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六章(1 / 2)

第六章

殷長夏不覺得遊戲會這麼好心。

由他選定,即為boss?

這話簡直可笑!

遊戲向來是高高在上的、陰險的、玩弄著玩家的姿態。

把如此巨大的權利交給玩家,這大概還是頭一回吧。

他的一念之間,決定著這個C級場裡,數以萬計的玩家的性命。手裡仿佛捏著沉甸甸的棋子,若是輕輕一拋,便是數萬屍山血海。

殷長夏:[如果我現在不想選擇呢?]

遊戲:[權利可一直保留到怪談三。]

殷長夏毫不示弱的回擊著遊戲的惡意:[那如果我想選擇的人……是我自己呢?]

遊戲:[……]

殷長夏輕笑:[不是你說的,由我選定,即為boss?我想了想這麼辛苦的活兒,還是不能讓給彆人。]

遊戲:[……]

向來都是它去玩弄彆人,鮮少被懟到這種程度。

殷長夏表情裡透著無辜,好像自己什麼壞事也沒乾:[彆那麼緊張嘛,我開個玩笑。]

他當然知道不能這麼做。

鎮守遊戲的boss,和扮演boss是兩件事。

前者將永遠留在遊戲,後者隻是遊戲規則的一環。

而且玩家的通關任務和特殊任務,看似毫無關聯,實則起了衝突。

想要通關玩家任務,一定希望boss不要太強,能讓他們早些掃除障礙。

想要推動‘食欲’升級為B級場,一定希望boss不要太弱,否則根本無法承擔。

殷長夏眯起眼,一肚子壞水想使。

遊戲:[請您遵守遊戲規則。]

殷長夏做了個投降姿勢:[你看我哪裡沒有遵守?]

遊戲:[……]

你哪裡遵守了?

[由於您為培育者,本場遊戲需保證養靈體質的開啟時間累計滿足30個小時。]

[倒計時正式開始:29:59:59。]

殷長夏:“……”

殷長夏隻得安慰自己,養靈體質如果不近距離接觸,根本不可能被發現。

鬼娃娃的身體猶如熔漿一樣,和霍一塵相連。

它癟著嘴一副欲哭的模樣,脫口就喊了一句:“爹爹……”

這大約是它的慣用伎倆。

它已經無法逃脫,身上的桃枝不停生長,快要變成一個參天大樹。

在鬼娃娃那兩個字說出口時,江聽雲懵懂癡傻的表情,突然就有了變化。

他竟然學會了著急。

江聽雲搶過了裴錚的身體,注視著殷長夏,有許多感情無法用語言表達。

“爹爹。”

“夏……夏……”

鬼娃娃叫一聲,江聽雲也跟著叫一聲。

殷長夏頭疼扶額,覺得這兩個都不是什麼好詞兒。

天已經快亮了,卻因霏霏如霧的小雨,而遲遲不肯離開樹梢,讓晨曦降臨。

周圍仍是黑暗,大片濃雲橫在遠天,仿佛得到了自由那樣,在愉快的撒著歡兒。

正當幾人交談之際,原本趴在地上的畫卷,突然飛了起來。

她們這次學聰明了,要把人先拖入畫卷的世界再動手。

那些畫立在了四周,將他們圍堵了起來,如一個個黑洞,將一切碎石、殘枝、包括池塘裡斷裂的荷葉,都一並吸入進去。

一時間狂風做起,讓裡麵形成一道龍卷風。

殷長夏身體搖晃,有些站不住腳。

本來壓在鬼娃娃身上的桃樹,也因為沒有徹底生根,樹葉被一點點吸走。

這吸力是如此之大,腳底是鬆軟的爛泥,霍一塵的屍體開始朝前,拖拽了一條長長的凹痕。

他的衣衫也染上汙泥,畫卷鬼們又宛如唱戲一般,淒厲的聲音裡充滿了哀婉:“郎在歡心處,妾在腸斷時……”

畫卷裡的世界仿佛搭建了戲台子,裡麵有敲鑼打鼓的伴奏聲。

咚鐺鐺鐺……

女鬼們粉墨登場。

“委屈心情有月知,相逢不易分離易,棄婦如今悔恨遲……”

