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十四章(捉蟲)(1 / 2)

第十四章

這可怎麼辦?

夏予瀾臉上的表情如凝固不化的堅冰:“你沒騙我?”

殷長夏可不想再耽擱!

鬼種汲取著他的陽壽,老葛朗台殷長夏多被吸一天,都覺得渾身難受。

一道火苗躥了起來,就算威力不如宗曇,也燒到了圍在夏予瀾周圍的一張符紙,還差點波及到所有。

夏予瀾氣悶:“小崽子,你!”

反了天了!

專搞老祖宗?

殷長夏比出手指測量著:“嘖,太高沒瞄準。”

夏予瀾:“……”

殷長夏並不能操控太久的鬼火,但夏予瀾遠遠立於高聳入雲的冰牆旁,用普通辦法並不能夠到夏予瀾。

殷長夏就等著把夏予瀾打趴下,好從他的嘴裡逼問出控製鬼種的辦法。

夏予瀾在半空躲避了起來,發現這小崽子陰得很,像是找到了他的弱點,專挑符紙點燃。

剛剛燒了一張,已經讓夏予瀾無比肉痛,現在眼看著又要燒到了。

鬼火雖小,卻很煩人。

夏予瀾:“你你你,誰教得你這麼陰?”

殷長夏笑得露出小虎牙:“這種優良品德,當然是列祖列宗教的。”

夏予瀾:“……”

胡說!

夏家明明有謙謙君子之風!

他從來沒托夢教過殷長夏陰人。

殷長夏:“夏予瀾,你以為用冰牆封住僵屍,阻隔煉獄沼澤的冤魂,就能不讓陰菇被彆人分食了?”

就許他算計,就不許自己回擊?

哪門子的道理!

反正都已經受傷,殷長夏不再顧忌。方才沉入水底的匕首,又憑空出現在了殷長夏的手裡。這是那把金色剪刀重構而成,和他綁定的武器類道具。

殷長夏沒有猶豫的在原有的傷口處刺去,幾滴鮮血順著匕首飛濺到了冰牆上麵。

夏予瀾還未明白殷長夏要做什麼。

下一秒,所有冤魂便都被吸引,層層組合成一片巨大的蝴蝶翅膀,小心翼翼的探了過來。

殷長夏點燃了鬼火,這樣一小簇,已經讓他滿頭大汗。

可‘燃料’已經備下,乾柴遇到烈火後,便熊熊燃燒了起來。

鬼火迅速竄上,把冤魂所組成的蝴蝶翅膀染成了幽藍,很快便夠到了夏予瀾的高度。

夏予瀾發現自己……

被!圍!了!

鬼火燃成了一圈,由於有‘燃料’的緣故,殷長夏能夠操控的鬼火變多,立即便形成了一個巨大圓圈將夏予瀾圍在其中。

就算有養靈體質的血,也不可能吸引到這麼多冤魂。

這畢竟是送死啊!

冤魂再沒有神智,也得掂量掂量。

夏予瀾這才瞧見,殷長夏手裡的陰菇已經被用了四分之一!

夏予瀾哽出一口老血:“我的鬼力……”

坑祖宗了,救命!

夏予瀾飄離至冰牆,那一圈鬼火卻追著他不放。

鬼火正在迅速融化著他所設下的冰牆,已經快要夠到宗曇的方向,他剛才使用符紙的時候,也一同把宗曇凍在了裡麵。

夏予瀾:“……”

所以目標才是冰牆?

一石二鳥,好算計!

等到宗曇從裡麵出來,他更加沒有勝算可言。

夏予瀾眼神發狠,想要拿回陰菇,不能再被殷長夏這麼用下去了。

夏予瀾雙指夾著一張符紙,已經把所有雨滴都凝結成尖銳的冰刺,對準了殷長夏的方向。

這數量何其之多,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得猶如白色桑繭。

被巨樹之心包裹的血玉被殷長夏拿了出來,從道具裡長出無數綠紅交織的藤蔓,使得底部的空間受到壓縮,冰刺根本不好瞄準。

藤蔓之間,長出了嫩油油的葉片,將夏予瀾的視線遮擋得更加不清晰。

夏予瀾隻得率先發動攻擊,沒想到聽到葉片後方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響,那些冰刺大部分被藤蔓擋住,小部分被殷長夏用匕首給砍下來了。

夏予瀾很是好奇為什麼這些藤蔓能生長得這麼快,朝著那邊看去時,發現陰菇又又又被用了四分之一!

