩人的創業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從一開始,就是切斯特提出了設想,然後兩人一起做出了他們的第一個app,投放出去後下載量破千、破萬,之後投資者上門,切斯特主動與對方談判,而後成立了他們的小型科技公司,並賺到了他們的第一個百萬美元。
在蓋茨、喬布斯、紮克伯格已經成為他們業界傳奇的時候,切斯特是他接觸過的最接近這些計算機大佬的年輕創業者了,更不用說,兩人還有從小結下的過硬交情。
但就在今天下午,當切斯特和平時一樣在計算機前工作的時候,突然就倒了下去。西蒙當時就嚇尿了,天知道,每年有多少計算機從業者就是這麼倒下去了就再也沒起來,原因不外乎就是過勞死、猝死,他真的很怕切斯特也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啊!
萬幸,他們離醫院很近,萬幸切斯特隻是疲勞過度的休克而已——萬幸個鬼啊!而已個頭啊!這可是休克啊休克啊休克!醫生都說了,這種送救不及時的話妥妥就能去見上帝了,就算現在救回來了,看上去也沒什麼後遺症,但還是要再住院觀察三天。
結果!現在!切斯特竟然就這麼跑出來了!!!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直到上了謝城的賊船,西蒙還在碎碎念。
“我說了,不知道。”謝城雙眉緊鎖,踩油門的動作卻分外果決。
“等等啊!你開慢一點啊!你快超速了你造嗎!”西蒙隻覺得窗外的景物越退越快,再掃一眼車速表,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你這都跟誰學的啊!你以前明明不這樣的!”
切斯特以前開車可穩了,西蒙每次坐他的車都特彆放心,但現在……
“不知道。”謝城聳了聳肩,看著眼前的紅燈,手指焦急地敲打著方向盤。
“說真的,切斯特,你到底怎麼了?”西蒙隻覺得好友從醒來就不對勁,這麼火急火燎的,但又說不清是怎麼回事,“你該不會是中邪了吧?或者有什麼醫生沒檢查出來的後遺症?”他認真地說道,“我女朋友認識一個吉普賽女人,據說是個很靈驗的巫醫,要不我們去看看?”
“滾。”謝城滿頭黑線,乾脆利落地回絕了好友。
“……”哼,好心當成驢肝肺!他不管了啦!!!
又五分鐘。
“……”勸阻無效,問又問不出什麼來,西蒙隻能歎口氣,再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安全帶,“不說彆的,切斯特,至少,你得告訴我,你要去哪裡吧?這你總知道吧?”
“去東西休斯頓大街的交界處。”這一次,謝城倒是回答得簡單明了。
“那裡有什麼嗎?”西蒙撓了撓腦袋,百思不得其解,“你約了人?女生?女朋友?哦不,你這個萬年小處男是木有女朋友的。算了,不用說了,肯定又是不知道對吧?”
“……”說實話,謝城也對自己莫名其妙的行為感到奇怪,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注視著前方的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但我知道一件事,如果我不去,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好吧,你知道,不管發生什麼,我是永遠支持你的。”好友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西蒙還能怎麼辦呢,隻能再歎口氣,拍拍好友的肩膀,表明自己的態度了。
“謝了,夥計。”謝城微微彎起嘴角,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伊莉感覺到自己的生機也在漸漸消逝。
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她的生命,她的人生,她的未來……
真是不甘心啊……
“哦我的天!切斯特,這裡發生了什麼!”
窗外忽然傳來了某人大呼小叫的聲音。
在意識到有人來救自己之前,伊莉的第一個反應卻是——
切斯特……這個名字,好熟悉……
熟悉到隻要一個名字,就能讓她產生莫名的安心感。
仿佛無論發生什麼,隻要有這個名字的人在,一切就都沒關係了。
“……閉嘴,先把人救出來。”
看著破碎車窗裡隱隱可見的那個染血的身影,謝城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會那麼痛。
但沒關係,我來了。謝城對自己說。
不管發生了什麼,有他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所有傷害她的人,無論是誰,他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等等,這卡車停在這裡,車門根本打不開啊!”
