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十一章(1 / 2)

第十一章

那些冤魂早已經過了半鬼王的淬煉, 實力不可同日而語。

得到附身物的它們,本應該實力大漲,卻被扼製得無法動彈。

區區容器, 竟然阻撓它們?

起初兩邊怪物在互相對抗, 可漸漸冤魂開始處於下風。

冤魂從火屍的頸部擠出一顆頭顱, 像是氣球一樣飄散在四周,做著恐懼痛苦的表情。

它們無法抵抗自燃的痛苦, 又不能操控火屍, 便想集體逃離於這個容器。

可是根本無用。

火屍的脖頸僵硬轉動, 突然間一口咬上了那些人頭氣球,將冤魂們撕扯成了碎片。

原本奮戰中的玩家,也在此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眼睛瞪得猶如銅鈴大小,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麵。

“啊啊啊,火屍為什麼都在保護殷長夏?”

直到包興亮問出這句話過後,他們才如夢初醒。

剛才對付火屍,他們本就有些精疲力竭。

現今聚集到了一起,後背緊貼著後背,才感受到了些許的安全感。

唐啟澤吞咽著口水:“我也是第一次看見,就像是在被兩方操控。一方是內裡鬼上身, 一方是外部肉/體。”

包興亮看直了眼:“同一具屍體,內和外在抗衡嗎?”

唐啟澤:“……”

他自己也說不清,還好包興亮的總結能力不錯。

而產生如此激烈對抗的原因, 便是殷長夏。

摧毀和保護。

如此尖銳的對抗, 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麵。

另一部分的火屍還在不斷抓撓著自己的喉嚨, 燒得焦黑的肉塊上, 重新被他們抓撓出了幾道粉色的肉痕。

他們嘴裡咕嚕了好幾聲, 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而越來越多的火屍重複了那句話,堆積在一起的聲音變得更大,才讓在場的玩家聽清。

“汙染物之源……不能死。”

“母巢……請求你,感染我們。”

眾人緊張得吞咽起了口水,根本猜測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們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放到了殷長夏的身上,他天然就有這樣的吸引力,就算一句話不說,也無法讓人忽視掉他的存在。

前方這張大的白色菌絲,形狀就像是蝴蝶的翅膀。

詭異之中,又帶著奇妙的美感。

他們能看清每一條脈絡,像是連接的神經元,從裡麵能窺見磅礴的生命力。

這就是殷長夏的考核官任務。

——母巢的扮演。

車票裡被擠出的果凍狀的汙染越來越多了,全都彙聚到了車頂。

那些火屍身上的車票還未完全毀壞,紛紛從兜裡飛了出來,漂浮在了半空,然後一張張的整齊疊好,輕柔的落到了殷長夏的麵前。

包興亮看得心驚動魄:“這是在賄賂他?”

眾人:“……”

因為之前殷長夏說想要車票,活著的玩家沒有給予他,反倒是死了的乘客給他湊齊了。

還真是驚悚。

車廂上方已經被腐蝕,一塊鋼板也因彙聚的汙染物而消失。外麵的景色映入其中,厚重的雲層將一大片金箔隱匿其中。天色是昏暗的,連同車廂也十分晦暗。

幾滴酸雨淋了進來,落在那菌絲編織的蝴蝶薄翅狀的大網上。

此刻殷長夏的身上有著強烈的、令人著迷的美感。

殷長夏:“你們是想讓我收下?”

火屍們低低的吼了幾聲,就像是在催促他。

殷長夏:“你們確定?”

火屍們喉間發出咕嚕的聲響。

殷長夏唇角揚起弧度:“那我就不客氣了。”

吳值臉都麻了,哪裡想過能看到怪物互相爭寵的樣子。

他縱橫遊戲好幾年了,也算是b級玩家裡的佼佼者,可從沒見過怪物爭先恐後想要把玩家寵壞的樣子。

這絕對是反派頭頭!

吳值眼睛都紅了:“殷長夏接一個考核官任務,竟然還能接得怪物對他這麼好。”

唐啟澤聽了這話,頓時陰陽怪氣:“都說了是唯一考核官,怎麼?現在才知道眼紅?”