夏予瀾呲目欲裂:“住手!”

小小年紀,這麼不懂得節製。

殷長夏微喘了起來,身體是僵硬的,不得不通過這些東西來贏下來。

殷長夏:“你之前坑我鬼種的事,怎麼沒想到會有這個後果?”

夏予瀾:“……”

是、夏予瀾承認這是他做的。

他們剛才針鋒相對,自己還差一點把小崽子的肉都給咬了一塊兒下來,那不是因為,他不知道殷長夏的身份麼?

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

夏予瀾很想下黑手,然而每次冰刺快要靠近殷長夏,又被他給操控得偏離了軌跡。

夏予瀾再度嘗試,決定這次一定不能手軟,這小崽子謊話連篇,他夏家可是泱泱大族,怎麼可能隻剩一個人了?

然而冰刺連背後偷襲都舍不得,眼看著殷長夏就要受傷,又被夏予瀾給停在了半空。

如此反複數次,連殷長夏也冷了臉:“神經病!這樣耍弄我很好玩?”

夏予瀾盤腿坐在半空,單手扶額,陷入了深深的自閉。

好餓。

又不能吃。

小崽子這個養靈體質,他還必須仔細保護著才行。

夏予瀾立場悄然改變,從剛才發現殷長夏是養靈體質的興奮,到現在的愁容滿麵。

血肉根本就沒有完全恢複,通過冰棱的映射中,夏予瀾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模樣。

麵頰隻恢複了一半,左臉的血肉已經變得充盈起來,蒼白得仿佛常年不見天日,脖頸向下的軀殼,便如同裂開的青花瓷瓶,處處都是蜘蛛紋,仔細一些還能看到裡麵連著血肉的骨架。

左臉是人類,右臉是白骨。

夏予瀾深深望向殷長夏:“我夏家……當真……”

他自願進入凶棺,成為鎮棺人,被困棺內千年,不就是為了讓夏家繁榮安康,綿延後世嗎?

殷長夏不願跟他廢話:“當真。”

那些冰刺驟然融化成水,隨著大雨一同跌在了地板上。

夏予瀾無法接受,內心宛如洞口之外的狂風暴雨。

他所想守護的,終究化作烏有。

那自己忍受了那麼多,到底是為了什麼?

悲嗆和蒼涼的感情湧入了心頭,夏予瀾感知著自己的崩壞,逐漸快要控製不住厲鬼化,連生前作為天才道師,用特殊方式製成的符紙也不肯聽令於他。

夏予瀾浮在空中:“連你們也想背棄我?”

轟隆——

雷聲狂響,把夏予瀾此刻的表情也映得猙獰。

他本就隻恢複大半,麵頰一半恍若神明,一半恍若惡鬼。

夏予瀾氣壓變低,發瘋似的控製著符紙澆滅了圍在自己周圍的鬼火,而他的鬼力也損失大半。

洞口並不算大,可冰牆卻直衝天空,殷長夏從下方看去,隻覺得又高又遠。

夏予瀾隻身漂浮半空,仿佛天地間就隻剩下他一個人那樣。

內心某處的崩塌,讓夏予瀾變得混亂,他的神色近乎癲狂,猛地衝到了殷長夏的身邊:“小崽子,說說夏家是怎麼敗落的?”

殷長夏:“?”

真的難以想象,剛才他們還針鋒相對。

這難道又是夏予瀾的算計嗎?