西蒙也很著急,哪怕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但發生了車禍這點是沒跑的。從車窗裡看,現場顯然還有受害者,而且很可能傷得不輕!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候,西蒙也想趕緊把對方救出來,但卡車擋在這邊,他也沒辦法啊!
“算了,我來!”謝城當機立斷道,“你試試能不能從駕駛位或者從後座進去,如果能把人救出來最好,救不出來的話,至少讓她儘量保持清醒,小心,彆造成二次傷害。”
“行,我知道了。”西蒙配合地點點頭,“不過,你什麼時候學會開這種大型車了啊?”
“……彆問這種無聊問題!”謝城現在看似沉穩,實際上早就心急如焚了,口氣當然也好不起來。說真的,要不是車中人危在旦夕,他拚命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要想儘辦法把她救出來,他說不定已經急瘋了,“抱歉,夥計,但我現在真的沒閒心回答這種問題。”再說,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他隻知道,不管什麼車,隻要是常見車輛,他一定都會開。
“好吧,我明白。”西蒙摸了摸鼻子,但還是理解地點點頭,畢竟人命關天嘛。
謝城很快拉開卡車的車門,顧不得對駕駛位上渾身酒氣、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司機生氣,隻匆匆解開對方的安全帶,把對方半推半扯地扔到地上,就坐上了駕駛位。幸好,這次撞擊對卡車影響不大,車子還能正常發動。謝城定了定心,小心翼翼地啟動車輛,一點點、一點點地駕駛卡車後退,生怕有一點點震動,讓汽車中的那個人受到二次傷害。
“怎麼樣?”把卡車停到足夠遠,謝城這才跳下來,向汽車的方向跑去。
“不行。”西蒙滿頭大汗地站在邊上,“駕駛室和後座都進得去,但是那個女孩好像一點意識都沒有了,而沒有她的配合,我根本沒辦法把她帶出來。至於副駕這邊,車門已經完全變形了,根本打不開。實在不行,我們就等救護車來吧,他們應該有辦法。”
剛到現場的時候,西蒙就已經打了911了,算算時間,應該快來了吧。
說實話,遇到這種車禍事故,西蒙確實對受害者抱以同情,並願意竭儘所能地幫助傷者。但如果他做了一切,還是無能為力,那西蒙也不會太過內疚。畢竟,作為路人,他已經問心無愧,沒有遺憾了,哪怕最後救治不及,也隻能怪救護車來得太慢。
“不。”謝城毫不猶豫地否決了對方的提議,他當然不可能像西蒙一樣置身事外,如果可以,他根本不需要自己跑到現場,哪怕來之前,他也不知道這裡會發生什麼。但真的見到這一幕的時候,謝城就知道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了——他是為了救她而來的。
“我去拿撬棍,我們試試能不能把副駕的門強行打開。”不客氣地說一句,謝城對山姆大叔的急救效率完全沒信心。更彆說,車中人的情況怎麼都不算好,哪怕晚一分、晚一秒,對她來說,都是成倍的救治風險。這種時候,彆說二次傷害了,失血過多才是最危險的。
“行。”如果有辦法,西蒙當然願意全力以赴地救下這個傷者。
兩人從後備箱中拿出撬棍,對著副駕的車門,就是一陣發狠地猛搗。
“等等,好像可以了!”感受著車門的鬆動,西蒙喜出望外。
“嗯!”謝城也小小鬆了口氣,扔下撬棍,徒手掰開早已變形的車門。
“喂,你悠著點啊。”看著謝城額角冒汗、手臂青筋暴起的模樣,西蒙心臟一陣亂跳,說真的,好友自己都算半個病患,就彆這麼拚了好嗎,“實在不行我來吧。”雖然他的身板比不上好友,但作為這裡唯一一個身體健康的人,他當然義不容辭。
“開了。”謝城卻沒接他的話,隻是自顧自繼續用力,直到把整扇車門強行扯下。
“?!”看到這一幕的西蒙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旋即也放鬆了起來,“開了就好。”
雖然對好友的身體狀況有一點擔心,但能拯救一個無辜的受害者總是好事。
“裡麵的人還好嗎?”說話間,他越過好友的肩膀,想看看,讓自己的好友如此拚命的,到底是怎樣的佳人,然後,他就情不自禁地驚歎出聲,“哇哦……”
靜靜躺在染血座椅上的,是一個麵容沉靜、五官姣好的亞洲女孩。至於是中韓還是日本,西蒙就分不清了,但他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這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亞裔女生。即使渾身是傷,即使雙眼微闔,臉上也有著大大小小的擦傷,還有星星點點的血痕,這都無法掩蓋她出色的長相和獨特的氣質,那種亞洲人獨有的內斂含蓄、卻又安靜綻放的美麗。
“血泊中的睡美人啊。”西蒙小小感慨了一句,很快了正題,“我們要把她救出來嗎?”
