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由於消滅鬼怪,遊戲背景提示音總算響起。
[恭喜您已殺死萬人坑鬼怪，遊戲解謎其二。]
[楊愛之母為報仇雪恨，以自身萬劫不複,對老樓中惡鬼許願,讓傷害楊愛之人一輩子無法離開老樓。眾鬼應允，遂設下業障。]
[恭喜您已殺死素描畫第一厲鬼,遊戲解謎其三。]
[趙兵,地方小混混，陳琳遠房表哥，二十歲想來投靠陳家,卻遭到陳家嫌棄。而後得知陳家生意失敗,便心生報複,轉而對陳家養女楊愛下手。]
[恭喜您已殺死素描畫第三厲鬼，遊戲解謎其四。]
[穀峰,趙兵狐朋狗友之一,被陳琳收買,攛掇趙兵對楊愛下手。可見到無法反抗楊愛之後,自己也加入了進去。]
素描畫裡第一和第三男人都有了,第二卻沒有？
殷長夏半闔著眼眸,從中感受到了些許違和。
那個叫做李睿民自卑男去哪兒了？
惡鬼數量還在增加，它們像是失去了神智，發瘋一般朝著殷長夏襲去。
他們眼瞳直勾勾望向殷長夏，看待殷長夏目光貪婪而渴望，仿佛那對於他們而言，是什麼至高之物。
“殷長夏到底擁有什麼載物！？”鄭玄海嗓子眼都提了起來,“這都已經吞下了幾十隻鬼魂了！”
然而沒有一個人,能夠回答鄭玄海話。
他們怔怔注視著前方,早已因為眼前場景而無法說出話來。
夜色重重，猶如一匹剝不到底黑紗。
廣播室淩亂不堪，白色資料撒了滿地，浸泡在血水之中。
殷長夏麵色平靜，像是無波無瀾古井，一身民國藏青長衫根本不像玩家。
無數惡鬼聚集於他身後，而處於中心殷長夏，猶如從更高難度遊戲場降臨boss那樣。
什麼是反派？
這TM才是反派！
盛乾太想向後退了，可腳底和地板已經完全粘黏在一起，血水漫過了整個腳踝。若是沒有外力幫助，根本無法逃出去。
盛乾怔怔看著這一幕，失控大喊了起來：“不……不會有載物能駕馭這麼多鬼魂，都是假！假！”
太超出常理了。
不僅僅是盛乾，連九區佼佼者鄭玄海也沒見過。
站在門外鄭玄海又是震驚又是後怕，手指發僵放在唇邊，渾身都在發顫。
家園上層玩家常說，載物決定了玩家上限。
那時鄭玄海始終不屑，總覺得他們把載物吹得過了頭，玩家憑借自己實力也可以往上爬。
可如今看了殷長夏，鄭玄海才知道他們說沒有半點誇張。
這樣比較起來，他載物真是狗屁！
鄭玄海又望到了裡麵，不敢放過任何細節。
由於過多惡鬼，讓陰氣堆積了起來，原本無法看清東西，終於能夠窺探出一角。
那團黑影越來越清晰，一襲如火嫁衣漂浮於空中，某一部分以紅線同殷長夏緊緊相連。
鄭玄海眼皮直跳，身體猶如千斤重，腦子裡已經放不下任何思考。
除了愣愣看著這一幕，也隻有愣愣看著這一幕。
鄭玄海：“惡鬼造成扭曲……還不夠那隻boss現形嗎？”
唐啟澤：“……”
彆人看不清，他還不清楚嗎？
那是宗曇。
鬼宴經曆，是唐啟澤永恒噩夢。
光是想起這個名字，便讓他膽戰心驚。
他們若是看到宗曇全部實力，隻怕會驚得下巴都掉下來。
唐啟澤原以為宗曇被留在了報名場遊戲裡，卻沒想到竟然一直跟在殷長夏身邊。
唐啟澤死死低著頭，隻覺得自己僵硬得猶如一塊石頭。
眼前場景猶如碎掉玻璃，兩片空間無法嵌合在一起，便生出了無法對稱扭曲。
門口裂痕進一步擴大，廣播室被趴在牆壁和天花板惡鬼擠得淩亂而逼仄。
殷長夏微垂著眼眸，濃長纖細鴉羽，像是給蒼白細致麵頰灑下了一片陰影那般。
美得驚人，也瘮得驚人。