可他殷切的眼神,和江聽雲有幾分相似。在麵對夏家問題上,這兩人的反應高度一致。

大雨如跳珠,砸在了兩人身上。

耳旁除卻雨落的聲音,就隻剩下了那邊的鬼泣。

這兩種聲音混雜在一起,便顯得尤為淒厲陰森。

殷長夏收起了攻勢:“……我也在查。”

地麵的堅冰忽然融化,裂開了好幾個板塊,冰塊漂浮到了水麵。

殷長夏腳下不穩,隨著板塊飄蕩了起來。在鬼種使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加僵硬之前,殷長夏大著膽子借力,一躍跳到了黑棺當中。

更多的冰塊融化,已經把這裡變得宛如一個湖泊。

殷長夏表情冷凝,這個樣子還怎麼打?

他的手中依舊捏著陰菇,捏緊成拳的伸了出去,陰菇的根須長到拖在了黑棺裡:“夏予瀾,做個交易吧,你不想拿回陰菇了嗎?”

然而夏予瀾卻隻是以一種悲戚的表情看著他。

殷長夏:?

他認認真真在和夏予瀾談,這家夥到底怎麼了?

殷長夏清了清嗓子:“你想要我的血,我可以滿足你,但你要是用搶的方式,就彆怪我用其他手段對付你了。”

夏予瀾:“好。”

殷長夏更加古怪,怎麼剛才夏予瀾還頑固得猶如老古董,不肯退讓半步,現在就這麼輕鬆的答應了?

殷長夏眼神微閃,嘗試著得寸進尺一點:“你要告訴我怎麼控製鬼種。”

夏予瀾:“好。”

殷長夏:“???”

這家夥是不是有病,怎麼答應得這麼快?

夏予瀾飄著靠近了他,竟然連吸食陰/穴裡的怨氣也不屑一顧了。這樣的眼神,令殷長夏毛骨悚然,渾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夏予瀾:“你再說一遍自己的名字?”

夏予瀾不是在棺材裡的時候就知道了嗎?

殷長夏沉默了片刻,才遲疑的道出:“殷長夏。”

這個名字令夏予瀾顯得痛苦,是他沒能想到這個名字的奧妙,想來殷長夏真正的名字應該倒過來念。

夏予瀾一陣後怕,他差一點就對殷長夏動了手?

這是他們夏家最後的崽了。

夏予瀾:“陰菇的事先不急。”

夏予瀾對任何人都自私自利,冷血狠毒,但唯獨無法對夏家人如此。

夏家是他生存的意義,他自小便被教導要好好帶領夏家,做一個合格的家主。

不然夏予瀾也不會對自己這麼絕,敢成為第一代的鎮棺人。

殷長夏:“……你不想恢複鬼力了?”

這種大事還不急?

夏予瀾儘量嘗試著態度和緩:“你年庚幾何?可有婚配?”

殷長夏渾身一震,終於明白這股惡寒從何而來。

任叔也說過類似的話!

殷長夏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向他:“這麼危險,這麼驚心動魄,這麼劍拔弩張,你問我這個?”

夏予瀾:“……”

殷長夏驚疑的看向他:“你能動用符紙,生前一定知曉很多鬼怪秘聞,要我的生辰八字……難不成是想做什麼巫蠱之術,想來控製我?”

殷長夏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大。

沒想到夏予瀾這麼無恥!原來答應他那些,都是假意退讓,為的就是讓他鬆懈下來。

殷長夏:“你做夢!”

他再度借著鬼火,想要燒光夏予瀾周身的符紙。

夏予瀾迅速漂浮到半空,盤腿托腮,深深望著殷長夏,渾身散發著一種類似沮喪、掙紮、自閉的情緒。

內心分化成兩個聲音。

一個在說……

他可是堂堂半鬼王啊。

可不能被一個小崽子牽著鼻子走。

夏予瀾長長的歎了口氣:“哎……”

縱使自我欺騙,心裡的另一個聲音還是占據了上峰。

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誰讓夏家凋零成這樣。

他夏家可是泱泱大族……

哐當。

這句話已經成了最好笑的笑話,在夏予瀾的心裡碎成了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