“當然。”謝城不假思索地說道——如果說打開車門之前,他還考慮過要不要等救護車,那現在,他已經完全排除了這個選項。看女孩氣若遊絲的模樣,就知道,她很可能等不到那注定遲到的救護車了,失血過多才是她麵臨的最大危險。
“我們自己送她去醫院。”謝城果斷地說道。
“行。”西蒙當然不會反對。
“聽得到我嗎?”做出了決定的謝城很快將之付諸實踐,他小心翼翼地剪開伊莉身上的安全帶,嘗試著將她抱出來,一邊輕聲問道。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語氣聽起來有多輕柔,就仿佛一點稍大的聲響,就會將她從他身邊再次帶走。
“……”伊莉沒有回答,她的意識已經太模糊,模糊到快要產生幻覺了,但她還是想要掙紮著醒過來。她的潛意識告訴她,這個聲音對她很重要,非常重要,重要到,哪怕下一刻就要死去,她也想要在臨死前再看這個聲音的主人一眼,仿佛這樣就可以沒有遺憾了。
“沒用的,她好像完全昏迷了,我之前試過叫醒她,她根本沒反應。”西蒙在心中驚歎著好友罕見的溫柔,但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西蒙對此非常有發言權。他敢用自己的女朋友發誓,這絕對是切斯特第一次對一個女孩這麼溫柔,即使是在對方毫無意識的情況下,莫非,這就是他的真命天女?西蒙在心裡摸了摸下巴思索道。
“……”不,她聽得到!
伊莉拚命對抗著身體中那股想要就此睡去的意識。
但是,那股渴睡的意識實在太過強烈,而此時的她又是那麼虛弱……
“等等,切斯特,她的手指好像在動!”西蒙眼尖地說道。
“嗯。”謝城看似沉穩地點了點頭,回握住對方指尖的手卻幾乎在顫抖。
那是一雙多麼脆弱、多麼冰涼的雙手。
不斷的失血不但帶走了她的生機,也漸漸帶走了她的溫度。
但沒關係,現在他來了,一切都會好的。謝城在心裡再次說道。
“我們走吧。”謝城小心地將她從車座上抱起,抬頭對好友說道。
“好。”西蒙點點頭,主動道,“我來開車,你好好照顧她。”
“嗯,謝謝。”謝城向好友感激地點了點頭。
西蒙笑著對他擺了擺手,為他打開後座的車門,這才跑回自己的駕駛座。
混沌之中,伊莉感覺到自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擁住了。
那是一個多麼陌生、又多麼熟悉的懷抱,就仿佛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早已在這個懷抱中沉睡過上百次、上千次,所以,隻要一靠近,就能給她源源不斷的溫暖與力量。
這種安心感,到底是什麼呢……
“你是…我的死神嗎?”