殷長夏望向盛乾：“向思思掌控權，你還不想交？”
盛乾好不容易才從驚恐情緒醒過神來，企圖再做最後一次掙紮。
“我和寒鴉關係匪淺，我甚至可以讓你進入家園之後就加入寒鴉，成為人上人！”
殷長夏極其緩慢說：“可你手裡考核官任務，不是殺了01玩家嗎？”
盛乾麵色難看，指向了向思思：“你可以把號碼牌和向思思進行交換，我有她掌控權，可以命令她收下！到時候，你就不是01玩家了！”
向思思紅了眼：“盛乾，你真是個人渣！”
盛乾緊盯著殷長夏，害怕放過他一絲一毫表情：“你要選擇和我合作，還是跟這群沒什麼本事人合作，殷長夏，你自己選！”
如果可以換取更大利益，犧牲向思思算什麼？
盛乾根本不會在意。
而他這番話，卻令向思思心頭燃起急躁，猶如火苗般蹭了起來。
她根本沒想過殷長夏會這麼厲害。
當初看殷長夏虛成這樣，又從未使用過載物，大家都在推測他是依靠唐啟澤才拿到號碼牌。
可如今……
向思思隻恨邱平誤導了自己！
她太小看殷長夏了，縱然不知道殷長夏手裡載物全貌，但一定比紀今棠和鄭玄海手裡還要厲害！
想到這裡，向思思呼吸急促，渾身血液都冰冷了下來，滿腦子都是自己悲慘下場。
害怕、恐懼、悔恨，無數情緒交織在一起，猶如密密麻麻線團。
和她抱有同樣情緒還有盛乾！
盛乾呼吸急促，眼白裡滿是紅血絲：“你考慮得怎麼樣？”
殷長夏沉默，好似在糾結自己提議一樣，令盛乾漸漸感到了一絲安心。
快啊，回答他啊。
這種問題，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盛乾眼睛瞪得猶如銅鈴大小，像是個神經病似不停追問：“殷長夏，你選誰？”
隻有殷長夏給出了答案，才能讓盛乾感到安心。
黑暗與混沌快要將整個房間裹進去，四周光亮全都消失不見，窗簾不知從什麼時候被扯開，可外界月光都無法滲透進來。
這個廣播室，像被徹底分離扭曲，形成了一個單獨區域。
鬼怪不斷朝著殷長夏湧去同時，又不斷受到凶宅捕獲。
[支付陽壽一個月。]
[支付陽壽一個月。]
[支付陽壽一個月。]
腦內不斷響起機械音，給陰森詭譎廣播室增添了背景音似。
若非這是E級場，鬼怪等級都不高，恐怕隻到初級凶宅，還無法吸收這些失去神智鬼魂。
殷長夏隻感到慶幸。
殷長夏悶笑了起來：“選誰？”
起初隻是憋著，到後來笑聲越來越大。
“哈哈哈哈，你竟然問我選誰？”
殷長夏臉上怒麵也跟著滑稽了起來，傲慢吐出一句話，“你覺得，我需要跟人合作？”
寂靜——
以及放慢時間流速。
滿臉殷切盛乾突然僵住了，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紫。
殷長夏竟然連三區寒鴉都不放在眼裡嗎！？
那可是他們夢寐以求存在啊！
他們拚死拚活，就是想要加入寒鴉！
盛乾很想痛罵殷長夏太狂，可話到嘴邊又死死壓在了喉嚨深處。
——殷長夏載物絕對是最高級那一類。
——他身邊boss最低也是個鬼將。
——更要命是……殷長夏手裡還捏著珍貴B級道具。
一樁樁、一件件，都在提醒著盛乾，殷長夏有狂資本，他甚至可以更狂一點。
反觀殷長夏如此平靜表現，隻會更讓人感到害怕。
盛乾打碎牙齒和血吞：“我……可以交出向思思掌控權。”
鄭玄海：“等等。”
盛乾憤怒瞪了過去，鄭玄海這個叛徒，現在還想說什麼？
鄭玄海卑微對殷長夏提示：“C級玩家之下，隻能有一個名額掌控權。今後再使用陽壽，可以不需要經過我同意。”