那咿咿呀呀的聲音,蒙上了陰慘和戾氣。

殷長夏隻覺頭疼欲裂,這聲音由外向內,直接響徹於腦海。

鬼種受其催動,變得不安分了起來。

裴錚再度拿回了身體,幸虧江聽雲剛醒,他這才能輕易的將身體給搶回。

裴錚:“我對付畫卷,你去搞死鬼娃娃。”

殷長夏已經半蹲下來,發絲和裙擺被吹得狂揚,輕輕的點了下頭。

身體在迅速失溫,整個人都像是死了一樣。

鬼種再度悶動。

殷長夏將金色匕首插入了鬼娃娃的身體,鬼娃娃不停亂躲,在霍一塵的身體裡遊走,怎麼也不肯輕易受死。

鬼娃娃看殷長夏的眼神已經不是渴望,而轉而變為了害怕。

它本來想殷長夏選定自己,原來他早就被種上了鬼種。

如今那個厲鬼,在發出警告。

養、養靈體質又不是隻能種一個!

至於這麼小氣嗎?

看殷長夏的樣子,陽壽充足,起碼能種兩個!

鬼娃娃的神智不如幾百年的老鬼,對養靈體質的渴望,以及對半鬼王的恐懼,同時在它內心交織了起來。

殷長夏的身體越來越冷,呼吸間都是寒氣。

他感受到自己生命力的大幅度下降,殷長夏的眼神渙散,此刻也明白了不對勁,瞧見了自己瘋狂下跌的陽壽。

一天一天的減少。

久未說話的宗曇終於忍不住自右手而出,紅衣飄散在半空,借由鬼力抬起殷長夏的下顎,兩人的距離變得極近。

宗曇的手放到了殷長夏的胸膛處,話語裡透著十足的危險:“給我安分點。”

殷長夏的眼瞳映滿了宗曇的身影,他是一把鋒利的冷刃,根本沒有能夠壓製他的劍鞘。

鬼種不甘示弱,更加迅速的奪取著陽壽。

右手的紅線一度湧出,包圍在兩人身邊,周圍的狂風碎石,也完全沒有影響到他們,這裡就宛如形成一個獨特而安靜的空間。

殘缺而破敗的環境下,宗曇的紅衣顯得淒厲,給人一種極其強烈的衝擊感。

也正因如此,才會生出無法言語的美感。

在這個空間當中,宗曇的手終於觸及到了殷長夏,兩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來自靈魂的顫栗。

就這一瞬間,便讓殷長夏蘇醒過來。

宗曇陰沉的說:“你該不希望我直接徒手挖你出來吧?”

殷長夏:“……”

老婆,要這麼血腥嗎?

宗曇似乎對鬼種十分不滿,尤其是他沉睡的這段時間內,殷長夏就被這東西給盯上了。

殷長夏對他的意義不同。

他的屍骨在殷長夏的身體裡。

宗曇往日從未生出過這種感情,就好比屬於自己的東西遭到外來的東西侵占,哪怕隻是屈居於小小的地方,都讓宗曇覺得無法忍耐。

宗曇:“你以為,我會任你壯大?”

鬼種又猛烈衝擊著,仿佛在反抗。

宗曇施放出了強大鬼力,借由紅線形成的空間,如有實質般的呈現了出來。

那種不祥和扭曲,根本不是一般的鬼魂。

這一幕令鬼娃娃驚愕,隨之而來的便是深深恐懼。

是半鬼王!

萬老爺費儘千辛萬苦,也不過是想讓自己成為鬼將。而殷長夏的身邊,就跟了一個半鬼王!

“還敢反抗?”