意識朦朧間,伊莉輕聲問道。
隻有死亡,才能帶來這種安寧吧
“不,我是你的愛人。”
謝城必須仔細傾聽,才能從伊莉的口型中分辨她說了什麼。
但真的聽到對方聲音的那一刹那,他還是不自覺地眼眶一熱,頓了頓,才低聲說道。
這一次,伊莉再沒有回答,但她微微揚起的嘴角,已經給出了她的答案。
【番外四以後】
三天後,nyu朗格尼醫學中心。
伊莉被宣布脫離危險期,從特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
“真的沒問題嗎?”謝城站在伊莉床邊,有些擔憂地向醫生確認道。
畢竟是他親手將伊莉從車子裡抱了出來,他比誰都知道現場有多慘烈。
“她受得傷本來就沒看上去那麼重。”梳著棕色發髻的女醫生笑了笑,很負責地解釋道,“那天你們將她送過來,告訴我發生嚴重車禍的時候,我也以為她傷得很重,尤其她又渾身是血。但最後檢查發現,她最嚴重的傷情就是由外傷帶來的失血過多,這確實很危險,但和我們預計的內臟出血、骨折骨裂或者顱腦損傷相比,已經好太多了。
再加上我們及時為她處理了傷口,又進行了緊急輸血,現在更是度過了三天的觀察期,我可以說,隻要不出意外,過不了多久她就能痊愈了。當然,如果你們願意,現在就能辦理出院手續,她之後要做的就是好好養傷而已,彆的已經沒有大礙了。
當然,根據警察後來的說明,我們也認為她能在那場車禍中生還就很幸運了,畢竟肇事車輛是大型卡車,而她又幾乎直麵了所有衝擊,但事實上,她不但從那場車禍中活下來了,而且還隻受了一些外傷,不得不說,這簡直是奇跡。”
“謝謝你,瑪麗安醫生,我現在確實感覺好多了。”伊莉向女醫生道了聲謝,又對謝城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真的沒問題了。
“好吧。”謝城輕咳一聲,他也知道自己有些關心則亂了。
“至於這些傷口……”女醫生憐惜地看了眼伊莉身上大大小小的紗布,她知道,對一個漂亮的女孩來說,這說不定才是最大的打擊,“布萊恩是我們最好的外科醫師,他的美容針是最好的,我不敢說你一點傷痕都不會留,但至少它們絕不會那麼明顯。”
“沒關係的,我想,總有人不在乎這些的。”伊莉笑了笑,能從那樣的車禍中活下來就很好了,其他還有什麼可奢求的呢?再說,即使後續的恢複不儘如人意,她也可以自己去做相關的傷痕恢複整形,在這個醫療美容快速發展的年代,這確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就不在乎。”謝城狀似不經意地咕噥了一句,但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什麼?”伊莉卻故意裝作沒聽到,“剛剛有人說了什麼嗎?”
“……”謝城一時無語,但話都說出來了,也隻能硬著頭皮說到底,“我是說,你已經很漂亮了,不管以後會不會留下傷痕。”話說出口,卻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難為情。
“真的嗎?那十年後呢?二十年後呢?”伊莉微笑著看向謝城。
“不管多少年以後,你都是我們這個年齡段裡最好看的人。”這一次,謝城乾脆不閃也不避,直直地看著伊莉的眼睛說道,“至少,在我心裡是這樣。”
“……”這下,不好意思的反而變成了伊莉。
病房裡,醫生、護士和兩人的朋友們都趣味盎然地看著這一幕。
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什麼比現場八卦更有趣的嗎?
答案當然是——有。
“讓我進去!”病房外,某鬨事男子不服氣地和醫院警衛杠上了。
“法院已經通過了伊小姐的申請,目前禁令已經生效了,在下次開庭前,您被禁止靠近伊小姐,請不要違反法律,否則我們就要報警了。”人高馬大的警衛們一板一眼地說道。
“f**k!”某男子恨恨地罵了一聲,“這是我和伊莉的事,和你們沒關係,懂?滾開,我要和伊莉說,你們這些狗腿子全部給我讓開!”