吳值:“……”

有被噎到。

這場的考核官真是肥差,搞得吳值都悔恨了起來,自己怎麼不報名考核官。

但他轉念一想,這樣危險的遊戲接下考核官任務,無疑是自尋死路。

他可不敢。

況且唯一考核官才有這樣的福利,殷長夏怎麼樣都會報名,他再去報一個,興許福利沒能撈到,反倒加深遊戲難度。

吳值看向了薑允:“先把冤魂收回來吧?火屍已經完全壓過它們了。殷長夏一次次破解咱們的出招,是我們自己實力不……”

“夠了!”薑允氣壓極低的打斷了他的話,“是你自己實力不佳,不是我實力不佳,你弄清楚。”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臉,他已經受夠了。

況且作為正主的殷長夏,還沒開始出招呢,他們都已經被打了這麼多次臉。

可想而知殷長夏一旦出招,他們會輸得有多難看。

對賭協議絕不可能中斷,他輸了是小,隊長輸了是大。

田忌賽馬的道理,他豈非不懂?

薑允不肯善罷甘休,已經放棄了大獲全勝,隻求拖著殷長夏多一點。但凡殷長夏能夠被狂氣所吞沒,亦或者狂氣更高一點,自己也算是達到了目的。

薑允將鬆開了手中的道具,東西便直接砸在了地板上。

它很快由小變大,竟是一顆長著心臟的時鐘。

吳值對薑允早有耳聞,卻不是因為他這個人,正是他持有的這個‘心臟時鐘’的道具。

心臟時鐘是無差彆攻擊。

但凡聽到時針在響,心臟就會猶如針紮。

刺痛的頻率越高,時針便會轉動更快。

一旦繞到一圈過後,那個人便會被心臟時鐘所控製,是極其凶邪的道具。

它對主人也並無優待,隻是薑允作為心臟時鐘的持有者,卻是作為屠殺者的存在。

據說有時候薑允自己也會被其控製,往往蘇醒過來之後,便能看到一地的鮮血。

而中間發生了什麼,薑允本人毫無記憶。

他也會被控製。

吳值沒想到薑允竟然拿出了這個道具,便是置他於不顧。

吳值一步步退後,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你們全都腦子不正常!被狂氣刺激到自己都可以舍棄嗎?”

殷長夏也好,薑允也好。

吳值終於明白了,自己和他們就不是一類人!

吳值已經退到了車廂門口,沒想到後方的門根本沒有關緊。他背靠在門上,讓車門直接給打開,自己差一點甩了出去。

他朝後望去時,發現無數的蜘蛛正彙聚在車縫,啃食著外麵已經成為屍體的巨噬蠕蟲。

綠色的鮮血順著鋼鐵的縫隙流了下來,落到了無法脫軌的車板上。

吳值被嚇得背脊發僵,立即關掉了那扇門,回過頭突然間瞧見了角落裡的小蜘蛛,那根繃緊的弦終於斷裂:“啊啊啊!”

薑允:“現在你知道了吧?隊長……他們在看著。”

吳值連滾帶爬的縮了回來,牙齒顫抖得上下打架。

他終於明白薑允這樣拚命的原因了。

不拚命不行啊!

裴錚和李蛹都在看著呢!

薑允伸出手放到了那口不祥的時鐘上:“我們不能讓隊長失望。”

吳值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隻得硬著頭皮:“媽的,老子加入人類陣營,真是腦子發抽。”

人類陣營的玩家竟然後悔了?

這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地上正感受著死亡的耿園,身體又抽搐了好幾下。

他的死亡時間被紅手印的女孩兒給拉長,紅手印女孩兒就是想讓他看到這一點嗎?

耿園眼眶發熱,發出痛苦的悲鳴。

[求求你,放過我……]

[嘻嘻嘻,這可不行,你是我新找到的玩具,現在這一幕不好玩嗎?]

哪裡好玩?

臨近死亡,都還要告訴他,自己方才的行為有多麼的愚蠢嗎?