盛乾瞧見鄭玄海這模樣，驀然瞪圓了眼。
他幾乎說不出話來，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何失敗。
“鄭玄海，是你！”
盛乾氣得快要吐血，“殷長夏根本沒那麼多陽壽使用載物，他是在用你陽壽！”
功虧一簣！
濃濃不甘充斥在腦海之中，盛乾瘋了一樣拿出道具，魔方在手中瞬間變大，這看似密集魔方，裡麵是極其細小正方形組成。
無數個一毫米正方形突然變大，並且長出了尖銳利刺，朝四周分散開來。
作為C級道具魔方，有許多功能。
測謊不過其中之一。
然而當它變換成攻擊狀態後，就算是C級道具，也隻能使用三十分鐘。
盛乾控製著魔方，朝著鄭玄海擊去。
這一刻盛乾怨毒了鄭玄海，他本來可以不用那麼被動，都是鄭玄海獻出了一切，解除了殷長夏沒有過多陽壽窘境。
這一切一切開端，都是因為鄭玄海！
鄭玄海身後便是煙霧鬼，煙團包裹在他周圍，令他整個人都帶上了滄桑感。
他步步緊退，知曉自己敵不過盛乾奮力一擊。
在無數個細小正方形擊來同時，煙霧鬼擋在了鄭玄海麵前，可煙霧鬼長處是玩家和鬼怪，根本沒能阻擋魔方攻擊。
危急關頭，宗曇抬了手，飄散在空中小型魔方，就被幽藍鬼火燒了起來。
鄭玄海嚇了一大跳，怎麼都沒明白對方為何會救自己。
可看到戴著怒麵殷長夏時，他忽然明白了過來。
boss絕不會救自己，而是看在殷長夏麵上。
或者說……
是看在他付出那些陽壽麵上。
鄭玄海呼吸間已經戴好了拳鉤，趁著魔方被鬼火燃燒，利用拳鉤一拳擊去。
魔方損失大半，回到盛乾手中時候，隻剩下半個正方體了。
鄭玄海胸膛起伏，身體微微顫抖，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爽快。
他們得到了壓倒性勝利！
宗曇已經快要吃夠了，老樓下方雖然是萬人坑，裡麵鬼魂極多，卻不是每一個都值得吸收。
引魂香效力也在迅速減弱，被吸引而來惡鬼已經不多了。
由於惡鬼減少，那詭譎扭曲現象，才即將消散殆儘。
殷長夏手覆上了怒麵，隻露出一雙如墨玉般眼瞳，漂亮得驚人：“號碼牌，還有向思思掌控權，你交不交？”
盛乾：“……”
他還有選擇機會嗎？
盛乾低著頭：“你已經擁有鄭玄海掌控權了，是不可能再持有向思思掌控權……”
殷長夏：“誰讓你交給我了？”
盛乾啞聲，猛然低頭朝著那邊望去：“難道……”
唐啟澤完全是躺贏，還白得了一個人掌控權。
憑什麼！？
當初自己還是新人時候，日日夜夜為陽壽擔心，畢竟家園所有交易全都是以陽壽為單位。
他經曆了那麼多，才得到了一個人掌控權，結果唐啟澤直接躺著得到了？
盛乾憤怒之下又生出了無與倫比嫉妒。
殷長夏：“畢竟我厄運纏身，老是被鬼纏著不放，連累身邊人跟我東跑西跑，總得給他們一點補償。”
盛乾被噎了一下：“……”
殷長夏自己是幸運E，卻把身邊人喂成幸運S！
這是哪門子厄運纏身！
向思思心頭升起希望，怔怔看著殷長夏，眼淚大顆大顆砸了下來。
她能擺脫盛乾了嗎？
她可以活下去了嗎？
方才大腦太過混亂，不明白為何作為考核官鄭玄海，也背刺盛乾。
如今總算整理好了信息，向思思才明白過來，大約通關遊戲隻有三個名額事，都是殷長夏騙自己，為就是讓盛乾背刺萬無一失。
向思思不恨他，畢竟以自己性格，若不是被逼到絕境，一定不會做出改變。
眼淚模糊了視線，睫毛也沾染了淚珠。