“……”兩個警衛對視一眼,各自歎了口氣,一擼袖子——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伊小姐付那麼多錢,從vip特護病房,換到vip普通病房,要求的不就是免打擾嗎?至少,是免掉不想見的人的打擾,而眼前這位,顯然就在這個名單上。
病房裡,聽著外麵傳來的鬨劇,所有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各自閉口不言。
“周叔叔。”隻有伊莉一個人神色如常,“正式開庭是在下個月嗎?”
“對。”伊莉的個人律師點了點頭,“我們先前申請的是對他的個人禁令,在這段時間裡,他不能靠近騷擾你,至於正式的故意殺人罪的起訴受理,法院安排在下個月開庭。”
“所以,現在他應該是接到了法院傳票,不願意和我走法律程序,想來找我和談?”
“……”周律師覺著吧,對方這態度,大概、可能、也許不是想和談。
“真是……”伊莉頭痛地揉了揉額角,“難道他以為這樣鬨一場我就會妥協?或者,他以為我申請禁令就是和他鬨著玩兒的?”說到這,伊莉自己都覺得好笑,如果她願意讓步,又怎麼會一句話不說地直接上訴法院,“算了,他要蹲監獄就去蹲吧,希望他直接蹲到開庭,那我們的勝算一定會多得多。”
“等等,莉莉。”周律師作為一名投資業相當有名的華裔律師,和伊莉相識多年,可以說,從伊莉到美國讀書開始,她在法律上麵的所有事情都是由周律師負責的,即使有些不是他的專攻領域,他也能為伊莉推薦的可靠的人選。
就像這次,周律師其實並不是伊莉的委托律師,但卻為伊莉推薦了一個合適的人選,而對方現在就應該在準備相關的庭審文件,而周律師,既作為推薦人,也作為伊莉的多年好友,當然要過來對伊莉表示關切慰問之意。
“強納森(伊莉這次的委托律師)之前就說過,這個案件在刑事上要判刑是有難度的,首先,在這起車禍上,他並不是主要責任方,這次的罪魁禍首是那個醉駕的卡車司機;其次,當時的情況是,你們倆都有危險,他是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做出了危害你生命的決定。考慮到這樣的情況,在刑事訴訟上,我們有一定的可能會敗訴。”周律師提醒道。
“我知道。”伊莉點了點頭,“我並不指望能讓他因此坐牢,但我希望能在民事訴訟上,能讓他付出足夠多的代價。”就像著名的辛普森殺妻案,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或者說警察采集證據的手段不符合法律規定),所以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辛普森殺了他的妻子,刑事訴訟的法官依然宣判他無罪;但在民事訴訟上,法官卻做出了相反的決定,辛普森付出了天價的賠償金,讓這個組建了夢幻律師團的著名橄欖球明星直接破產。
“當然,對於這點,強納森還是很有信心的。”周律師笑了,“不過,強納森也說了,在刑事訴訟上,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機會。在車禍發生後,隻受了輕傷的他竟然直接逃離了現場,而沒有對你展開救助,這可能會構成他對你蓄意謀殺的重要佐證。目前,強納森就想從這個方向展開控告,我們都認為這有相當的獲勝可能。”
“我完全相信你們的能力。”伊莉微笑著說道。
“謝謝。”周律師回以笑容。
之後,兩人再次就一個月後的開庭簡單交談了一番,周律師為伊莉提供了一些他的私人建議。再之後,周律師也為強納森預約了和伊莉再次麵談的機會,畢竟,很多事還是要當事人和委托律師具體談過才能做出決定的。
至於這場車禍真正的肇事者,那個酒駕的卡車司機,對方的罪行是板上釘釘的,不需要伊莉多做什麼,隻要跟著流程走就好,當然,那就是另一樁案件了。
“怎麼樣?你們談得還算順利嗎?”關於上訴這種事,由於事關伊莉的切身利益,也許還會談到具體的訴訟方向,這都是要保密的,所以哪怕伊莉沒有主動清場,但房間裡的其他人都主動離開了,直到現在周律師走後,謝城才再次回來。
“嗯,其實你們沒必要走的。”伊莉頓了頓,“你會不會覺得我做得太絕了?”
也許她不在乎彆人的看法,但,她有點在乎這個人的看法。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兩個人才認識不久不是嗎?