直到吳值替他喊出了那句話,耿園才後悔了起來。

李蛹這邊可是地獄。

僵持不過一分鐘,那群冤魂便再也無法操控火屍,反倒被壓製。

火屍們猶如朝聖般,朝著殷長夏的方向走去。

殷長夏正在感染他們。

火屍們生前懼怕著母巢,死後卻主動尋求汙染,想來也算是諷刺。

眾人原本是想先對付心臟時鐘的,薑允剛一拿出來他們便明白,那是巨大威脅。

期間殷長夏發現,他們根本無法靠近時鐘範圍內。

看來這是心臟時鐘的限製。

眾人急了起來,不知道薑允還會有什麼招兒。

唐啟澤一直觀察著那邊,終於發現了端倪:“長夏,第三輪的關鍵在……”

殷長夏表情凝固:“我知道。”

耿園被吳值刺激得身體抽搐時,殷長夏便留意到了。

耿園作為第一個出事的玩家,看來有什麼特彆之處,才會成為第三輪的關鍵。

唐啟澤哪知道耿園現在都還沒死,一定是那個紅手印的女孩。

他頓時一陣惡寒。

耿園完全是被她當成了玩具。

薑允毫不在意:“這些棋子送你也無妨。”

他已經調試好了心臟時鐘。

鐘聲在車廂內響了起來。

咚咚咚——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感知到了心臟的疼痛。

那種痛苦起初很淺,被一絲絲的扯動著傷口的疼痛,緊接著感覺越來越強烈,宛如被鈍刀割肉,怪蟲啃食一樣痛苦不已。

殷長夏正在感染這些火屍,也在同一時間感染完畢。

無法靠近時鐘,必須用其他辦法快些將它毀掉!

“我們可以放心打。”

薑允嗓子被濃煙熏得發啞,“隻要心臟時鐘不損壞,深淵時間就會永遠被延長,很有意思吧?”

殷長夏:“……”

這是在還擊他說的那句話?

踏錯一步就要陷入深淵,失去自己的全部,生命、人格、尊嚴,這才是深淵時間的真正含義。

這對大部分的玩家而言,都是痛苦來源。

因為他們無法承受失去。

也許是曾經得過不治之症的緣故,殷長夏對這些看得極重,也極輕。

殷長夏:“正如我所願。”

車票內聚集的汙染物,已經成為了他的掌中之物。

原本該成為最大阻礙的汙染物,現如今漂浮在殷長夏身旁,如水母一般不斷遊走著。

它親昵了一會兒,便猛地向著心臟時鐘奔去。

薑允早就等著它了,手裡的水果刀輕易將其切割,他的手上還戴著手套,大約是不願染黑自己的手,猶如機器一般切割著汙染物。

時鐘繼續往前走,速度已經毫無規律可言。

它時快時慢,這對眾人更像是一種酷刑。

所有人都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場上能站立的人唯有薑允和殷長夏罷了。

唐啟澤喉間有鮮血溢出,看向了那個一直在觀戰的人。

“宗……曇……”

這樣危險的時刻了,他為什麼還不幫忙?

宗曇回頭瞥向了他,似乎是在想些什麼。

唐啟澤:“……”

怎麼有點不祥的預感。

宗曇:[你想問我為什麼不幫忙?]

這聲音是直接出現在腦海之中,唐啟澤心臟咚咚直跳,強忍恐懼嘗試著溝通:[隻要你出手,耿園和那紅手印的小女孩,一定……]

宗曇:[我想讓他親口說需要我。]

唐啟澤:[……]

這什麼惡趣味?

這是在玩他看不懂的py。

宗曇雖然這麼說,目光卻一直注視著那邊。

從上個遊戲開始,殷長夏便絕口不提,甚至連以前的厚臉皮也沒有了。

他感受到了那層隔閡。

不是自己,而是殷長夏。

他不需要這樣的避嫌,寧願看著殷長夏如往日一樣,在他麵前插科打諢的耍無賴。

哪怕是夏家的事客觀存在。

宗曇的心在不斷往下沉,以前極度厭惡旁人命令他、操控他。哪裡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有如此強烈的渴求。

內心在叫囂著,催促著他,想要完完整整的占據對方心裡的每一寸空隙。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這種感情也越演越烈。

天色被烏雲積壓得更加昏晦,果凍狀的汙染物已經完全將車廂頭頂包裹,遠看就像是車廂長出了一個巨大的瘤子。

它伸出許多操控絲,正緊緊的操控著火屍,企圖幫著殷長夏進行反擊。

然而薑允也並非酒囊飯袋。

很快火屍身上的操控絲,已經完全被薑允切割。

他們倒在了周圍,已經完成了進一步的感染,成為了最新的汙染物。

隻不過母巢的感染力度太強,他們又不屬於玩家,一時之間無法承擔,起碼得十幾個小時之後,才會自行蘇醒。

殷長夏收回了那些白色的神經線,命令著頭頂的汙染物進行反擊。

那些操控絲想要靠近薑允,皆是被他一一擊退。

殷長夏知道第三輪的謎題就出現在耿園身上,然而他暫時無法靠近,還得對付眼前的薑允。

得做點什麼才行!