宗曇戾性儘顯,卻是以一個最為平靜的笑容展露,“你知道他的身體裡有我的骨頭,還敢貪婪,就要承擔危險。”

他寸土不讓。

鬼力暴動成這樣,終於壓下了鬼種。

殷長夏脖間的骨哨輕輕擺動了一下,這才回歸了平靜。

宗曇淡漠的眼瞳重新和殷長夏相對,手指繞上了骨哨的紅繩,一把將其拽落下來:“你太沒防備心了,那些東西可恨不得全往你身上去。”

骨哨跌在了地上。

鬼種徹底變得安分。

不過當初發現骨哨的時候,誰也沒想到樊野會拿骨哨作為媒介。

殷長夏心臟亂了幾拍,仿佛要迷失在這種暴力、強大、又孤注一擲的美感當中。

像是荒野裡不肯熄滅的野火。

宗曇:“怎麼了?”

殷長夏語氣認真:“我在想,對你也需要防備心嗎?”

他們在初初相見的時候,可是互相算計,也不會給對方留有餘地。

宗曇提醒自己,他們隻是被婚契和鬼骨強行綁定在一起。

然而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讓宗曇心緒攪亂。

“我們隻是……同謀者。”

宗曇低聲在他耳旁說道,聲音如同融雪時的那抹冰冷,“當然要對我保留防備心。”

話到此處,宗曇便進入了右手當中。

紅線又重新收回,載物對接再度中斷。

殷長夏:“……”

他隻是單純的發了個問而已。

殷長夏倒是沒有想太多,卻不知自己攪動了彆人的心湖。

裴錚那邊已經解決了畫卷鬼,手裡是一張張的畫卷堆疊,他將所有的人皮都收了起來。而小鬼和霍一塵的屍體,也不知道跑到了何處。

眼瞧著這裡亂成一片,殷長夏撿起了地上的骨哨,趕忙和裴錚一起離開。

竹屋那邊還有昏迷過去的曹登,他們也將曹登帶走。

得快些回到關押玩家的廂房。

裴錚一路上沉默寡言,等到快要抵達的時候,才說了一句:“抱歉,利用你的身份,是想釣出李蛹。”

殷長夏:“我不也用了你的身份?再隔不久家園就要傳裴大佬是個變/態了。”

雖然很好氣,但不知兩人怎麼都笑起來了。

裴錚:“這是E級道具清淨瓶,能把臟汙全都裝到裡麵,一次性道具。先把你身上的衣服弄乾淨,免得讓人生出懷疑。”

殷長夏也沒有推辭,他們還需要過萬海亮這一關。

能不能下墓,見到萬老爺,就等白天了!

裴錚:“這些畫軸你先收著。”

畫軸全都被縮小了,變得極其容易攜帶。

殷長夏知道,除卻道具以外,遊戲裡的物品並不能縮小。

現在這些人皮畫能被縮小,便證明了它有能製成道具的可能。

……人皮燈籠。

裴錚:“我聽聞每個故事之間,都可以用某些東西進行開啟。”

殷長夏:“你的意思是,這些人皮畫,就能成為人皮燈籠故事的開啟鑰匙?”

殷長夏接了過來,目光閃爍的看著這些畫軸。

能找到材料,就一定能找到‘製作’的人。

看來還得搜尋更多的線索才行。

兩人各自回到了廂房,他們關押的方位是截然相反的兩邊。

時瑤已經在屋內等待良久,如若殷長夏再不出現,就算是冒著風險,她也要出去尋找殷長夏。

一隊的所有玩家也緊繃了起來,他們推舉的領隊玩家還不見回來,一定會對接下來的遊戲環節產生影響。

“大佬不會有事吧?”

“彆胡說!那可是A級玩家!”

等瞧見殷長夏的身姿,他們惴惴不安的神情才終於放下,連忙趕到了殷長夏的麵前。

田興鬆了口氣:“您可算回來了。”

殷長夏壓低了聲音:“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田興和時瑤正準備告知殷長夏,誰知外麵卻亮起了燈籠的光。

是萬家的人!?

他們緊張的注視著這一幕,原以為他們會進來。可哪知這些燈光由近及遠,很快響起了騷亂——

“池塘那邊出事了!”

“又有鬼物夜襲?今夜還真是不太平,小少爺那邊,晚上一直在學狗叫。”

“不是說萬家有祖上庇佑?怎麼還會鬨出這些事?”

“快到七月半了,希望今年早點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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