就因為對方救了她?難道她也是對救命恩人以身相許的女生?
伊莉心中糾結來,糾結去,最後還是給了自己一個答案——不,不是的,她對謝城這麼特彆,就隻是因為她覺得他是特彆的而已,和對方有沒有救她沒關係。哪怕對方沒有救她,哪怕未來他們在其他地方相遇,她還是會一眼看到他,一眼記住他吧。
“不會。”謝城扯了扯嘴角,這個動作讓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友善,甚至,隱隱露出了他內心深藏的狠厲一麵,“我隻覺得你做得不夠絕。”
“……”伊莉驚訝地看向他,她以為,他會附和她,就像隨口附和一部有趣的電視劇。但沒想到,他竟然會那麼讚同她,甚至無條件地站在她這一邊。
“也許,對法官來說,他不是故意殺人罪,隻是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彆人的生命之上而已,但那一天,那一刻,他確實想要犧牲你的,不是嗎?不管有多少理由,他就是想要利用你,來保全他自己。所以,站在我的角度,他就是一個殺人犯。”謝城垂下眼,低低地說道。
“……嗯。”伊莉喉頭一哽,眼睛也不自覺地有些酸澀了起來。
謝城是真的為她著想,真的站在她的立場上,才會這麼認為。
換做其他的旁觀者,說不定也會覺得她太過分,太絕情了吧。
“更何況,那時候,他明明有機會救你的,如果他沒有逃走的話。”謝城繼續道。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伊莉看不到的地方,目光中更是森冷的寒意。
“但是,他就那麼一走了之了了,直到最後都沒有回來。還是隔天聽說你在這裡,這才跑過來想乞求你的原諒,而那時候,你甚至還在重症監護室,沒能徹底蘇醒過來。”
這也是謝城最無法原諒那個人的一點。
但凡他有一點良心,但凡他對伊莉有一點愛意,他就不應該把伊莉留在那裡,不管不顧。
謝城不敢想象,如果當時自己沒有出現在那裡,伊莉會怎麼樣?
她會在失血中悄悄死去嗎?在一個不知名的夜晚?在一個孤獨的晚上?
身邊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隻有屬於一個人的絕望。
想到這裡,謝城第一次明白心如刀絞的感受。
過去,他一直以為這是文學性的描述,也許還有誇張的成分。但現在,遇到伊莉,他才明白,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感情,是你遇到一個特定的人時才能明白的。
比如愛情,比如心痛,比如感同身受,比如恨不得替她承受這世間一切的苦難。
“我知道,中國是一個治安很好的國家,對嗎?”謝城突然說道。
“嗯!”說到自己的祖國,即使是在心情沉重的此刻,伊莉依然滿心驕傲。
也許在80年代以前,國家忙於建設,忙於經濟發展,在社會治理上有些疏漏。但國家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刻采取了行動,於是,整個社會風氣為之一清。直到現在,伊莉都敢說,中國,是世界上社會治安最好的國家之一。
“那你知道,在美國,黑.幫至今依然猖獗嗎?”謝城頗為諷刺地說道。
“……”伊莉知道,但沒有親身經曆過,這可能和她所住的街區以及平時的活動範圍有關係,伊莉對美國黑.幫的了解一直停留在電影和文學作品上,比如《教父》。
等等,謝城為什麼在這時候說這個?!不會是……
“我之前有一些不太好的想法,但沒來得及付諸實踐。”謝城的話幾乎是默認了伊莉的想象,“放心吧,我什麼都不會做的。”美國的監獄,足以給那個人好好地上一課了。
“……”這算是安慰嗎?她並沒有被安慰到。
“以後,我是說,如果我們有以後的話,我們去中國吧。”短短的靜默後,謝城開口道。
“……嗯。”伊莉以為自己會沉吟很久才做會出決定,但事實上,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下來,隻是仍記得問一句,“為什麼?”