這一瞬間向思思隻想大哭一場，讓那些負麵情緒全都隨淚水流出。
盛乾低下了頭，眼底滿是不情不願：“號碼牌和向思思掌控權，我可以給你，隻要你放我一馬……”
殷長夏：“我不動手。”
盛乾不甘彎下了腰，小心翼翼將號碼牌放到了手心裡。
地板粘成這樣，殷長夏想要，也要能拿得到。
他們之間，起碼相隔兩米！
可盛乾剛這麼想，幽藍鬼火便竄了起來，開始猶如吞噬般，將殷長夏周圍血水燃燒殆儘。
殷長夏一步步走到了盛乾麵前，十分輕柔取走了他手心裡號碼牌。
像是羽毛略過手掌感覺。
可盛乾卻沉重得喘不過氣來，死死低著頭，再也沒了反抗心情。
這樣劣勢之下，他在內心一遍又一遍確認著，自己和寒鴉關係匪淺，又是本場遊戲考核官，殷長夏總不至於殺了他。
“我盛乾……同意轉讓，向思思掌控權給……”盛乾不情不願說出了那句話，“給唐啟澤。”
唐啟澤被動點了點頭：“同意接納。”
他莫不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殷長夏哪裡是被規則束縛，而是玩弄規則！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過關人！
唐啟澤扯了扯鄭玄海衣角：“我總覺得……待在殷長夏身邊人，幸運度都爆表了。”
鄭玄海：“……”
他也有這樣感覺。
唐啟澤麵色紅潤搓搓手：“去了家園會不會有人跟我搶他？”
鄭玄海：“……”
他突然聯想到，‘富婆、飯飯、餓餓’那群人。
鄭玄海老淚橫縱，他也很想沾沾光。
羨慕又很酸。
待盛乾將所有東西交出隻會，下一秒，屋子裡便伸出猩紅鬼手。
他們虎視眈眈已久，把沒能對殷長夏動手不滿，全都撒到了盛乾身上。
盛乾身上每一塊肉都被撕扯著，痛到了極點，他被一隻鬼給咬住了大腿，饒是他拚命拿符擊打，也無法將那隻惡鬼擊退。
盛乾大喊：“為什麼？我明明按照你話去做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你交出這兩樣東西，我就保護你了。”
殷長夏語氣十分冷淡，“是這群惡鬼動手，跟我有什麼關係？”
沒有絲毫隱藏傲慢。
宗曇惡劣笑了起來，靜靜欣賞著殷長夏自我放縱。
鬼骨是引出殷長夏性格當中傲慢，並讓這種狀態提前了好幾年，而非憑空捏造。
殷長夏如果沒有，鬼骨也引不出來。
寂靜黑夜當中，隻聽得見眾人心口發涼短促呼吸，以及盛乾悲鳴。
盛乾痛苦掙紮：“殺了我，寒鴉人一定不會放過你。”
殷長夏毫無所動：“哇哦，聽著挺嚇人。”
唐啟澤：“……”
就算受怒麵影響，殷長夏也還是殷長夏，那張嘴氣死人不償命。
盛乾臉頰上已經出現無數鬼手抓撓劃痕，麵部容貌已經被毀，即將要被這群鬼給咬死。
盛乾朝著殷長夏伸出了手：“你知不知道，殺死考核官代價……”
殷長夏：“那又怎樣？”
話音剛落，便有一隻鬼朝著盛乾耳朵咬了過來。
盛乾嚎叫了起來：“啊啊啊——！”
這種殘忍畫麵，看得鄭玄海心涼了半截。
畢竟他們同為考核官。
可與此同時，盛乾懷裡東西砸到了地上。
精美盒子不斷朝前滾動，在地板上跳動了幾下，鎖扣就完全被打開了。
那是許多玻璃瓶子，裡麵存放著受害者部件。
通過這些東西，還能窺探出盛乾有多少暴行。
鄭玄海麵色鐵青，還不知道盛乾有這樣變/態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