殷長夏儘量分散著他的注意力:“你還是挺厲害的嘛,這麼好的一顆棋子,李蛹都不想要?”

薑允:“你沒必要挑撥離間。”

殷長夏笑了:“這怎麼能是挑撥離間?我分明說的是實話。棄車保帥,也算他做的出的行為。”

薑允:“……”

受這番話影響最深的可不是薑允。

吳值還倒在地上,之前操控符紙時,隻是眼睛和鼻子在流血,現在卻嚴重到七竅流血了。

由於心臟時鐘的緣故,吳值眼瞳失去光亮:“老子是想贏……不是想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他在內心怨恨起了李蛹,為了贏下殷長夏搭上了這麼多人的命。

可想而知,在李蛹的心裡,贏殷長夏有多麼重要。

再看薑允的攻勢已經越發激烈,殷長夏拔出匕首,終於和他對上。

殘魂可憐的趴在殷長夏的身後,像是渴望母巢憐憫的孩子。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薑允身上的血腥味也越發濃鬱:“殷長夏!都是因為你,隊長在去過食欲那個遊戲之後,就完全變了!”

殷長夏側身躲過了他的攻擊:“煩人!”

他的表情極冷,剛才用火屍和殘魂消耗著薑允的實力,等待良久終於抓住了機會。

在薑允以為自己終於突破阻礙,勝負已分的時候,殷長夏這才出了手。

他利用著狹窄的空間,用匕首朝著薑允的後頸刺去。

時鐘再度敲響。

咚——咚——

一聲又一聲,震得車廂裡所有人的耳膜都在疼痛。

離得最近的吳值,更是已經開始出血,捂著耳朵開始打滾:“唔!”

殷長夏遲了一秒,便被薑允反擊。

武器與武器相擊,發出金石碰撞的聲音。

殷長夏用力壓製著對方,薑允剛才反擊時沒來得及調整下盤,便被殷長夏找到破綻,身體朝後倒了過去。

趁著這個時間,殷長夏終於靠近了心臟時鐘,用匕首插在了心臟時鐘的上方。

薑允眼瞳緊縮:“這麼快就被你試探出來了……”

心臟時鐘撞擊時,就能靠近它,這是唯一的破綻。

殷長夏的匕首插/得更深,雙手已經染上了鮮血。

“啊!”

裡麵發出一陣女聲。

心臟時鐘頓時鮮血橫流。

與此同時,時鐘裡的煞氣終於展現。

那是張牙舞爪的黑色絲帶一樣的東西,正粘膩的向外伸展,連接著在場所有人的心臟。

薑允冰冷的說:“既然被你們發現,我也不想再藏著了。”

他看向了殷長夏,仿佛是在歡迎他做接下來的事情一樣:“你砍啊,砍一根大家全都會死!”

這話說出的同時,惹得眾人無不震怒。

“薑允,你太卑鄙了!”

“你想死就自己去死,憑什麼拖著我們!?”

一直以來沒有說話的瘦猴,在這個時候,好似被薑允的樣子所刺激。

他捂著頭,終於突破了那層阻礙。

殷長夏隊伍裡的玩家已經全數覺醒了。

瘦猴在短暫的時間裡,很快便找回了自己的記憶。他瞧見自己的心臟被綁著,又看到了此刻薑允無法理解的模樣,終於拿下了自己遮掩容貌的道具。

“薑允!”

早在之前,瘦猴已經和薑允熟知。

他們一個是李蛹手下,一個是熊天意手下,自然有許多機會打交道。

一根筋的薑允跟了李蛹,心思多變的瘦猴卻跟了熊天意。

人人都說,他們是跟錯了隊長。

然而唯有瘦猴知道,李蛹這樣的人,永遠不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與其跟在李蛹身邊賣命,倒不如換一個人效忠。

薑允宛如被人打了一悶錘,轉動著脖頸看了過去,覺得自己猶如一台老化的機器。

“……你去了汙染物陣營?”

他們雖然總是過不去,時常水火不容,互相坑害。