伊莉一直以為像謝城這樣的三代華裔對中國沒什麼歸屬感,伊莉對此也表示理解,畢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注重傳統教育的。她愛自己的國家,但不可能強迫所有人都愛她的國家,尤其對從小生長在海外的人來說。
“那是個很棒的國家。”最重要的是,“那是你生長的土地。”
“……”伊莉眼眶一熱,千言萬語哽在她的喉間,她卻無法說出來,最後,隻能用力地點點頭,“那是個非常非常棒的國家,你絕對不會對它失望的,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那,你願意和我有以後嗎?”不知何時,謝城已經握住了伊莉的手,認真地問她。
“是,我願意。”淡淡的淚光中,伊莉再次點下頭,這一次,她的臉上全是真心的笑容。
===
番外基本寫完了,就問你們甜不甜~~~
最後,老謝可以開始準備漢語四六級考試了哈哈哈~~~
【番外五尾聲】
一個月後。
nyc法院開庭。
伊莉勝訴,前男友被判入獄五年,賠償金二十萬美元(伊莉的實際傷情並不重)。
考慮到伊莉過去承擔的雙人學費及開銷,法院判決前男友承擔一半費用,五十萬美元。
卡車司機的醉駕案件另行審理,按照往期先例完成了判決。
一年後。
伊莉完成了學業,回到了北京。
謝城和他的創業夥伴也一起來到了中國,附帶後者的吃貨女朋友琳賽。
兩人一起收到了一封快遞,內容是一枚核桃大的藍水晶,寄信者落款是l&c。
謝城解密後,發現那是一段神奇的代碼,破譯後,裡麵是海量的數據包。
五年後。
伊莉、謝城、西蒙創立了他們的遊戲工作室,並發布了第一個大型端遊《輪回世界》。
那是一個荒野生存遊戲,背景是化為廢墟的未來都市。
遊戲中最值得稱道的一點就是高度智能化的npc,他們與玩家一起主宰著這場生存遊戲。
無論在外觀上還是在行動上,這些npc都與玩家們彆無二致,或者說,他們本就是另一種類型的玩家,原住民玩家。很多人都說,這個遊戲世界其實不是屬於普通人的,而是屬於這些npc的。最明顯的證據是,他們擁有與普通玩家一樣的權利,或者還會更多,其中甚至包括了自主刪號。而一旦他們選擇了刪號,就代表他們選擇了遊戲裡的死亡。
在這個遊戲裡,不管是npc玩家,還是人類玩家,所有人都將與異域怪獸展開戰鬥,但同時,他們也可以在屬於人類的城市中自由地生活,總之,就是極大的自由。換而言之,無論是喜好熱血格鬥的,還是喜歡種田基建的,都能在遊戲裡找到自己樂趣。
六年後的一天。
伊莉等人和某來客交談之後,上交了那段神秘代碼,同年,公司成功上市。
十年後。
中國建立ai天網,自此,所有犯罪無所遁形。
其他國家紛紛尋求合作,由此迎來真正的全球大融通。
——繼互聯網之後,人類終於進入了天網時代。
最後,各人生活。
伊莉還是回歸了父親的公司,繼續拓展中國的集成電路事業。
謝城和西蒙專注於他們的科技公司,後者顯然涵蓋了遊戲製作室,並向其他領域進一步拓展,在謝城和西蒙晚年,開發出了光腦和擬真艙的雛形。
西蒙的女朋友琳賽出乎意料(不出所料)地迷上中式美食,在三人的支持下創立了一本美食點評雜誌,後竟成為媲美米其林的中餐點評名人,於是乾脆邀請了八大菜係的知名大廚,成立了中國的饕餮盟,自己擔任九董事之一,以饕餮的數量對中餐進行評分,由一至八不等,八隻饕餮為最高評級。
最後的最後。
伊莉和謝城的最後時刻,兩人選擇進入《輪回世界》。
在那個世界,伊莉再次與凱特、迪妮莎、柏莎她們並肩奮戰。
《輪回世界》最終成為了人類曆史上第一個永不閉服的網遊。
也許,對很多人來說,那已經不止是一個網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